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昔聽出他話裡的諷刺與淡淡的笑意,知道他沒有真的動怒,語調愈發溫柔:「默,我只是不希望你和你的妻子鬧僵,官網的聲明,如果被她看見,你們的感情會出現裂痕的。」
她口口聲色好難過,似乎都在為他們兩人著想,將善良、大度的女人形象,扮演到了極限,這種時候,男人需要的,可不是在一旁喋喋不休抱怨的女人,而是溫柔的解語花,這個度,凌小昔把握得恰到好處,五年的磨練,可不是假的。
左宵默眼眸微微一閃,睨了一旁神色不安地左楓宇一眼:「你家裡有沒有多餘的住處?」
或許,他應該真的換一個環境。
如果是這個女人……
凌小昔被他忽然的一句話驚呆了,臉上的笑容僵硬在嘴角,「你的意思是?」
「我帶兒子來求包養,求安慰,求暫住。」雖然一口一個求字,可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一絲懇求的神情,有的只是一片戲謔與淡漠。
兒子!?
凌小昔心頭咯登一下,拳頭時緊時松,努力按捺住內心的波動,故作淡然地問道:「小宇也在你旁邊?」
「剛把他從家裡接出來。」左宵默微微頷首,沒有隱瞞凌小昔。
如果說,只有左宵默一人,凌小昔百分百會拒絕他的要求,但,如果加上左楓宇……
凌小昔心跳驀地加快,那股激動得情緒,一直環繞在她的心尖,終於,她終於可以和她的孩子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一起了,嘴角的笑不自覺地擴大,不論如何也控制不住。
「當然,我沒有拒絕你的理由,不是嗎?」凌小昔笑吟吟地說道,語調甚至多了幾分輕快的節奏。
左宵默略顯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你很高興?」
這女人,剛才不是還一副悲天憫人的口氣嗎?變臉怎麼比翻書還快?即使是有無數床伴的左宵默,也完全弄不明白,凌小昔心裡的那些心思和想法。
「還算不錯,你能夠選擇到我家裡來暫避風頭,我難道不應該開門歡迎嗎?」凌小昔把所有的理由,通通推到左宵默身上,絕口不提左楓宇。
左宵默莞爾一笑,心底的抑鬱與憤怒,似乎也在她的玩笑中,消散了幾分。
白珍珍從看到新聞的那一刻,就在不停地撥打左宵默的電話,只可惜,對方似乎把她的號碼拖入了黑名單,不論她怎麼撥打,永遠處於占線狀態,根本沒有人接。
左氏的聲明,她看過,甚至,左若欣還特地到醫院來守著她,避免她情緒失控,白珍珍認為,她現在很冷靜,她只想見到左宵默,向他解釋。
「嫂子,你別這麼生氣,老哥他只是一時想不開,過幾天就會帶著小宇回來的。」左若欣在一旁安慰道,不忍心看著白珍珍這副近乎瘋癲的模樣。
「不會了……他如果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她會淪為上流圈子裡的笑話,會被無數人奚落,被無數人指指點點,白珍珍痛苦地抱著腦袋,口中發出了一聲破碎的呻吟。
看著她這副樣子,左若欣不由得歎了口氣,伸出胳膊,輕輕地將人緊抱在自己的懷中,拍著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嫂子,你別胡思亂想,老哥他不會扔下你一個人的。」
當然,這番話左若欣說得沒什麼底氣,她可沒有忘記過,左宵默離開時的臉色有多難看,陰沉得讓她根本不敢阻撓,只能無措地看著他拽著左楓宇離去。
但白珍珍卻彷彿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手指激動地拽住她的衣袖,「真的嗎?」
她黯然的眼眸裡,閃爍著一蹙熠熠的火苗。
左若欣哪裡還忍心去刺激她?緊抿著唇瓣,口是心非地點頭道:「是的,我保證。」
聞言,白珍珍這才緩慢地鬆開了手指,「那就好……那就好……」
左若欣見過白珍珍優雅的樣子,見過她氣場十足的模樣,可她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她如此的失魂落魄,無奈地皺起眉頭,她對報道這件事的記者,是恨得咬牙切齒。
那麼多的明顯不去曝光,成天守著他們家做什麼?對於記者,沒人比左若欣更深惡痛絕,她一向大大咧咧,喜歡和朋友出入各種娛樂場所,時常被狗仔拍到一些不太正派的照片,又因為她的背景以及家世,常常淪為群眾和網民攻擊的目標人物。
「嫂子,你放心吧,這些記者過不了幾天就會消停的,雖然老哥搬走了,但他不會眼睜睜看著事情惡化,一定會用盡手段,把事情壓下來的。」左若欣堅定地說道。
白珍珍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微微點頭:「希望是這樣。」
「嫂子,你得對老哥有信心才行。」左若欣摟著白珍珍的肩頭,樂呵呵地說道,「老哥那人啊,就是嘴硬心軟,你看,我不是時常被他打罵嗎?每次都說要把我送出國好好改造,可沒有一次他真的狠心做到了。」
那只是因為,你是他的妹妹。
反駁的話,在白珍珍的腦海中浮現,她卻沒有說出口。
「你能幫我給他打一通電話嗎?我想親口問問他,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報紙上的無稽之談。」白珍珍直到現在依舊沒有承認,那些報道是真實的,反而一次次在陳述著她的無辜。
左若欣就是見不得她這副欲言又止,且可憐巴巴的模樣,急忙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塞到了她的掌心:「諾,嫂子,給你吧。」
白珍珍感激地笑了笑,只是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鄙夷。
輸入左宵默的號碼,撥打過去。
「爹地,你的電話再響誒。」左楓宇聽著手機鈴聲,戳戳左宵默的胳膊,諾諾地說道。
那宛如棉花糖般柔軟的聲音,叫人心醉。
左宵默看了眼來電顯示,眼眸一閃,立馬將電話掛斷,用腳丫子想也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他不想聽到她的聲音,不想聽她說起任何的理由或者是解釋,最好,她能直接在他的世界中消失不見!
電話被無情的掛斷,白珍珍的臉色愈發慘白,隱隱透著淡淡的青色,她痛苦地握著手機,腦海中不停閃過她被人羞辱,淪為名媛中的笑柄,被他們在暗地裡戳著脊樑骨的畫面,單薄的身體,不可遏止地微微發抖起來。
不!不行!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嫂子?」左若欣站在一旁,隱隱覺得白珍珍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和平常看上去,完全不一樣,她心底有些不安,吶吶地喚了一句。
「他還是不肯接。」白珍珍斂去眸中的陰鷙,哭得梨花帶淚,彷彿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兩行滾燙的淚珠,順著她蒼白的面容滑下,即使是同為女人的左若欣,此刻也免不了為她升起了淡淡的心疼。
「嫂子,你別難過,我替你教訓老哥。」她揮舞著拳頭,義氣地說道。
白珍珍卻絲毫沒有任何的感動,依舊低聲悲拗地哭泣著。
左若欣急得不停撓自己的頭髮,「我來打電話。」
她不間斷地撥打著左宵默的手機,可一次次都被對方掛斷,到最後,也直接拖入了黑名單,聽著客服傳來的機械聲音,左若欣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這個老哥究竟在搞什麼?」她嘴裡喋喋不休地嘀咕道。
白珍珍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雙眼空洞地看著天花板,彷彿被抽空了靈魂,「他一定相信了報紙上的消息,他寧肯相信那些記者,也不肯聽我解釋。」
語調帶著細微的顫抖,白珍珍忽然間覺得,這個世界彷彿將她遺棄了,左宵默有多狠,她不是不知道,但她從來沒有想過,他的狠,他的無情,會用到她的身上。
「我要回家。」她哽咽地開口。
「啊?」左若欣被她忽然間的決定嚇了一跳:「嫂子,你要回去?」
她不是才脫離危險期沒多久嗎?
「嫂子,你現在還是留在醫院好好休息,別到處亂跑了。」左若欣不贊同地否決了她的決定,外面現在一窩蜂的想要報道任何有關她的事,一旦白珍珍出院,絕對會被記者圍堵住,到時候,事情又該引起轟動了。
「幫我辦理出院手續。」白珍珍沒有理會她的阻撓,依舊固執地想要出院,她不能沉默,不能讓記者胡亂報道,她得控制住這些輿論!
左若欣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我這就去。」
在醫生複雜的目光下,左若欣為白珍珍成功地辦理了出院的一切手續,為她拿來輪椅,推著她,準備離開醫院,一路上,不斷有人朝著白珍珍指指點點,她的照片早就被報紙曝光,那些嘲諷的,鄙夷的目光,讓白珍珍心頭發涼,她就像是一隻過街老鼠,被人唾棄著,鄙視著。
雙手用力抱住身體,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抵擋住那源源不斷升起來的寒意,貝齒緊緊咬住嘴唇,眉宇間閃爍著堅強的光芒。
剛從住院部樓上下來,兩人就看見了圍堵在外的一大幫記者,因為跳海的事鬧得很大,白珍珍住院的消息早就不脛而走,如今,事情徹底反轉,自然有人來這兒,打算抓住第一手的消息,拿到明天的頭條。
有眼見的記者發現了坐在輪椅上的白珍珍,他們瘋狂地舉著攝像機拍攝著她的模樣,人群推搡著,擁擠著,想要衝到她的身邊,醫院的保全嚇得魂都快飛走了,一個個急忙上前,把記者封堵在大門外。
「你們都讓開,我們是記者,有採訪自由!」
「就是就是,把白珍珍交出來。」
「她必須要給民眾一個交代!」
……
喧嘩的聲音,如同蚊子,不停地在白珍珍地耳畔環繞著,她痛苦地捂著耳朵,眉頭緊皺。
怎麼會這樣?
看著那些近乎瘋狂的記者,她的臉色愈發慘白。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怎麼會成為他們追趕的對象?為什麼會被他們用鄙夷的目光盯著,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