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醉金迷的宴會廳,燈影婆娑,昏暗的光線下,邵啟鵬擁著左若欣隨著美妙的音符,翩翩起舞,華麗的探戈,優雅、熱切,不少名媛羨慕地看著面如紅霞的左若欣,恨不得把她擠開,自己替代她的位置,邵樂舉著香檳,一邊陪同商界的人士閒談,餘光卻一直落在舞池中的兩人身上,時不時點頭,臉上的笑有擴大的跡象。
他的變化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中,不少人心裡暗暗琢磨著,難不成邵氏和左氏的婚期將近了?
白珍珍柔聲笑道:「若欣和邵氏太子爺可真相配,默,你說對不對?」
左宵默淡淡地點頭,可視線卻始終沒有放在她的身上,一雙黑如墨色的眼睛,流轉在一旁不做聲的凌小昔身上,彷彿要看穿她這平靜表象下,並不平靜的情緒。
那束不容忍忽視的目光讓凌小昔很是頭疼,看著配合默契的邵啟鵬與左若欣,她心頭苦水翻天,曾經,站在啟鵬哥哥身邊的人,是她,無數人羨慕著她,恭維著她,甚至連邵樂,也將她看作邵家的兒媳,只可惜,現在呢?早已是物是人非,明亮的杏眼裡劃過一道苦澀的微光,她低垂下眼眸,淺淺地抿了一口手裡的香檳,不願讓人看出她此刻複雜的心情。
「過幾天我會和邵總好好聊聊有關若欣的婚事。」左宵默冷然地開口,一句話,卻叫凌小昔心頭不由得咯登一下,霍地抬起頭來,眼眸微微一顫。
難道他真的想要讓左若欣嫁進邵家?
「那很好啊,如果能和邵氏聯姻,默,左氏也會更上一層樓吧?」白珍珍笑得柔弱,很是贊同左宵默的話,用這樣的方式,企圖挽回這段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
即使沒有感情,即使她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的冷落中死掉,但她絕不會允許自己淪為下堂婦,為了左氏,白家這幾年明裡暗裡幫襯了不少,一旦和左宵默離婚,她豈不是血本無歸?這種事,白珍珍怎麼可能答應?
左宵默古井無波的黑眸緩緩睨了她一眼,看著她近乎討好的表情,眼底隱過一絲暗光,「這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事。」
「默!我現在還是你的妻子。」白珍珍低聲說道,心頭的憤恨沖天而起,這就是她看中的老公嗎?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外人面前撥了她的顏面,左宵默,你別太過分了!華麗禮服下垂落的雙手黯然握緊,她陰鷙如魔的目光,越過左宵默,看向他身後吹頭不語的凌小昔,把一切的過錯通通算在了這個女人的頭上。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默怎麼會變得這麼快?
如果不是她的刁難,她在暗中向默灌輸自己的壞話,默又怎麼會遠離她,甚至到了要和她離婚的境界。
察覺到她的遷怒,凌小昔穩住內心混亂的情緒,微微側過頭來,俏麗的臉蛋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晦暗不明,艷艷紅唇緩緩勾起一抹艷麗的微笑,朝著白珍珍輕搖著手裡的香檳,那模樣,那姿態,是**裸的挑釁,以及示威!
白珍珍氣得渾身發抖,這個女人有什麼本事在她面前耀武揚威?不就是仗著默對她的喜歡嗎?咬碎了牙將漫上喉頭的怒火吞下,白珍珍口中冷哼一聲,不再去看可惡的凌小昔一眼。
她們兩人爭鋒相鬥的氣氛,左宵默怎麼會感覺不到?戲謔地目光掃過凌小昔,似帶著淡淡的笑意,這女人,難不成是吃醋了?
這個想法讓左宵默心情大好,臉上的冷色,彷彿也隨著淡化了幾分。
凌小昔無語地看著他染上淡笑的臉龐,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絕對不會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一曲華麗的探戈終於結束,邵啟鵬在第一時間鬆開手,甚至朝後退開了幾步,像是要和左若欣劃清界限,他的動作,讓左若欣臉上的笑意變得僵硬起來,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剛才還同她熱舞的男人,竟會遠離自己。
「太子爺……」左若欣輕咬住唇瓣,略帶不安地喚了一聲。
邵啟鵬依舊是那副溫文儒雅的模樣,但嘴角的笑,卻不達眼底,看著左若欣時,眼眸中不帶絲毫動容,更別提什麼愛意。
「抱歉,先失陪一下。」邵啟鵬絲毫沒有理會左若欣望穿秋水的目光,朝著左宵默和凌小昔所站的方向走去,看似平穩的腳步,比起平日來多了幾分匆忙與急迫。
邵樂不悅地看著他,朝身旁的同行歉意地笑了笑,隨後,走上前攔住了邵啟鵬的去路,「你想要做什麼?丟下自己的舞伴,這就是我教導你的禮儀嗎?」
邵樂低聲問道,語調中夾雜著怒火,但臉上卻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如他們這樣身份的人,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半輩子,早已學會給自己戴上一張面具,即使心裡的惱怒節節攀升,但他們卻要用最完美的笑容來取代,決不允許自己在眾人面前失禮。
邵啟鵬面色一暗,「爹地……」
「我不希望今天這場週年慶典出現任何不該出現的差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邵樂冷聲警告道,心裡卻愈發堅定,要為邵啟鵬尋找一名合格的未婚妻,讓他沒有閒心讓心思放在凌雨涵這個卑賤的情婦身上。
雖然凌小昔今日的落落大方讓邵樂對她有些改觀,但她和左宵默糾纏不清的關係,卻讓他不恥,和這樣的女人糾纏在一起,邵家的臉面還要不要?
「爹地!」邵啟鵬沉聲低喝,臉上溫和的笑容幾乎快要把持不住,那明明是小昔,為什麼爹地認不出來?那是爹地曾經看中的兒媳婦啊。
邵樂不想知道他欲言又止的話究竟代表著什麼,又有知名人士圍了上來,他拖住邵啟鵬想要離開的身體,帶著他再次步入會場,在無數寒暄中,笑得優雅、彬彬有禮。
左若欣神色黯淡地從舞池裡走出,一走一回頭,心思儼然仍舊放在邵啟鵬的身上。
「若欣。」王美玲擔憂地迎上前,「你還好嗎?」
「嗯。」左若欣點了點頭。
「若欣,真的這麼喜歡邵氏的太子爺?」白珍珍眼眸一轉,湊到她的耳畔柔聲問道,左若欣轟地一下紅了面頰,眉宇間屬於少女的傾慕與羞澀毫不掩飾。
「嫂子!」她跺跺腳,輕輕扯了扯白珍珍的衣袖。
「看來若欣真的長大了,瞧,我又沒說什麼,居然還會害羞。」白珍珍捂著嘴,笑得花容失色,邵啟鵬不是和凌小昔關係曖昧嗎?如果讓若欣知道他們兩人見不得光的關係……
白珍珍靈動清澈的眼眸裡劃過一道竊喜,一道精光。
凌小昔忽然間覺得有些冷,緊了緊身上的禮服,朝左宵默歉意地說道:「我去下洗手間。」
「我陪你。」左宵默下意識提議道,不願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半步。
凌小昔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左總,你是打算和我一起進女性衛生間觀光遊玩一圈嗎?」
她不屑的目光,讓左宵默頓時哂笑,「ok,早點回來。」
凌小昔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利落地轉身,朝著宴會廳外,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
「咦?雨涵要去哪兒?」左若欣瞧見她遠去的背影,疑惑地問道。
「洗手間。」左宵默淡然地說了一句,英俊的面容除了平靜,還是平靜,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麼不妥。
白珍珍面色沉如黑墨,他們的關係有好到這種地步嗎?
「我也去。」左若欣嘿嘿一笑,提著禮服的裙擺,小心翼翼地繞開會場內人影摩擦的賓客,朝走廊踱步過去,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問雨涵,比如她和老哥的關係,比如他們兩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左宵默啞然失笑,看來她們的感情似乎真的不錯,一抹淺淡的笑意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瀰漫開來。
凌小昔快步進入衛生間,啪地一聲將門反鎖上,身體軟軟地靠在洗手台的邊緣,細長的睫毛在她的眼角周圍灑落一圈深淺不一的暗色陰影。
左宵默想要和邵氏聯姻?
她煩躁地揉了揉酸疼的太陽穴,這件事根本不在她的預料之中。
該怎麼辦?如果左若欣真的和啟鵬哥哥聯姻,她的復仇計劃,豈不是要將他也牽扯進來了嗎?
混亂的心情猶如潮水在她的胸腔裡徘徊著,翻騰不息。
「叩叩叩。」房門被人從外輕輕敲響,凌小昔面色一凜,壓住內心的煩躁,洗了把臉,這才打開門,門剛剛開啟一條小縫,一道人影迅速躋身進來,右手按在房門上,用力往回重重一甩,門匡噹一聲再次合上。
邵啟鵬溫和的面容,此刻多了幾分陰沉與不悅,嘴角完美的笑容,也黯淡下去,雙眼緊緊地盯著她,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身高帶來的壓迫感如影隨形,凌小昔下意識後退,直到後背抵住冰涼的洗手台,沒有了退路,她才被迫停了步伐。
「你……」她略帶不安地開口,心咚咚咚咚跳得飛快。
邵啟鵬微微彎下腰,欣長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那股悲拗的氣息,如同一張密網,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內,他好看的眉峰微微皺起,如玉的面頰上,透著絲絲黯淡,絲絲苦澀。
凌小昔內臟猛地一抽,這個陪伴了她整個童年,整個青春年少的男人,何時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邵氏太子爺,應該是意氣風發的,是高高在上的,是最優雅的王子!
可此時,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像是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悲傷得讓她的心也不由得疼痛起來。
她緊抿著唇瓣,狼狽地將視線從邵啟鵬的身上轉移開,不願去看他此刻落寞的模樣。
縈繞在二人身邊的氣氛,似凝結了一般。
邵啟鵬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那雙黯淡的黑眸,裝載著她一個人的身影,滿滿的,窄窄的,唯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