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啟鵬冷靜的搖頭,對她的試探視而不見:「你看錯了。」
左若欣臉上的笑容驀地一沉,他越是否認,她心裡的疑惑就愈發大了幾分,「我們快是夫妻,發生任何事都可以互相商量。」
「嗯。」邵啟鵬淡漠地應了一聲,對她討好的話語沒有絲毫的動容。
即使表現得再怎樣溫柔,他骨子裡的冷漠與左宵默如出一轍!能夠在商界闖出名聲,邵啟鵬倚靠的可不光是背景,還有他雷厲風行的手段!
「既然你不想說就算了。」能讓他這麼避諱,難不成是什麼機密的事情嗎?「你在這裡用餐嗎?還是去臥室?」
「我現在還不餓。」邵啟鵬婉言拒絕了她的好意,態度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熱。
左若欣心頭的委屈蹭地一聲如同火山般爆發,她噴火的視線狠狠地刺在邵啟鵬的身上,卻在看見他那張溫和的表情時,又猛地壓制住,「是嗎?那你待會兒如果餓了,記得叫我,我讓廚房給你隨時準備些吃的。」
她不能生氣,不能再讓他厭惡自己。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很睏,沒有別的事,你也回去休息吧。」邵啟鵬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繞過呆滯的左若欣,朝著臥房走去。
在房門輕輕打開的瞬間,左若欣餘光驀地瞥見房間裡那貼滿整個牆壁的照片,臉色瞬間一白,「那些……是什麼?」
她不可置信地驚呼道,他的房間從不允許她私自踏入,就連邵家的傭人,也不能夠隨便進去,大多時候,她見到邵啟鵬時,都是在書房,或者在別的房間。
她一直以為,邵啟鵬或許有一些精神潔癖,所以才會不喜歡別人進入他的私人空間。
可是,那些滿滿的照片,卻如同刀子,狠狠地將她的自以為是破開。
邵啟鵬用力將房門合上,隔絕開她的目光:「什麼也沒有,你看錯了」
「你讓開。」左若欣拚命壓制住心頭的怒火,低聲怒喝道。
邵啟鵬不為所動地站在房門口,不肯放她進去。
「讓開!」左若欣明擺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必須要親眼看看,在這個屋子裡,究竟有著什麼東西!
「怎麼回事?」邵樂聽到樓上爭執的聲音,在管家的攙扶下,踏上樓梯,皺著眉頭,不悅地盯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兩人,「啟鵬,你和若欣在吵什麼?」
聲音竟大到他在客廳也能清楚的聽見。
左若欣紅著眼眶,倔強地瞪著邵啟鵬,大有他不開門,就不肯離開的跡象。
「沒什麼。」邵啟鵬搖了搖頭,「爹地,我很累,如果沒別的事,你們能先離開嗎?我想休息了。」
邵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滿臉怒容的左若欣,料想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若欣,你來說。」
「你問問他,這個房間裡究竟有什麼東西,這麼見不得人!」左若欣指著邵啟鵬的鼻尖,失聲痛罵!
邵樂臉色一黑,「啟鵬,你先開門。」
看來問題是出在這個房間裡。
邵啟鵬固執地搖頭,再次拒絕了邵樂的命令。
「呵,不敢是吧?」左若欣怒極反笑,「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做到最好,就會打動你的心,可是現在呢?你居然在屋子裡貼滿了凌雨涵的照片,邵啟鵬,你欺人太甚!」
邵樂臉色驟變,愕然地看著邵啟鵬,嘴唇顫抖著,喃喃問道:「這是真的嗎?」
在這個家裡,他居然放著凌小昔的照片?還日日夜夜的翻看?
邵樂半輩子在商場上奮鬥,很快便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朝管家使了個眼色,後者急忙上前,箍住邵啟鵬的身體,左若欣見狀,猛地衝上前,一腳踹開了房門。
刺目的燈光從屋外直射進去,原本漆黑的房間,瞬間變得燈火通明。
密密麻麻佈滿整個牆壁的照片,懸掛在半空中,床頭、天花板,眼睛能夠看到的地方,幾乎全是他們倆曾經的回憶。
左若欣呆呆地站在房門口,空洞的雙眼無神地掃視過每一幅照片,她的身體開始發顫,四肢逐漸變得冰涼,一顆心,宛如陷入了冰窖般,渾身的血液被徹底冰凍。
「這些……」邵樂腳下一個踉蹌,如果不是管家眼疾手快地把他攙扶住,恐怕早就狼狽跌倒在地上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邵啟鵬居然在房間裡藏著這些東西。
邵啟鵬閉著眼,一副認命的模樣,連他最後的秘密也被人看見,他沒有解釋,沒有反駁,有的只是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邵樂氣得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邵啟鵬的臉上,佈滿皺紋的臉蛋被氣得漲紅:「你給我滾!這輩子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這個逆子!」
胸口的心臟傳來一陣抽痛,邵樂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這個一次次讓他失望的兒子!
邵啟鵬一句話也沒說,擦掉嘴角的血漬,繞過邵樂,抬腳衝向屋外。
「快,讓人把少爺攔住。」管家眼見事情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急忙驚呼一聲,如果這個時候放任邵啟鵬離開,萬一他真的逃掉,難受的依舊是老爺啊。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一時的氣話怎麼能當真呢?
整個邵家徹底亂成了一團,警衛第一時間出動,只可惜,邵啟鵬早已開著車離開了別墅,只留下一道囂張的車影,讓他們站在原地駐足觀望。
左若欣鐵青著一張臉,這些照片彷彿在無聲嘲笑著她的愚昧與無知。
她一心以為只要討好他,只要用心對他,遲早有一天,他會接受自己,可是現在呢?他居然在家裡貼滿這些照片,多麼諷刺,多麼悲哀的事實!
氤氳水汽的眼眸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她直接撥通了清雅別墅的座機電話,「嫂子在家嗎?」
口氣陰鷙得讓人毛骨悚然。
傭人將聽筒遞給凌小昔,自己則恭敬地站在一旁。
「喂?」凌小昔疑惑地皺起眉頭。
「嫂子,我有一些好東西要給你看。」左若欣揚起一抹毒辣的笑容,整顆心,早已被妒火與嫉恨淹沒!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單純。
「什麼東西?」凌小昔隱隱覺得她的聲音有些不太對勁。
「你來一趟邵家就知道了。」左若欣卡嚓一聲將通話中斷,她也想看看,當凌小昔看見這一屋子的畫面時,她會是怎樣的表情!
凌小昔茫然地將聽筒放下,一頭霧水。
「若欣的電話?」左宵默走到她身旁,輕聲問道。
「嗯,她讓我去一趟邵家。」
「我和你一起。」左宵默換下身上的浴袍,換上筆挺的西服,領著凌小昔前往邵家,那裡,正有一場地震,等待著他們。
原本安靜的別墅,喧鬧、嘈雜,警衛正在附近尋找著邵啟鵬的蹤影,他的電話無法撥通,轎車的行蹤在交通局也查不到任何的記錄,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邵樂被氣得險些心臟病復發,他憋著一團火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旁是同樣臉色鐵青的左若欣,管家握著藥瓶站在後方,偌大的客廳,被一股陰沉、抑鬱的氣氛籠罩著。
凌小昔微微擰起眉頭,在踏入邵家的第一秒,她就感覺到了那股山雨欲襲來的危險感。
左宵默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兩人並肩走入大廳。
「邵伯父。」凌小昔禮貌地喚了一聲,卻沒有得到邵樂的任何回應,對方似乎將她看作了空氣,根本沒有要搭理她的想法。
「若欣,到底怎麼一回事?」左宵默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左若欣,低聲問道。
「哥哥,你和嫂子去二樓的房間裡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嗎?」左若欣扯出一抹微笑,只是那笑帶著一股讓人頭皮發麻的寒意。
凌小昔和左宵默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見了一絲不安。
抬腳順著旋轉樓梯走向二樓,站在那間敞開的房門外,她愕然看著裡面的照片,臉色驟變。
「這些是……」
十多年的相處,每一幕,都清清楚楚地貼在牆上,那是她和邵啟鵬曾經拍攝下的照片,從嬰兒時期,一直到年少,笑著的,哭著的,嬉鬧著的。
凌小昔的太陽穴抽抽地疼痛著,她不明白,邵啟鵬是用著怎樣的心情,每天面對著這些照片。
「別看了。」左宵默陰沉著一張臉,抬手遮住她的視線,「簡直是瘋子的行為!」
「嫂子,看見這些東西,你有何感想?」左若欣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兩人身後,含笑問道。
她臉上近乎詭異的笑容,讓凌小昔心底發寒。
「若欣,好好說話。」左宵默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即使是最親的親人,他也不願意讓凌小昔受到任何的委屈。
「哥,到了現在你還要幫她說話?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啟鵬,如果不是她一次次和啟鵬聯繫,啟鵬怎麼會對她一直念念不忘?」左若欣幾乎將所有的過錯通通推到凌小昔一個人的身上,將她看作罪魁禍首!
凌小昔慌忙搖晃著腦袋:「我沒有。」
但瞬間,她想到自己在一個小時前,給邵啟鵬發的短信,底氣不由得消散了幾分。
落在左若欣的耳中,就成為了默認!
「你是不是看著我一直在他的身後追趕著他,為他付出一切,在暗地裡嘲笑我?你看,我喜歡的人,對你鍾情,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做到我永遠做不到的一切,你是不是很得意?很滿足?」左若欣猙獰著一張臉,一步一步逼近凌小昔的面前。
「若欣!」左宵默大步上前,擋住了左若欣近乎扭曲的目光,冷冽的視線如同刀子,落在她的身上:「你給我冷靜一點。」
「冷靜?」左若欣咧開嘴,仰天長笑:「老哥,如果你是我,看見這些東西,你能冷靜嗎?我幾乎不敢想像,在我用盡一切手段討好他的時候,這個女人是不是在暗地裡嘲笑我,是不是在冷眼看著我,就像是在看一個自作多情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