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其實有人圍觀的,還不少,起碼老白和匡偉都站在走道上,算是列隊送領導走。
巴克這時候的賣相可不算很好,為了方便貼著頭皮粘貼測謊探測頭,光頭很有點凶悍。
可巴克為了把這傻妞拖出來,捨不得向婉再上危險戰線,還真是拼了,頓時引起周圍一大片掌聲。
讓低頭的向婉,使勁抬頭看一眼巴克,似乎要把這個場景牢牢記住,又趕緊低下頭去。
丈母娘卻沒熱淚盈眶看見親人的感覺,輕輕點一下頭,聲音很平靜:「謝謝你,小巴同志……」然後轉頭,看周圍,提高點聲音:「也感謝各位領導,各部門的同志關心愛護,協助小婉安全歸來,非常感謝。」深深的鞠了一躬,周圍掌聲更連成一片,向婉也跟著母親一起鞠躬。
喲,這丈母娘可是標準的體制內風範,巴克不感冒,但看向婉偷偷看自己,就撇撇嘴,也跟著鞠躬。
老白拍著手過來:「好好好……一家團聚就好,別的也就先不說了,小巴跟小向先回家認個門,休息一下,老嫂子也有很多話要給小輩們說,小向先休傷病假,這邊我跟老匡他們再商議一下。」
巴克欲言又止,看看向婉還是忍住了想回家的打算。
人家連阿怒都沒給出來,說他們會照顧少年,讓巴克跟向家母女一起回家休息。
有車接送,一輛普通到掉渣的桑塔納,巴克坐副駕駛,後面的向婉一路沉默的挽著母親。
沒多遠,就是兩三個街口的感覺,但巴克能感覺到看似平常的小區門口停著那部車其實就是哨兵。
就是個家屬院,當然比鐵路工人村的宿舍區乾淨多了,但層層疊疊的灌木叢和過於安靜肅穆的氣氛,一點都沒生氣。
巴克下車的時候再次看見向婉有些忙亂的眼神,這回他比較確定,姑娘眼裡透出不少的歉意。
巴克臉皮厚,熱情的給開車司機說了再見,主動上前替代老婆的工作:「媽,我來扶您,小婉的腳還沒好利落。」因為沒傷著骨頭,理論上來說是不會瘸的,但肌肉萎縮的康復不好,行動力還是能看出點不協調,然後不等向婉反應就另一隻手也扶住了她,向婉略慌張,但立刻重重的抓住了巴克胳膊,就好像她過去的日子裡都能從這胳膊上獲得無窮的力量一樣。
老太太是真有點皺眉,也看看女兒的眼神才緩慢而堅決的推開巴克的手,指指前面:「平時我都一個人來去,沒那麼金貴……」背著手走前面了。
巴克一點不尷尬,還低聲湊向婉耳邊埋怨:「你媽真不好侍候!」
搞得向婉臉上表情那叫一個糾結,笑吧,不敢,生氣吧,又覺得巴克說得有道理,想撒嬌,受環境氣氛影響,還做不出來,只能把巴克的手臂再抱緊點,再加強點歉意的埋頭推著他前進。
真沒幾步路,二層,也沒電梯,二十來步台階走上去,巴克都想抱著向婉了,其實這姑娘幾百公里自行車都騎了,感覺到他提著自己上梯的心態,甜滋滋的感覺又從眼底溢出來。
老太太開門,看她沒換鞋,巴克就大搖大擺的進去,也不東張西望,直接到了客廳,看老人家在單人沙發上坐下,剩下一張長沙發,自然就是小兩口的座位了,巴克不客氣的拉著向婉也坐下,他更靠近丈母娘,只是過來坐下前看見沙發間轉角的空隙放著冰箱,上面有個一臉正氣的男人黑白相框,不用說,自己那見不著面的老丈人了。
於是巴克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拜的動作,才坐下,向婉一直看著他的,終於撲哧一聲忍不住了。
老太太臉上更是皺成一團,快掛著冰霜了。
巴克看一眼,覺得滿臉紅撲撲,又生動的姑娘才真的好看嘛,哪像這個到處都有點冷冰冰的家屬區,好像每扇窗戶後面都有眼睛在偷偷窺視一樣,開始發號施令:「不去泡點茶?」
向婉才驚訝自己的失誤,哎呀一聲抱歉的跳起來,單腿跳了好幾步,才跑廚房去了。
巴克轉臉過來看老太太,有些做作的生氣變成了平靜:「我只想給小婉一個幸福的生活,我想帶她回渝慶去,您要一起過去生活麼?山清水秀,冬涼夏熱的,住著還是蠻舒坦。」
老太太是真沒想到巴克居然這樣開門見山,簡直要有點怒火了:「你在做什麼?無組織無紀律!一切聽從安排指揮,這是我們的基本原則!」
巴克眨巴眼:「家庭生活也要組織紀律性?」
老太太斬釘截鐵:「是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既然決定投身國家的革命事業,你就必須要服從組織上的安排,容不得自由散漫的無政府主義!」理論水平還不低呢。
巴克靠在搭了白色勾花墊的老式皮沙發上:「夫妻生活也要聽從安排?什麼時候生孩子也要聽安排?孩子以後的幸福未來都屬於國家?」
老太太看出巴克挑釁的口氣,不回應了,嚴肅的看著巴克,廚房那邊匡堂一聲,顯然摔了茶壺,向婉這小妞準保在偷聽。
巴克搖搖頭:「您是小婉的母親,我很尊重您,不過我更尊重小婉的未來生活,我希望她是個開心無憂無慮的姑娘,我也贊成有國才有家,所以我不排斥為國家效力,但前提是我有一個幸福的家,不然,人很容易迷失自己的努力究竟是為什麼,用單純的家國思想熏陶對我來說是沒什麼效果的。」
老太太並不急著跟巴克辯論,反而好整以暇的把雙手十指交叉在小腹前,做出開會時候習慣的姿態來。
巴克也不長篇大論,探出身對廚房那邊大聲點:「去把你的東西稍微收拾一下
,幫我給老匡或者那老白打個電話,我們爭取坐最早一班飛機回家。」
聶亦筠氣得猛拍一巴掌茶几,廚房那邊立刻叮鈴匡啷摔了一地的茶杯茶壺!
巴克這女婿上門可真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