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滾下去的動靜只有大概三五秒,劇烈的慘叫聲可以說是戛然而止!
完全可以想像那一瞬間,發現頭頂這樣一塊巨石衝下來的絕望……
絕望的慘叫聲和那種腳踩進泥水裡的吧唧聲意味著人體被擠壓,再夾雜著樹枝折斷一樣的骨骼破碎聲!
光是聽就覺得不寒而慄!
向婉的第一反應就是想探身看巴克……
她想看看做出這樣「慘絕人寰」事情的人臉上是什麼表情。
巴克沒表情。
他跟著巨石一起衝下去,大石碾壓的血跡和殘肢立刻就顯現出來,巴克熟視無睹的踩在上面跳過,目光鎖定了丟魂落魄逃開的三個人,脖子上那根兩頭都綁著石頭的繩子已經提在手中,飛快的轉兩下一甩手,連石頭帶繩子一起飛出去!
這是升級版的投石!
當年水滸傳裡面的沒羽箭張清,據說就是玩的這東西!
國內外古時候看來都玩這個。
空中旋轉的石頭繃緊了繩子,遠遠的十多步距離一下就纏在了最後一人的脖子上,兩塊石頭順著被拉拽的力量,先後重重的砸在頭上,一下就把人砸昏過去了!
而巴克也躬身撿起了一把五連發,另一支已經被砸彎了,跳起來大踏步追上去就朝著十多米外逃離的刀客開槍!
巨石滾動砸到路沿邊上發出最後沉悶聲音的同時,五連發的清脆槍聲傳進了向婉的耳朵裡!
瀕死的慘叫零落了兩三聲,然後整個山谷裡重新歸於寂靜,甚至還有蟲鳴鳥叫的聲音傳來!
向婉呆若木雞的凝固在那,十幾秒之後,過於安靜的場面,讓她心生膽寒的慢慢撐起身來,試著轉頭看下去……
被壓爆的身體和頭顱,還有白生生的骨頭,讓她猛一下又坐回去閉眼!
緊緊閉上的眼睛似乎把剛才的一幕又反覆播映!
只能睜開,看著周圍充滿生機的綠色……
渾身發抖!
胸口像被那塊巨石壓住似的喘不過氣來,全身也好像針扎一樣,撓心抓肝的刺疼,大量虛汗突然就順著她的後脊樑淌了下來,向婉就那麼坐在了山坡上,雙眼無神的看著綠色,看著天空……
不知道過了好久,一點腳步和石子的聲音才驚動了她,一貫覺得自己堅強善戰的姑娘,居然嚇得就跟小白兔一樣,猛顫一下,無助的東張西望找躲避或者依靠。
還好出來的是巴克,沒什麼表情的拿著一點布片和雜草上來:「咦?你在這裡幹嘛?」口氣輕鬆得就好像郊遊看見了草叢中的小白兔。
向婉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你殺死了……他們?」
巴克睜眼說瞎話:「山體滑坡,石頭滾下去砸死的,當然你要說你推下去的,我也不反對,剩下那幾個是你擊斃的,你不會受到法律制裁吧?」
向婉難以認同:「他們……他們不至於……」
巴克截斷:「我的分類裡面,只有敵人和不是敵人,敵人就必須殺死,我才能活得安心,萬一現在又衝一堆人出來……你……不想成為我的敵人吧?」雙手就在向婉的面前分開,一邊是青草小花,一邊是布條。
似乎在暗喻著什麼……
向婉的眼裡只剩下恐懼:「你……」似乎下一秒巴克就會把布條繞到她的脖子上猛然拉緊!
巴克走近一點,向婉就掙扎著往後縮!
巴克再跨近一步,向婉完全忘記了抵抗,她以前所有那些打鬥訓練在這一刻腦子裡面只剩空白!
巴克什麼時候放下東西的她都沒注意到,朝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搓搓,然後一把抓了她的肩頭衣服,刺啦一聲撕開,隨著自己肩頭一涼,向婉居然冒出一句:「別……」然後不由自主的就臉紅低頭醒悟,人家這不是給自己療傷麼?
就算長年保持訓練,渾圓的肩頭比大多數女孩子都顯得結實飽滿,但終究還是姑娘,肩頸之間有個清晰的鎖骨,俗稱的美人骨,如果穿上晚禮裝一定很漂亮,而且現在被撕開露出來的角度和單肩禮裙也差不多。
紅起來的不光是臉,從脖子到肩頸都有點!
巴克還附送一句:「別增加血液流量,行麼?」伸手摘下了向婉一直摀住肩頭的手,姑娘的手腕這會兒別提多輕柔了。
只是巴克忽略那淺藍色細細布帶下已經沾滿了血跡的同色內衣,抵近皺眉看著鎖骨窩上的槍傷,伸手撥弄一下已經初步凝結的前胸開放創口,再翻看向婉的後背彈入口,輕柔的抬起這條左臂,伸手到向婉的腋下按壓幾下。
這幾下動作很近,似乎裸露的肩頭都能感受到巴克的呼吸,這讓向婉肩部陡然緊張,然後就在紅臉姑娘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哎呀,毛毛沒刮!」的念頭時候,巴克平淡無奇:「還行,運氣沒壞到家,腋動脈沒有傷到,不然就只有給你弄開傷口做結紮,你多半就會這條手臂壞死了……救援一時半會兒也來不到吧?」
向婉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發音,呆坐著一動不動,看巴克把那些草藥自己嚼了變成糊糊給自己抹在前後傷口上,感受著肩部的清涼和酥麻,不知道那種觸感是來自於草藥的效果還是自己心理的感受,直到包紮。
標準的單肩包紮,可是得橫跨整個胸部,向婉不知為啥舉起右手就使勁挺胸,巴克幫忙脫下她外面的罩衫:「可以了……放輕鬆
點,問題不大。」拉過向婉的左手曲臂在胸前,一起捆紮:「回去吊個肩肱石膏,一倆月就好了,只是你以後就不能穿……」嗯,發現自己有點習慣性的口花花,閉嘴了。
向婉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動作,看巴克站起身,嘴角動了動,還是沒說出話來。
接著看巴克站起來,到那手腳並用的土坎邊,幾具屍體邊蹲著翻找,這會兒她卻奇跡般的能看那些紅白之物了,看巴克從那把破損的五連發裡面退出幾粒子彈,裝進靠在旁邊的槍上,再使勁的嚥下一口唾沫壓抑自己想嘔吐的感覺,趕緊說話平息這種衝動:「你……一開始就打算要殺了他們?」
巴克抬頭的表情很無辜:「我打算離開的,是你要求把他們攔截在這裡……」
向婉能說就覺得好多了,但目光盡量偏移那些殘肢而集中在巴克臉上:「但不是這樣……」
巴克提著槍站那:「早上你要不是能打翻幾個,或者我不參與,你覺得你的下場是什麼?從他們已經駕輕就熟的這種調戲風格,你覺得這種事他們以前沒幹過?還有剛才都已經朝我們開槍了,你覺得如果我們被追上抓到會是什麼下場……」想想乾脆一點:「這個所謂的福成集團其他有沒有什麼違法犯罪行為,起碼在我知道的範圍內就可以槍斃了,我知道你說我不是執法人員沒這個資格,我現在只是自保,如果沒有你,我就一走了之,別人也不容易查到我,對吧?但現在我總不至於殺你滅口吧?」
現在對著那黑洞洞的槍口,向婉卻不知道為何,沒有了剛才的驚恐。
人心真的挺變幻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