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昔面色一凜，手指用力捏住掌心的高腳杯，眸光銳利：「你的意思是？」
當年凌家破產的事，她從沒有懷疑過，那時候，她對於商界的一切一無所知，只知道，家族在一夕之間淪為歷史，所有的產業全部被政府封存，而她和母親，也被人從家中趕出。
「這只是我的猜測，伯父在商界一向有不錯的名聲，如果說得罪了誰，才遭到報復，不太可能，能夠讓凌家在一夜之間破產，恐怕沒有幾個財團能夠做到，我這五年來一直在調查凌家的事，只可惜，一點線索也沒有。」邵啟鵬無奈地歎了口氣，「不過，這也有可能是我想錯了……」
「不，你說得很有道理。」凌小昔倏地抬起頭來，眼眸中閃爍著陰鷙的光芒：「我記得那段時間爹地很高興，如果真的是公司有困難，爹地不會高興才對。」
究竟是怎麼回事？
凌小昔從沒有懷疑過當年凌家破產的事有任何玄機，一來是因為當初她還年幼，對公司的事一無所知，二來，巨大的打擊讓她根本不可能有心思去想別的，她和母親被趕出家後，她每天為生活奔走，連生存都成為了問題，哪有心思去調查其中的緣由？
看著凌小昔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邵啟鵬幽幽歎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掌，「這只是我的想法，並沒有任何的證據。」
「能幫我查一下當年凌家破產的真實原因嗎？」凌小昔祈求地看著他，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自己彷彿走進了一個局，一個迷宮，腦子裡亂糟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好。」邵啟鵬重重點頭，「你別沒必要把這件事太過放在心上。」
「不，如果公司真的是因為有人作祟才導致破產的話，那我這些年豈不是成了真正的傻子嗎？」對害得家破人亡的人，一無所知，甚至連個中緣由也被蒙在谷裡，凌小昔越想，心頭那團火愈燃愈烈，她不停地猜想著，當年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能力，能夠讓凌家在一夜之間淪為歷史？國內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屈指可數！
可是，如果凌家真的出現了問題，爹地怎麼會在最後的那段時間裡，笑得那麼開心？凌小昔猛地閉上眼，逼迫自己去回想，爹地生前，和自己相處時的畫面。
不論怎樣回憶，她始終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心煩意亂地揉了揉眉心，「真是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調查到什麼線索，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邵啟鵬不忍見她這般苦惱，柔聲勸道：「你現在只需要一直向前走，曾經發生過的事，我會替你調查，如果真的有人從中作梗，害得伯父……」話語微微頓了一下，「我不會放過他的。」
「謝了……」凌小昔強行打起精神，邵啟鵬無心的一句話，讓她的心潮徹底亂了，滿腦子都是當年凌家破產的事，可越想，她的頭就愈發疼痛起來，就像是深陷泥沼，不論如何掙扎，也無法爬上岸邊。
「我送你回公司吧。」邵啟鵬溫和地勾了勾嘴角，拍拍她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
「不用了，你忙你的事去。」凌小昔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嘴角彎起的笑，卻極為難看，她渾身的氣息早在聽聞凌家的事有玄機後，便處於混亂狀態。
邵啟鵬無奈地看著她糾結的模樣，心頭微微疼痛起來，她已經不再是昔日在他的羽翼下成長的任性公主了，已經可以獨立思考，可以獨立生活，哪怕只有她一個人，也可以闖出一片天地。
這樣的認知，讓他既自豪，又覺得格外失落。
「連這樣的機會也不肯給我嗎？就當是我為你辦事的條件，怎麼樣？」邵啟鵬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拋棄她一個人？溫潤的眉眼，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凌小昔對上他略顯擔憂的視線，只能點頭，「好吧。」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餐廳，門外的日頭整烈，落在人肌膚上的陽光，如同烈火般熾熱。
雪白的跑車飛馳在街頭，後方，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內，保鏢正翻看著單反相機裡的照片，裡面存著近百張，凌小昔和邵啟鵬的照片，三百六十個角度，拍攝得極為精準，包括他們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動作，一一記錄下來。
紀文修捧著咖啡站在公司的走廊盡頭，從窗戶內，可以清楚地將大廈下方的動靜盡收眼底。
當看見凌小昔從跑車上下來，他眉梢微微一動，下意識看了眼手錶，距離她離開公司，已經過了足足兩個小時。
「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凌小昔緊抿著唇瓣，沉聲提醒道。
「嗯。」邵啟鵬微微頷首，「你待會兒把商品的詳細資料傳給我，我盡快幫你搞定。」
凌小昔深深看了他一眼，合上了車門，深吸口氣，朝著公司走了進去，直到她的倩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邵啟鵬這才驅車離去。
接下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剛進入公司，凌小昔詭異的發現，員工們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尤其是幾名女員工，那**裸的羨慕與嫉妒，更是讓她背脊發涼。
冷著一張臉走入辦公室，她還沒來得及坐下，房門就被人從外推開。
「凌小姐，根據公司規定，下午的上班時間是兩點，可現在已經超出了足足二十分鐘，希望凌小姐下次不要再犯，為公司的員工做好表率。」紀文修不卑不亢地說道，只是眼底閃過的一絲不滿卻沒有逃過凌小昔的眼睛。
「什麼時候作為助理也可以指責上司了？」她冷笑一聲，如果是平時，凌小昔或許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可是現在，她心裡亂成了一團，胸口更是堵得不像話，極度需要發洩，需要釋放。
俏麗的眉眼，浮現了絲絲薄怒，她單薄嬌小的身軀靠在椅子上，渾身散發著一股凌厲的氣勢。
紀文修眉心一跳，對她突如其來的怒火極為茫然，悄悄抬起眼皮，卻撞入凌小昔那雙冷怒的眼眸裡，嘴角猛地一抽，看來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啊，雖然不知道她和邵氏太子爺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她現在渾身的低氣壓，擺明了心有不爽，自己怎麼傻到往槍口上撞呢？
「抱歉，這的確是我的失誤，我只是希望，凌小姐能夠起好帶頭作用，不要給公司內部的員工造成任何的負面影響。」紀文修緩和了一下語氣，低聲說道，語調也不同剛才的尖銳，多了絲絲無奈。
「沒別的事就出去吧，另外，讓計劃部將上午準備的收購商舖的計劃重新送一份過來。」凌小昔壓住心頭翻騰不息的煩亂，閉上眼，冷聲吩咐道。
「你是打算出手了？」紀文修眼眸一亮，當即問道。
「嗯。」她緩緩點頭，「這麼大塊肥肉擺在眼前，如果不吃，真的會讓人抱憾終生的。」
紀文修立即前往計劃部，將收購新華商舖的計劃交給凌小昔，只是奇怪的是，她並沒有讓財務部算出預算資金，反而是將商舖的資料copy進了電腦，紀文修一頭霧水，只是，看著凌小昔冷怒的容顏，根本不敢出聲詢問。
夜色四合，晚霞在天際灑落五彩斑斕的色澤，左氏公司的員工大多已經準時下班，凌小昔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從桌上繁瑣的文件中抬起頭來，揉著酸疼的手臂，準備離開公司，前往醫院。
拖著疲憊的身體將車停靠在醫院下方的停車區域，剛打開車門，她第一眼就發現了不遠處那輛熟悉的布加迪轎車，眉頭暗自皺緊，那不是邵樂的座駕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凌小昔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座高聳的大樓，心頭泛起了不少的疑惑，進入大堂，她直接走向護士台，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問一下，今天有人來看望過vip101室的病人嗎？」
她彬彬有禮的問道，護士在查詢過資料後立馬點頭：「是的，在中午十一點四十分，有名叫邵樂的男人前來看望病人，不過並沒有查到他們離開的記錄。」
「謝謝。」看來邵樂果然是來找左宵默的，可是理由呢？
凌小昔一邊朝著病房走去，一邊皺眉深思，是為了白家的事？還是因為別的？
她猜不透，只是對邵樂私自前來見左宵默的行動，極為不滿，剛在走廊前方拐道，冷不防，就看見從病房裡走出的邵樂，他正笑盈盈地與左宵默握手道別，兩人臉上都掛著意味不明的微笑，像是達成了什麼合作一般。
凌小昔驀地停了步伐，站在拐角處，神色晦暗不明。
直到邵樂在保鏢的簇擁中離開醫院，直到餘光從玻璃窗外看見那輛轎車飛馳離去，凌小昔才走向病房。
「今天來得真早。」推開門，毫不意外看見了坐在沙發上，一身慵懶的左宵默，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調侃道。
凌小昔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的不妥，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我剛才上樓的時候，好像見到邵總了，他是來看望你的嗎？」背過身，將房門緩慢地合上，凌小昔沒有去看左宵默的神色，不動聲色地試探道。
「這隻老狐狸，呵。」左宵默陰笑一聲，雙手搭在沙發上，雙腿自然地交疊在一起，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不羈的氣息。「他剛剛才走，你們撞見很正常。」
他的表現與平時沒什麼兩樣，看來，至少邵樂應該不是來告訴他，自己和邵氏合作拿下白家的事，凌小昔心裡猛地鬆了口氣。
提高的心，這才算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