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人的心態截然不同。
躺在屍體邊的巴克平和得很,他一直都處在等待消耗的狀況,這裡對於俄羅斯軍人來說並不是主場,所以他不怕後面會有越來越多的敵人,只需靜靜耗費到天明,叢林游擊作戰他又不怵誰,更何況自己的還有同伴,這收集到的槍械彈藥足夠支撐好一會了。
結果等來的是老婆和戰友們都抵達樹林外的喜訊,所以現在他拉過屍體掩擋自己一動不動,聽馬克西姆描述外面軍人和內務部人手的情況:「神父們攜帶的高加索犬似乎衝進去了!」
已經算是死裡逃生的巴克很歡迎,雖然他稍微熟悉點的只有瓦力。
但焦躁不安的俄羅斯軍人們卻很抗拒,傷亡人數這麼多,莫名其妙被纏鬥留在了這片樹林中,他們現在只想趕緊撤離!
咆哮的巨型大犬衝進來,就算有外面同伴通知是什麼物種,還是讓惶惶不安的軍人們搶先做出反應射擊!
當巴克以開放心態等待情形改變的時候,軍人們只會用子彈保證自己的安全,雖然他們不知道這些大狗大多是以救生犬作為自己的使命。
巨型犬的痛呼慘叫,嗷嗚的悲鳴,讓外面的信眾神父們都有些驚訝,牧首回頭看向娜塔莎,看到的是一片平靜的眾人站在那裡守護著這一大片民眾。
而那幾名守衛殘骸的軍人顯然從無線電裡聽見了己方同伴的行為,有些躲躲閃閃的開始撤離,朝著樹林防線靠近,不知道是打算增援還是接應。
牧首展開手臂阻擋了憤慨的神職人員要靠過去或者呼喊的行為,加大聲音吟誦聖經,讓稍微低沉下去的經聲再次高亢起來,好像在用聖經裡的詞句抵抗那些子彈……
巴克好整以暇:「不要跟這些軍人發生正面衝擊,也不要試圖來接應我們,很安全,看這些人會不會主動撤離,如果不會……我們就在剛黎明後發起一次內外夾擊,消滅他們!但前提是要讓牧首帶走所有平民,這已經是作戰了,不適合他們的存在。」
可牧首顯然比在場所有人都更瞭解政治心態……
當娜塔莎過去跟他提出了讓平民先行離開的建議之後,黑色大帽搖了搖:「這些俄羅斯軍人是要把你丈夫他們全部殺掉滅口的……這可是基輔現政府的議會議長,居然在哈爾科夫被擊落,無論這個攻擊的罪魁禍首被指向東部民間武裝還是俄軍,對俄羅斯都是很不利的,他們第一時間就想完全封鎖,卻沒想到內務部的人早就在這一帶安插行動傳遞消息,更沒想到在這裡遭到了傷亡抵抗,等我們這麼多人一來,所有人都是目擊者,滅口已經不可能了,他們……很快就會撤退,俄羅斯軍人過來是想迎合東部的俄羅斯族裔,對抗西部親美派別的,不是來跟東部居民發生對抗的。」
老人臉上很泰然。
娜塔莎確實沒有這麼寬闊的政治視野,恍然大悟的點頭,剛要掉頭把消息傳遞到樹林中的丈夫那裡去,牧首卻指了指冀冬陽所在的角落:「那位先生是誰?不像是哈薩克族……」
娜塔莎是帶有中亞血統的哈薩克跟俄羅斯族混血,馬克西姆父子都是帶點卷毛的中亞長相,可冀冬陽稍微有點禿頂,光光的額頭不知道是不是心思想多了,反光很強,特別是他穿著衣服的氣質,跟這班人有點迥異。
姑娘猶豫一下沒隱瞞:「是巴克的同鄉,華國人,但巴克說他有政府背景。」相比冀冬陽,就算有巴克的關係存在,這位神父才是更親近的人,娜塔莎能把丈夫摘出來,已經算是比較心細的做法了。
牧首沉思一番:「請他過來跟我談談吧……」
果然,當冀冬陽和一身黑袍的牧首在凌晨的夜風中低聲細語時,在斷斷續續的狗吠聲中,那些俄羅斯軍人就近搶走了傷員,扔下五具屍體就撤離了!
而且很明顯是得到了上面的要求,憤憤不平的朝著巴克大概所在方位,發洩式的打空了好些個彈匣,才在槍林彈雨掩護下,拉走傷員消失了。
靠在屍體中的巴克就算得到了樹林外、巴拉耶夫跟鐵錘分別的傳遞訊息,還是小心翼翼的不敢亂動,直到一頭巨型大犬慢吞吞的遊走在戰場上,找到他,巴克才確認對方真沒有留下後手,悄悄的跟著這頭高加索犬找尋到被流彈導致輕傷的巴拉耶夫,辨明方位朝著營地而去:「我們必須在別的方向會合,不能讓這場戰鬥跟你們聯繫起來,到我們家那片院子去會合吧!」
娜塔莎細心的讓鬣狗帶了幾個人偷偷進入樹林去找尋巴克他們,自己才裝模作樣的在殘骸附近大哭一場,天色微亮時分跟隨做完一宿祈禱的信眾神職人員們一起回去。
沒有平民傷亡,帶來的五隻大型高加索犬卻失蹤了三頭,其他稍小的犬種損失就更大。
返回教堂的冀冬陽夫婦沒有跟隨娜塔莎他們離開:「我們就留在這裡了,一方面為這裡提供來自華國宗教界的人道主義物資,另一方面也算是為這裡建立一個向外傳遞訊息的通道。」
娜塔莎對這個丈夫的同事沒有太多依戀,點點頭淡淡的祝平安,帶著人就在清晨的薄霧中向古瑟夫牧首大人告辭離開。
老人沒有介紹自己跟華國人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只讓神職人員給娜塔莎抱來一頭小犬:「瓦力陪著你的青春時期認識了丈夫,既然他現在活下來了,瓦力卻失蹤了,我希望你帶著這條瓦力的兒子,履行你的諾言,讓他成為上帝的子民,把我們這個教區的苦難民眾當成自己的兄弟姐妹,一同迎接上帝的旨意跟未來……」
娜塔莎認真的答應了。
只是這回十來個人從南郊到東郊就不用進城了,小心避開所有可能的武裝人員,半個多小時,穿過一所空蕩蕩大學內部的近路,
越過一大片金色的麥田,在冉冉升起的朝陽中,鑽出樹林一條還未硬化的鄉村公路邊,一長排各種各樣的別墅宅院出現在眼前!
巴克跟眾位戰友集資修建的夢想之家,一起鋪設的管線道路,一起設計建設的家園,這一回看來是真的迫不得已要拋棄了。
娜塔莎看著那靠在半完工水泥磚圍牆門口的身影,心頭一熱,抱著小狗邁開大步衝過去,一頭扎進巴克懷裡!
差點又把巴克給撞翻在院子裡!
她多大個兒啊,哪有乳燕投林的輕巧,母老虎撲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