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當然更不知道,這跟年齡資歷無關,泱泱大國的軍情部門劃分很細緻,面前三個人說起來都算是特殊戰線工作者,也就是簡稱特工,卻分屬於三個不同的類別,老范這樣的地方分局屬於部裡第六第九局重疊分管,他的心態是巴不得自己的轄區內沒有任何反黨反國的事情。
說俄語的中年男子屬於側重行動能力的反恐十九局,而斯拉夫語地區目前也是國內反恐的重災區,所以他是最迫切需要獲取好處的。
至於年紀最輕的這位女性隸屬於第十局,就是對境外各種組織進行監控核查,特別是留學生!所以這個局年輕人比較多,也正是這位高跟鞋同志在浩瀚繽紛的海量資訊中憑借自己的記憶力,把曾經關注過的那張戰地照片給找出來,當然這張照片也是在歐洲發現的,所以她才會用英語發問!
「皮亞托夫。巴克?」
巴克知道自己所有在烏克蘭的根根底底都被挖出來,有點懨懨的承認了:「入鄉隨俗。」
但兩個中年人伸頭過去好奇的看兩眼傳真件,靜默了幾秒鐘,巴克卻沒聽見自己應該必然跟在後面的那個詞,心裡忽然就一亮!
國內安全部門機構還完全沒有打入那個由西方主導,東歐前蘇聯國家局部參與的僱傭軍市場,沒有獲知自己那個響噹噹的名號!
隔行如隔山。
也虧得這三人都不是專管審訊調查的第一局,也許來個派出所的片警都比他們能詐點東西出來。
任何一個知道這個名字的歐洲情報人員都應該知道自己那個外號!
可他們現在沒表現出來!
巴克隱約掌握到點主動的邊緣:「我現在就是個平民,但能提供幾個東歐地區認錢不認人的准軍事組織,中間掮客給你們,必要的時候通過他們去買賣點什麼行動力,比我這樣一個單人,用處大多了,何必讓我力不從心,又心不甘情不願的繼續折騰?」
這個說法倒是讓那中年男人有些意動。
巴克心中剛有點喜色,就聽見高跟鞋突然開口:「不行!」
這還是巴克第一次聽見她說國語,很標準的普通話卻帶點北方的捲舌音,但非常乾淨利落,巴克看倆男人都略微驚訝的轉頭看她,自己也很驚訝:「我已經在盡可能的為國效力了。」
其實從巴克的角度看過去,坐在審訊台後面的高跟鞋還真不錯,颯爽英姿應該就是用來形容她這種幹練,跟她一比,周曉莉那點剛硬的眉線都屬於民女風格的,人家才是專家范,比剛才嚴厲太多的專家范:「你這種特殊人員應該單獨嚴控,才能保證社會安定。」
巴克簡直苦口婆心:「我的確曾經是作戰人員,但是二三十年前的自衛反擊戰不是也有那麼多從戰場下來的戰士?我既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國家的事情,也不用國家付撫恤金,憑什麼就不能給我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好像這樣一想,也有道理啊,已經覺得撈到好處的反恐局科長把目光投向本地局的老范。
未曾想高跟鞋面帶譏諷的一下就把新的傳真件提起來:「皮亞托夫。巴克!就讀於哈爾科夫國立大學預科班半年期間,交往國內女留學生兩名,烏克蘭及東歐國家女友六名!你這種作風不良品行不正的人不嚴控,才真的是對社會不安定!」
怪不得這姑娘臉色突變,想來她所處的部門專門監管留學生,估計是找到了巴克曾經同期留學的國內同學,打聽到了這種近距離的內幕消息。
兩個中年男人嘿一下就沒繃住笑出聲來!
巴克尷尬得好想從審訊椅上鑽到地縫裡:「異國他鄉不是寂寞麼……」那會兒他才多少歲?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出了國沒人管,青春期荷爾蒙又旺盛,不成天就跟狐朋狗友們琢磨這事兒?
也怪不得周曉莉一直都覺得他是熟練工,這估計都能考級了!
高跟鞋對這種人渣簡直深惡痛絕:「半年……八名無知女性!」
巴克很無力的解釋:「同期留學生就是牽牽手……」
那姑娘居然問細節:「外國人呢?」
巴克有點瞠目:「人家不覺得男女關係那啥有什麼……」這真是實話,那邊女孩子十四五歲第一次發生性行為也是尋常情況,甚至還作為自己成熟的標誌,真沒發生才是丟臉的醜姑娘,至於年紀再到了二十上下,相互看得順眼滾滾床單啪啪啪一下都是各取所需,沒什麼特別的,嚴格說起來巴克是被經驗豐富的洋姑娘教導出來的。
高跟鞋比之前范局長拍桌子還大聲,還猛一下站起來,搞得范局長不得不跟著跳起來制止:「好!今天先談到這裡,看起來你還是一個有理智有家庭責任感的年輕人,老蔣,今天先就這樣?」今天的目的就是兩方面,一來希望能招攬這種特殊人才,二來必須保證消除不安定因素,現在看來似乎能比較好交流,如果就糾結在男女問題上就有點搞笑,那不是國家安全部的職責範圍吧。
所有巴克被清查暴露出來的東西也沒什麼大礙,寶馬車是人家借的,新買的房子不礙眼,誰在外打工幾年不買個房?方靈穎礙於情緒上的牴觸沒有交代巴克身無分的回家,這些細節就被跳過了。
老蔣明顯很忙:「你先跟我填張表,把你談到關於東歐中亞地區的幾個僱傭軍組織提供給我,留下你的詳細聯絡方式,以備不時之需,我今天就必須返回平京,小向,你也一起走。」
原來這位向特工也來自上面,巴克反應過來就一聲不吭妥協,這種狀況跟國家機關或者說一個女性對抗,都是很不理智的。
高跟鞋卻不依不饒:「這些留學生出國去一個個道德淪喪得特別厲害,我看過你回國的卷宗了,現在又開始故態重萌,范局,你們必須抓住這個苗頭!」
老蔣拿起桌面的鑰匙過來打開巴克手上的禁錮,放下紙筆:「盡量詳細的資料,你知道這關乎什麼,如果其中有水分,就會導致你的同胞流血犧牲。」
巴克對自己被莫名其妙拷了倆小時沒什麼怨言,換自己在面對不可預知的狀態下估計更謹慎,拿起筆唰唰的寫,還邊寫邊解釋:「這個人很貪錢,但活動力很強,可以重點關注,這個什麼都好,就是貪杯,喝多了就亂來……」
這讓老蔣簡直喜不自禁!
老范就把小嚮往外面擋:「好的,好的,我們地方局一定會注意嚴加看管,老實說這屬於道德範疇,我們也只能提醒,而且我們局也不是管這個的吧,你們第十局成天都跟留學生打交道,可能是見得多,其實國內大學生還不是那樣……小向你是什麼學院畢業的?」
看來也是一東拉西扯插科打諢的高手!
巴克是真盡心,密密麻麻用中英俄混雜的字寫了一大篇,老蔣敏銳:「怎麼沒有你原來那家僱傭兵公司的?」
巴克不讓他看見自己眼底的黯然:「很多都不在了,我也不想跟他們產生聯繫。」
老蔣卻聽出點音,居然拍拍他肩膀不說話出去,老范就進來了:「你也得給我留下一份保證書,有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唯你是問,隨時可能要求你到安全局報道,你這是掛了號,不得進行任何間諜活動。」
巴克這會兒就當順毛驢,隨便怎麼都可以,其實交代了這些東西算是正式獲得回國的資格,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確就好像他說的那樣,只有經歷過戰亂,才明白國家、政權以及社會守則的真正含義,人終究是屬於社會一份子,沒有誰能超然之外,自己的心態可能已經超越社會,但生活必須要腳踏實地。
老范看他態度好,也不拿腔拿調:「特警隊那邊對你的身手還是覺得挺不錯的,有空你們也可以多交流,但看你現在也不願意再拿槍了吧?」
巴克真心解釋:「我參與那種活動,也就是想消除戰後後遺症,純粹是治療。」
門口又有聲音:「治療個屁!我看你就是存心用神秘感騙小姑娘!」那女特工還不依不饒了。
老范都皺眉頭,摸出一張卡片遞給巴克:「我也到過戰場,大概能理解一些東西,我不希望看見你犯罪對抗社會,這是我的聯繫方式,背後有位老先生在找你,你最好待會兒就給他打電話。」
巴克有點茫然的拿過來點點頭,看老范已經出門,就推開擋在大腿上的扣壓板,趁著范局長擋住了那名女特工,出去到接警台拿了自己的背包和頭盔溜之大吉!
這是各方都能接受的局面,當成一個退伍兵來定義,只是這個退伍兵來自國外,的確最近十來年,加入外籍軍團甚至外軍的出國人士都有好些,但這些人都是奔著國外綠卡甚至有部分是有關部門安插的人手,所以巴克這種在外面晃蕩一圈,卻再回來當個順民的情況,還真是個新問題。
這也說明國家強盛和龐大,都在摸著石頭過河。
重點就在於溝通,良好的溝通表明巴克並不是個嗜殺如命的屠夫,那就什麼都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反正巴克現在在國內也沒犯什麼錯誤不是,看上去黑黝黝的年輕人更不像向特工描述的這樣是個花花公子。
嗯,花花公子真不是國家軍情部門關心的問題。
所以巴克也是大鬆一口氣,有點如釋重負的味道,出來打著摩托車的時候才看了一眼那張老范的名片,對背後那個周山夫的名字沒什麼概念,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把名片揣進背包裡,就去工地了。
人家誰記得這麼個小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