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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石破天驚逗秋雨六 文 / 萌吧啦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就出了石家門,才出了門,從女人們的轎子裡就傳出悲慼之聲,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才進京的人瞧見了那連綿不絕的幾十頂轎子,就問旁人:「這是怎地了?聽著像是出殯,但瞧著又不像。」

    「你不知道,這是石家人。」

    「石家不才立功了嗎?怎就哭起來了?」新來的人不解道。

    「你不知道,石家人正辦喜事呢,錦衣衛就上門了,將賓客都攆了出去,又四處搜查……」

    「為什麼搜查?石家有叛黨?」

    「別問了,石家出了個錦王妃呢。」

    「這錦王妃不是皇帝賜婚嘛?」新來的越發不解了,這錦王妃是皇帝自己個賜婚的,怎地如今皇帝還因為錦王妃不待見石家了?

    畢竟是皇家的事,路邊的人再好事,也不肯多說。

    就這般,何必問、賀蘭淳以及石家一行人就到了鬧市,又到了午門外。

    因這麼一列與喧囂、雜亂的菜市口明顯不合襯的轎子過來了,原本人聲嘈雜的地方立時變得鴉雀無聲,一個個呆呆地看向那當先騎馬過來的石老將軍、賀蘭淳、何必問、耿業以及八個西院猛士,待再見那轎子裡出來了一位明艷動人、衣冠華貴的美人,眾人又紛紛倒抽一口氣,還不等他們緩過神來,便又見後頭的轎子裡陸續出來年紀不一的美婦,只見這些美婦個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其中那一個一身嫁衣卻淚濕紅妝的妙齡少女最是顯眼,也最是惹人憐愛。

    圍觀之人尚且不知出了什麼事,便見那當先的老者領著一群人進了那前兩天才用過的刑場。

    刑場之上,尚且還留有幾個膽大包天膽敢趁著楚徊不在趁機另立新君之人的血,那血早已凝固,又被人踩上了腳印,骯髒不堪。

    石老夫人等人又是惦記子孫,又是心裡畏懼,只覺得這裡陰風陣陣,不需再做戲,她們當真悲悲慼戚地哭起來,就彷彿皇帝當真要將她們拉到午門外砍頭。

    此時,因怕殺頭,於是也沒人在乎被那些尋常百姓圍觀了,就連還沒出嫁的石綰綰、石麗菁、石麗可等人,也顧不得那些了,個個驚慌失措地嗚嗚咽咽。

    「祖父,別跪呀,咱們靜坐就好。」石清妍弄不明白這石老將軍不管自己有錯沒錯都下跪是從哪裡學來的規矩,總之她是不肯下跪的。

    「就是,咱們沒錯,何必弄得像是求人一般?」何必問也不喜歡下跪,明明是楚徊的錯,何必低三下四地求他認錯。

    「那就都坐下吧。」石老將軍低聲交代,瞧見石清妍在前頭盤膝坐下了,他便也在那邊坐下。

    何必問、賀蘭淳分開去坐,石老夫人等人也顧不得地上髒,紛紛跟著坐下。

    耿業左右瞧瞧,大抵是覺得坐在石清妍身邊更保險,便搶著緊跟著石老將軍坐在石清妍身後。

    因自己按著順序坐在了地上的血跡上,原本還強撐著維持端莊的石四少夫人立時哭出聲來,因只哭未免有些單調,於是心裡掛心著被石清妍送走的兒子,嘴裡就喊道:「我的兒呀!」

    一聲「我的兒」後,上至石老夫人,下至還抱著懷中幼兒的石六少夫人,紛紛感同身受,個個開始哭喊起自己的兒子來。

    依著古暮月的說法,他們的兒子都是叫錦衣衛給悄無聲息地帶走了。

    「可憐我尚未過門便先成寡婦!我也不活了!」古暮月哭道,就從懷中掏出三尺白綾,哭哭啼啼地起身,走到刑架前,跳著要將白綾甩到架子上,跳一下哭一聲,「大喜之日錦衣衛上門,這還叫人怎麼活?」待白綾甩上去了,她又仰頭打結。

    圍觀之人只瞧見佳人一身紅衣配上三尺白綾,當真淒美無比,忙有人喊:「快攔著她!」

    有人喊了,但因石家的家丁侍衛在,也無人敢過去。

    古暮月哭哭啼啼,哭癱在白綾下,也沒力氣再上吊,隻字字泣血地將自己的遭遇說出來。

    石夫人等人舉一反三,謹遵石老將軍那「該尋死就尋死」的話,一個個口中喊著冤枉,個個鬧著要尋死。

    石清妍扭頭沖耿業一挑眉毛。

    正因女人們都哭了,一時想起耿家的事悲從中來的耿業愣住,不懂石清妍的意思。

    「外頭有人問出什麼事了,總該有個人去說。咱們當中,就你口齒最流利。」何必問低聲說道,極力捧著耿業。

    「當、當真?」耿業有些不敢置信。

    「你可是有三寸不爛之舌的人,又長得英俊不凡、氣度高華,誰比得上你?你就去跟旁人說去。」何必問低聲催促道。

    耿業心道也是,但他有些膽小,不敢在此時強出頭。

    「去吧,你們家落在錦衣衛手上得不了好,若錦衣衛沒了,落到京畿衛手上,我們家不告你們家上門打砸了侮辱漠風。又沒證據說他污蔑太后,京畿衛判得也輕,這事就了了。」石老將軍低聲道。

    耿業聞言,反覆思量一番,暗道自己連累了自己一家,便是被殺頭也該是他一個,於是心中一橫,就站起身來,弓著身子撫著胸口抹淚哭道:「天理何在?我父親一時糊塗打上石家門,叫京畿衛治他就是了。做什麼要叫錦衣衛抄了我家?錦衣衛算是個什麼?」

    聽他這話,圍觀的大抵知道他是耿家人了,因都聽說耿家就只剩下一個禍水活著,紛紛心想太后大抵這輩子沒見過幾個男子,是以才將這耿篾片當做寶?

    「錦衣衛當真欺人太甚,石家這事就是錦衣衛不對。」耿業見圍觀之人因畏懼錦衣衛不敢說話,就又哭道:「今日一早石家漠風少爺就紅光滿面地等著成親,他還說了,被人用強了兩回,終於能夠主動一次……可惜呀,可惜,那麼美貌的小娘子,石家漠風少爺愣是沒能入了洞房……連拜天地也不曾呀?這叫人家小娘子不上不下地怎麼辦呀?」

    「……那位就是石少爺的小娘子?」眾人齊齊抬頭去看刑台上那癱坐在白綾下的紅衣女子,大抵是新娘子總是動人的,眾人雖覺得那在石家前頭坐著的據說是錦王妃的女子太硬氣,還不如那新娘子楚楚動人。

    「可不是麼,從益陽府來京路上,石家漠風少爺日日在船上給小娘子彈琴,今兒個《鳳求凰》,明兒個《比目》,當真是纏綿悱惻,煞羨旁人,不想、不想卻有今日。」耿業大抵是一做回老本行,便忘了悲慼,又眉飛色舞地說道:「這小娘子乃是小家碧玉,論家世與石家天差地別,可是那一日因緣際會之下,小娘子與石家漠風少爺相見,一個想著那人怎那樣眼熟,一個心覺那人彷彿見過。於是在錦王妃做媒下,兩人便定下姻緣。原當是天作地設的一對,不想大喜之日卻遭此變故」

    「石家漠風少爺哪去了?」終於有人出聲了。

    耿業也不知道石漠風哪裡去了,一時被問住。

    「錦衣衛上門,你說漠風能哪去?」石老將軍紅了眼圈地憤慨道。

    圍觀之人恍然大悟,都心道原來是石家辦喜事,錦衣衛去砸場子抓了人,石家人才來菜市口的。

    「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日,老夫就帶一家子婦孺來菜市口等死!」石老將軍慷慨激昂地叫道。

    「……耿公子,耿家是因為石家被抓的,你怎麼還跟石家在一起?」有個膽大的痞子一邊抓著脖子撓癢,一邊問道。

    「你當本公子是什麼人?本公子恩怨分明!本公子又沒說耿家沒錯!只是耿家有錯也不該錦衣衛來管!」耿業叫完,就又哭道:「錦衣衛算個什麼玩意,早年,就那個迷、奸了石家漠風少爺的葉家,他們家老爺在他家老夫人壽宴上,湊巧瞄見一美若天仙的女子,只見那女子眸若點漆,口若含丹,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比後頭坐著的錦王妃還美上兩分。」說著,手指就向後頭指。

    該死的耿業!石清妍心想自己怎麼就成美人的榜樣了?

    因耿業指了,於是圍觀的人就看向石清妍,一個個又都倒抽了一口氣,心說那女子該有多美?

    耿業又接著說道:「於是葉家老爺對那女子一見鍾情,叫人打聽,原來是周翰林家的小妾陪著周夫人來葉家的。葉老爺軟硬兼施跟周家要,周家不肯給,有心設計與那小妾私通,小妾又寧死不屈。葉老爺就花了兩萬兩,賭口氣,叫錦衣衛指揮使使壞,於是那周翰林一家就遭了秧,他們家也是死在這午門外的!葉家原是為賭口氣搶得小妾,到手了,又不肯珍惜,有意糟踐人,將個如花似玉的小妾送到下三濫的窯子裡去了!耿某聽說後,有意去尋芳蹤,見那小妾竟是被綁縛在床上任人凌辱。耿某憐惜她弱女子遭此屈辱,待要解開綁著她的繩索,便聽**子說葉家人叮囑過不到死不能給她解開繩子。耿某含淚與那小妾說話,聽她說她先到了錦衣衛手上,被錦衣衛糟蹋個夠,才送到葉老爺手上。耿某聽她訴說錦衣衛對她嚴刑逼供使用的酷刑,不禁嚇得七尺男兒屁滾尿流。錦衣衛原是杜撰了莫須有的罪名抓了周家人,就跟如今跑到石家去搜查一樣!」

    「那你可替那小妾伸冤了?你可是太后跟前的紅人!」有人插嘴道。

    「耿某有心將此事跟家父提起,可惜家父聽到錦衣衛三字便忙令在下住口。」

    「那小妾呢?如今還在那窯子裡?」有人生出了去會一會美人的心思。

    「耿某走後又過了兩日再來,卻不見那小妾的蹤影了。後頭打聽到那小妾沒兩日就奄奄一息,被窯子丟到亂葬崗去。那小妾也是個義氣之人,在亂葬崗沒死,掙扎著最後半條小命攔住上京府尹的轎子告狀,那府尹原是周翰林的至交好友,本就不信周翰林那般老實的人會犯上,又看那小妾重情重義,便叫人給她療傷,聽她細細訴說其中冤情。府尹感動於那小妾的俠肝義膽,叫人說媒許她進府做妾室,小妾不肯,反倒痛罵府尹道:『妾苟延殘喘乃是為夫人老爺伸冤,妾謹遵三從四德,生死都是老爺的人。府尹大人莫非以為妾別bi墮入泥淖,便忘了禮義廉恥?』說完,便要以死明志。府尹大人忙聲得罪,自愧弗如,待要替周翰林上折子鳴冤,偏被早早地就監視他的錦衣衛瞧見,於是鐵面無私的前上京府尹在錦衣衛指揮使隻手遮天下,連番被人彈劾,最後落得個倉皇被貶出京的地步,而那妾未免再落入敵手任人踐踏,悲憤自戕!」

    耿業一時將自己跟那小妾對比,只覺得自己如今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種子,暗道今日定要將錦衣衛弄死!

    就如同瞧見石家一群美人啼哭,圍觀之人不明就裡,就已經先同情石家;此時聽過耿業說了這麼個有情深意、俠肝義膽的美小妾的故事,圍觀之人自然對那錦衣衛以及葉家咬牙切齒,全然不似聽說耿奇聲那猥瑣之人被錦衣衛綁走時幸災樂禍。

    下頭石夫人等人雖還在哭,但哭聲明顯小了一些,一個個細細地聽耿業說故事。

    石老將軍不禁慶幸沒跟葉家成了親家,瞧見賀蘭家、上國寺的和尚們過來了,便點頭示意。

    賀蘭家那幾位被查看姑娘的父親們都過來了,一個個盤腿坐在賀蘭淳身後,也不多問,只納悶地看向那站在前頭撫胸悲痛跟人說話的耿業。

    何必問的好友,上國寺的方丈老和尚也過來了,他默默地領著眾和尚們在何必問身邊坐下。

    「多謝。」何必問簡短地說道。

    「若非你說是錦衣衛的事,今日老衲也不會過來。」老和尚說道,出家人將生死名利置之度外,此番能被何必問說動,也是因活了一把歲數,看多了錦衣衛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事,明白與其置身事外的悲天憫人,倒不如置身其中剷除禍患。

    「還是要道聲多謝。」何必問堅持道。

    「阿彌陀佛,老衲做的是捨生取義之事,必問何必道謝。」說完老和尚如老僧入定一般,雙手合十默默唸經,再不言語。

    只是稍稍察覺到自家嗡嗡的唸經聲蓋住耿業的聲音後,和尚們自覺地開始不再出聲。

    聶老頭叫子孫抬了五箱子書也過來,領著五個得意弟子坐在賀蘭家身後,又有兩個耿直不阿的老御史也跟著聶老頭過來了。

    來得人雖多,但因耿業太「顯眼」,眾人都忍不住去聽他說話。

    果然,先是一個忠義小妾的故事,隨後耿業就開始將錦衣衛的惡行一一說出,故事裡有個已經許親的俊俏千金被錦衣衛毀了姻緣;也有端莊大方的少婦忍辱負重以身侍敵,臥薪嘗膽最後得報大仇……總之,耿業口中的錦衣衛總是罪大惡極,凶神惡煞的那個,被錦衣衛抓捕的,家裡都有個美得能將石清妍比到泥地裡的顏如玉、畫中仙。

    於是,耿業說了一個故事,眾人便將石清妍看一回。

    石清妍心裡將耿業罵了一回又一回,心道這小篾片嘴上不說,心裡大抵是對她存了怨氣的。

    石清妍這就誤會耿業了,耿業是習慣地將傳說中的美人誇張一下,後頭坐著的石清妍在他眼中已經是十分貌美,若是再誇張一下,豈不是惹人嚮往?於是他就將石清妍當成了背景,只管拿了她做比較。

    果然,耿業這麼小半天話說下,不光後頭坐著的石家人、賀蘭家人、聶家人還有上國寺的和尚們對錦衣衛恨之入骨,那聽著的不相干的人,也對錦衣衛咬牙切齒。

    等錦衣衛指揮使領著楚徊命令帶著人趕過來,便見圍觀的尋常百姓雖不敢看自己,卻個個身上帶著殺氣,且是衝著他們一行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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