僱傭軍和正規軍的本質區別就在背景,無論多大的背景僱傭這些戰狗,都比不上一個巴掌大主權國家的軍隊行得端坐得正,他們始終都名不正言不順的只能偷偷摸摸避開國際輿論,所以僱傭軍是很難二十四小時隨時武器在側的,特別要穿越非戰區的時候,這點跟軍隊理直氣壯的攜帶武器有本質區別。
所以也很少有人能理解,僱傭兵們比較激動的就是拿槍裝備時候。
也許軍人天天隨時帶著自己的槍械,就跟結婚幾十年的兩口子一樣有點審美疲勞,時不時分離關係的僱傭兵重新拿槍裝備的時候,就好像騎手牽出自己的戰馬,畫家鋪開畫紙,遊戲玩家登陸遊戲一樣親近。
不嘈雜不喧嘩,每人唯一攜帶的那個小包就是一身迷彩服加幾塊黑巧克力一瓶水,這就是他們唯一的隨身裝備,不分男女的就在草坪車邊脫了自己的運動服外套,夏日暮色的斜陽還有點熱力,所以姑娘們的內衣在陽光下格外耀眼,但男人們叼著煙卷只偷看兩眼,默然套上洗得發白的迷彩服,沒有軍銜沒有番號的軍裝上縫縫補補都很多了。
只有娜塔莎的蕾絲邊小褲褲引起女伴的驚訝,伸手摸了兩把,羨慕有加,但很快也都遮掩到軍裝中。
巴克跟安德裡斯親熱完以後還迎接了鐵錘的熊抱,這會兒同樣繫上吊兒郎當的前東德帆布武裝帶,撿起四個g36彈匣放進腰間收集袋裡,再看看那件沒有半點防彈功能的舊戰術背心,搖搖頭還是罩上了,因為物資匱乏的原因,他們的裝備並不算特別精良,個別好東西都得看北約或者俄羅斯金主手縫裡漏點,講究規範的歐洲人並不太容易走私高級裝備,而且任何好東西在這些戰場上露面就容易被追查到來源。
帶上破爛的露指戰術手套,指尖觸碰到那支久違的g36c短突擊步槍磨砂面手柄的時候,巴克的心跳終於咚咚了幾下,看著周圍裝束相仿的同伴,娜塔莎正從褲兜裡取出迷綵頭巾往頭上包裹,鐵錘嘟嘟囔囔的過來幫巴克背上一個醫療背包,巴克咬咬舌頭用疼痛確認:自己回來了!
那個生死判官終於回來了!
過去一年多兩年的華國幸福生活,美麗的姑娘,旖旎的風情,慈祥的父母親就好像一場夢!
值得自己用血與火去維護的美夢!
人生只有體會過對比,才愈發懂得珍惜,珍惜那片寧靜悠閒的生活,珍惜那在國外刀光劍影相互纏鬥中保存下來的安定環境。
把步槍掛環鎖定在單點槍帶上,太久沒有使用,彈力槍帶已經失去了彈性,鬆垮垮的掛在腰間,巴克瞥見冀冬陽夫婦也艱難的從木箱中各找到一支小手槍揣在懷裡。
巴克把自己的那支forttp14戰鬥手槍掂一下,笑著搖頭插進左胸槍套裡,他這個軍醫很多裝備配置都跟其他戰友不同,手槍腿套不利於他快速穿插拖拽,腰套會妨礙他背負過多的醫療包具,所以只有胸前還有點空,而且在這樣的局面中,手槍在他看來不過就是一個鐵疙瘩不如用來護住心臟。
小手槍就更沒什麼用了,除非在被擒之前……自殺。
貨車廂裡的兩個老人跟年輕人們一一擁抱之後,開走了貨車去波蘭,安德裡斯帶著副駕駛的同伴搬了幾大箱彈藥跟油料到皮卡車上,最後把一挺nsv坦克車頂機槍搬上去,加上彈鏈八十多斤的總重在他手裡就跟玩具似的,使勁拍拍車頂算是示意準備好了,巴克對副駕駛上來的老婆嘟噥一句:「這個****的就想趴在你身上!」
這種粗鄙的言辭卻在東歐顯得格外適宜,娜塔莎只欠身過來親吻一下他:「願主保佑你和我……」
巴克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探出身去:「出發!」
一行車輛悄無聲息的就踏上了烏克蘭境內之旅……
一切都那麼熟悉,寬闊的公路,近處的農田,遠處的樹林,作為歐洲除了俄羅斯以外面積最大的國家,西北部邊境還算平穩的環境讓車行速度很快,甚至還在加油站加滿油補充了備用油箱,大家一起吃了個豐盛的晚飯,但隨著暮色下逐漸模糊的視野,明顯稀少許多的燈光和個別路邊房屋裡搖曳的燭光油燈,說明這個國家的公共民用體系已經開始崩潰,就一如大家之前經常破壞衝擊的其他國家戰亂區域,有些諷刺的現在落到自己頭上了。
對講機裡比較興奮的調侃聊天現在變得安靜,偶爾有人提醒:「那邊……應該是個醫院,只有醫院還有發電機,有點光……」
一把厚重的聲音帶著遲疑:「我……老婆家在基輔,她爸爸已經投身到政府救**,他大罵我是叛國的懦夫,我,我想留下來保衛家園……」
另有兩三個聲音也跟上表達了類似的態度。
娜塔莎聳聳肩:「巴拉耶夫在鐵錘回來之後,就是最想帶著人回去守在家園的,如果我們今天囫圇吞棗的把所有人都帶上飛機了,也許就不會發生現在這樣反覆的心態。」
誰說不是呢?巴克想了想拿起對講機:「保衛你那個水泥煤灰磚砌起來的院子?到院子口那條14千伏民用電線鋪設的錢我也給了的,你認為那條電線還會傳來電力麼?」
巴拉耶夫沮喪:「可這是我的祖國,我的家,我老婆的父母在基輔沒逃出去,他們也不願逃,現在亂七八糟的環境,難道我就只顧了自己逃出去享受?」
沒有人能指責巴克帶著大家離開戰亂的做法,但更沒有人能指責巴拉耶夫希望留下來保家衛國的心思,雖然後者的響應者寥寥。
這就是現實,當國家還存在的時候,也許可以端了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成天說政府這不好那不好,但真的戰亂來臨,每一個平民才知道沒了政府這個可以凝聚國家的機器有多無助,那種無所適從,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難道真
的就只能靠自己的雙手和血肉之軀保護自己的親人和那個巴掌大的小院子?
巴克無情:「你效忠過這個國家和政府麼?他們給予過你為此流血丟命的責任感麼?這片土地值得你用生命保護而且能保護下來麼?想清楚,等我們離開的時候,你再決定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雖然巴克自己都沒想到,這一次的離開會那麼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