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陰影從頭頂上灑落下來,白珍珍茫然地抬起頭,努力分辨了幾秒,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她的思維已經處於混亂狀態,連最基本的冷靜也無法維持。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事嗎?」押送白珍珍的警察略帶緊張的問道,總覺得來者不善,他可不想惹出什麼麻煩事,要知道,這間案子牽扯到的人,全是國內有名的商界人士,萬一再引出什麼風波,恐怕自己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邵啟鵬溫和的笑了笑,「我能單獨和白小姐說幾句話嗎?放心,我並沒有惡意。」
或許是邵啟鵬溫潤儒雅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警察猶豫了幾秒後,點了點頭,退到了一邊,距離並不算太遠,他必須要保證白珍珍的人身安全。
白珍珍戒備地看著邵啟鵬,他想要和自己說什麼?
「這僅僅只是開始,」邵啟鵬冰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對她沒有一絲的同情,有的只是深惡痛絕:「一報還一報,當年你怎樣對待她,今日,你就必須會為你的錯誤行為付出代價。」
「呵,我倒是小看了凌雨涵這個奸人!居然連堂堂邵氏的太子爺也站在她那邊嗎?你別妄想要挾我,我現在已經什麼也沒有了,我不怕!」白珍珍咬牙切齒地說道,但她微微打顫的雙腿,卻洩漏了她此時此刻的不平靜。
「是嗎?那我們拭目以待。」這個女人根本沒救了,邵啟鵬嫌惡地看了她一眼,利落的轉身,連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意同她多說,他會親眼看著,她付出代價的,五年前,她對小昔所做的一切,今時今日,必將百倍千倍的償還回來!
「邵啟鵬什麼時候和白珍珍有往來了?」左宵默站在法庭外寬敞的通道前,餘光將兩人交談的言行看在眼裡,沉聲問道。
凌小昔搖了搖頭,「不清楚,你說,這次白老爺子會被判多久?十二項罪名,還販賣國家級文物,呵,恐怕後半輩子要在監獄裡度過了吧?」
「無期嗎?」左宵默涼薄地笑了笑,「對於一個曾經擁有一切的人來說,最痛苦的,便是看著自己的家產被分割到半點不剩。」
凌小昔眼眸猛地一亮,視線越過他看向站在法庭中的白珍珍,不知在想什麼。
十分鐘後,再度開庭,所有人開始入座,凌小昔風姿卓越地走在前方,經過白珍珍身旁時,不經意間,留下一句話:「知道嗎?白家的產業已經被好幾家企業瓜分掉了,你,也已經從千金小姐,淪為了一無所有的廢人。」
話,低不可聞,白珍珍臉色頓時一白,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你騙人!」
「白小姐,你怎麼了?」凌小昔一臉無辜的眨巴了幾下眼睛,示意自己什麼也沒做,那麼多人在場,如果她真的對白珍珍做了什麼,怎麼會沒人看見?
白珍珍咬牙切齒地瞪著她,那噴火的目光,彷彿要把她整個人給焚燒殆盡,凌小昔臉上的茫然極為明顯,似乎對眼前的變故,完全沒弄明白。
「和一個瘋子說什麼?」左宵默不屑地看了白珍珍一眼,那模樣,活像在看腳邊的一隻爬蟲,充滿了厭惡與鄙夷。
他似乎忘記了,這個女人是他曾經的妻子,是他曾經的枕邊人。
「我根本就沒碰她好不好?難道因為白家的倒台,所以精神出現問題了嗎?」凌小昔惋惜地歎了口氣,只是說話的音量,卻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讓所有人聽見。
頓時,無數記者看向白珍珍的目光,多了幾分憐憫與同情,她此時此刻的模樣,與精神病患者,真的沒什麼兩樣。
「你別走。」白珍珍瘋狂地爬到凌小昔面前,手指用力拽住她的衣袖,「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白家沒了?白家怎麼可能被瓜分掉?你給我說清楚。」
「放手!」左宵默冷冷地低喝一聲,對白珍珍的舉動極為不滿,「還不把她拉開,傷到了我的女人,代價,我怕你們付不起。」
他手臂一個用力,直接把凌小昔摟入了自己的懷中,將她同白珍珍隔絕開來,不悅地目光掃向一旁呆滯的警察,後者打了個寒顫,急忙上前,把正在不斷叫囂的白珍珍從地上攙扶起來,可她卻不依不饒地想要靠近凌小昔,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像極了一個瘋子!
「真是的,衣服都弄髒了……」凌小昔嫌惡地看了眼被她扯出褶皺的衣擺,口中抱怨道。
「回去後扔掉它,我給你買新的。」左宵默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撫,兩人郎情妾意的模樣,就像是一把刀子,生生地割著白珍珍的心,還有什麼比得上,曾經的敵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更讓她難受的?她沒有想到,這個曾經懦弱得讓自己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的女人,居然有一天,會在她的面前得意起來。
這不可能……
白珍珍拚命搖晃著腦袋,不論如何,也不敢接受這樣的現實,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的情緒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身體微微發抖,警察擰起眉頭,思考著,是否要帶她離開現場,萬一待會兒判決時,這個女人忽然發瘋,大鬧法庭,恐怕明天的輿論又要引起轟動了……
法官很快帶領著陪審團重返法庭,白老爺子佝僂的身影,從被告席改變成了正中央的審訊位置。
「啪啪。」法槌輕輕敲擊幾下,清脆的聲響,讓原本喧嘩的現場變得格外安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靜等待著,最後的結果,對於白老爺子,最後的判決究竟是什麼?
「經過陪審團一致決定,經濟犯罪嫌疑人白博偉,因為涉嫌十二項嚴重指控,現,本庭做出一審判決,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沒收名下所有產業,即日生效。」
「嘩!」現場閃光燈再度亮起,雖然這樣的決定在人們的預料之中,但真正宣佈時,依舊讓有些人無法相信,無期徒刑?這對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來說,可謂是讓他後半生都要活在監獄中了……
凌小昔心滿意足地笑出聲來,白家徹底完了!接下來,只剩下……
「不——」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從家屬席中竄起,原本喧嘩的現場,再次恢復安靜,媒體紛紛扭頭,看向忽然驚呼出聲,淚流滿面的白珍珍,如今的她,已經徹底崩潰,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四肢抽搐著,再也看不出平日的優雅。
「不不不,這不可能!爹地!我的爹地他根本沒罪!憑什麼,憑什麼要判處無期?」白珍珍瘋狂地嘶吼著,雙目圓瞪,臉上的淚水一滴接著一滴不斷地掉落下來,那副肝腸寸斷的樣子,卻難以讓法官動容。
「肅靜!這裡小姐,這裡是法庭,不是你放肆的地方,法警,馬上把人帶走。」法官冷聲說道,在公開審訊期間,發生這種丟臉的事,他可不想成為輿論的笑柄。
「你們這是污蔑——」白珍珍被法警拖著往外走,身體不住地掙扎著,口中不忘瘋狂地叫囂:「我爹地他沒有犯罪,他是被冤枉的!你們是污蔑。」
直到法庭的大門重重合上,依稀還能夠聽見白珍珍從外傳來的細微聲響,凌小昔嘴角的笑容有擴大的跡象,痛苦嗎?難受嗎?看著親密的家人,一無所有的悲慘下場,那滋味是不是比千刀萬剮還要痛,還要疼呢?
可是,這才剛剛開始。
她的報仇,不會就這麼輕易的結束的。
白珍珍被強行帶走,法庭的秩序重新恢復,陪審團的代表,列數白老爺子十二項重罪,在漆黑的鏡頭前,當眾,宣佈將白老爺子收監,七天後,送往監獄服刑。
一場轟動的審判,在下午四點,終於結束,凌小昔跟隨著人群離開法院,一輛押送犯人的警車,正停靠在正門口,白老爺子被兩名警察反手銬住手腕,押上警車,揚長而去。
他的背影落寞、蒼老,再也看不見昔日的精氣神。
「真可憐。」凌小昔幽幽搖了搖頭,但臉上卻看不見絲毫的動容,有的只是一片近乎殘忍的淡漠。
「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左宵默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輛警車上,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話意有所指。
明媚的陽光從頭頂上傾灑下來,這是第一次,凌小昔終於露出了發自內心的輕鬆笑容,心頭折磨了她整整五年的仇恨,終於釋放出來,她只覺得輕鬆,前所未有的輕鬆。
如同銀鈴般的笑聲,滑出唇齒,嘴角彎起的弧線,從未有過的絢爛。
抬起手臂遮擋住眉眼處的璀璨陽光,眼角周圍有一層暗色的陰影,正在滋長、暈染。
「走吧。」左宵默打起黑傘,摟住她的肩頭,緩步離開了法院。
當夜,一封信件送到了看守所裡,警察仔細檢查後,交給了已經被判處無期徒刑的白老爺子,他手臂顫抖著將文件一個字一個字看入眼中,忽然,放聲長笑。
那近乎絕望的笑聲,在安靜的灰暗房間中,繞樑不絕。
第二天,一則轟動的消息,從看守所裡被曝出,剛剛被判處無期徒刑的白博偉,深夜,於看守所中,咬舌自盡!雖然已經在第一時間送往醫院搶救,只可惜,無力回天,享年六十三歲。
凌小昔愕然地看著剛剛出爐的報紙,使勁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白老爺子自殺了?這怎麼可能?
她翻來覆去將報紙來來回回看了一遍,總覺得像是在做夢。
上面清楚的寫著,一封記載著,白家土崩瓦解,所有資產被分割、不動產被多家公司收購的資料檔案,在昨夜秘密送入看守所,也是在看過這封文件後,白老爺子才選擇自殺身亡。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寧肯死去嗎?」凌小昔諷刺地笑了笑,隨手將報紙扔進垃圾桶裡,對白老爺子的死,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