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承認了?」左宵默冷聲問道,嗓音壓抑著滔天的怒火,極致冰冷。
凌小昔用力握緊拳頭,「我承認什麼?是你自己莫名其妙,我根本沒有和邵啟鵬多說什麼,你無緣無故發什麼瘋?」
而且居然還在洗手間裡,強吻她?
看著鏡子裡,她紅腫的唇瓣,凌小昔忽然間不知道該如何出去面對眾多的賓客!
這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帶給她的。
「無緣無故?好,你敢保證你和邵啟鵬真的沒有私交嗎?」左宵默煩躁地扯了扯胸口的領結,他胸腔裡的怒火來得如此迅速,連他自己也暗暗吃驚,尤其是,當他看見邵啟鵬深情款款的盯著她時,那怒火,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
所以他一路尾隨她進入洗手間,想要告訴她,讓她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說了沒有,你會信嗎?」凌小昔深深吸了口氣,按捺住心頭翻騰不息的怒意,冷笑了一聲。
左宵默深深凝視了她幾眼,然後一言不發的扭頭離開了洗手間,只留下餘怒難平的凌小昔,孤身一人,站在原地。
嘴角漫上一抹苦笑,她究竟幹什麼這麼生氣啊?
手掌無力地遮蓋住眼睛,就算被他誤會又怎麼樣?他只是她利用的對象,只是她用來報復白珍珍的工具,她為什麼要向他解釋?向他做出保證?
素來平靜的心潮,徹底亂了。
明亮的燈光下,凌小昔無助地靠著洗手台站著,影子被燈光拖曳在光潔的地板上,黑色的剪影,猶如野獸,像是要把她整個人一口吞下一般。
「卡嚓。」
被帶上的門,忽然傳來細碎的聲響,凌小昔立刻放下手,斂去面部外露的情緒,看向被緩緩推開的房門。
白小林慘白著一張臉,站在洗手間外,嘴唇微微發顫,神色極為痛苦,混雜了幾分不可置信。
凌小昔心頭咯登一下,背脊上迅速爬上一股寒意,他……來了多久?
「你……」凌小昔乾澀的喉嚨幾乎無法完整的吐出一句話,他都聽到了嗎?她的計劃會不會提前洩漏?她的身份會不會被白珍珍提早得知?
無數個問題盤繞在她的腦海中,凌小昔只覺得腦袋生生地疼著。
「你是姐夫的情人?」白小林輕聲問道,那雙清澈的大眼閃爍著卑微的乞求,像是在懇求她的否認一般。
他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他們會同時消失在展覽廳,於是一路尾隨過來,卻沒想到,竟會聽到他們爭執的聲音,以及,那些他不想知道的事。
凌小昔眼前一黑,心,亂糟糟的,太陽穴抽抽地疼著,她抬起食指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避開白小林無聲控訴的視線。
「剛才的話,是假的吧?」白小林再度問道,嗓音一次比一次微弱,聲線略帶顫抖,他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
凌小昔狠心地閉上眼,腦子卻在迅速運轉,想要找到一個十全十美的方法,把這件事遮蓋過去。
「你在舞台後面對我說的話,是騙人的?」
凌小昔低垂下頭,緘默不語。
「雨涵,你說句話好不好?」白小林邁開猶如千金重的雙腿,緩慢地朝她走近,每一步,都彷彿踏在刀尖上。
難怪,他總覺得她和姐夫之間不太尋常,哪有合作夥伴會時常鬥嘴?時常針鋒相對?哪有普通的合作商,會時常護送對方?會言行如此曖昧?
他的視線定格在凌小昔微微紅腫的唇瓣上,上面還殘留著絲絲殷虹的血漬,那顯目的痕跡,像是一把刀子,硬生生割著白小林的心,讓他的心,痛如刀絞。
為什麼要騙他?
為什麼要做姐夫的情人?
不應該是這樣的。
白小林痛苦地搖晃著頭,不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個早已擺在他面前的事實。
「你為什麼會做姐夫的情人?因為錢?因為工作?還是……」因為你喜歡他?最後的這句話,白小林根本沒有勇氣問出口,他怕,怕自己會聽到那會讓他萬劫不復的答案。
這個女人,教會他不再任性,教會他,什麼叫責任,是他第一次用心喜歡的女人,為了她,他回到白家,扛起屬於他的義務與擔當,可是為什麼,她卻成為了別人的女人?還是他姐姐,心心唸唸想要找出的第三者?
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
洗手間外的喧嘩,與裡面的寂靜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就像是處於不同空間的兩個世界。
「這件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凌小昔幽幽歎了口氣,臉上時常掛著的微笑,這一刻徹底消失,只剩下一派近乎淡漠的平靜。
「你說,你慢慢說,我會聽。」白小林咬著牙,忍住胸腔裡,心臟撕裂般的痛楚,臉色雪白,一字一字地說道。
凌小昔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這件事太過棘手,她根本沒想到,白小林會在外面偷聽,甚至知道她和左宵默的關係。
「發生了很多事,我不想再提,總之,事情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樣子,現在,你是要去告訴你的姐姐,我是破壞他們婚姻的第三者嗎?」凌小昔緩慢地抬起頭,臉上儼然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像是認命了。
白小林腳下一個踉蹌,她的話,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他的耳畔,炸得他頭暈目眩,險些無法站穩,手掌緊緊摳住洗手台的沿角,穩住搖晃的身體,「你真的是他的情人?」
「對。」凌小昔果斷的點頭,狠心的在他鮮血淋漓的心臟上,插了一刀。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她只能選擇面對,破罐子破摔,她正在不動聲色地審視著白小林的表情,想要抓住任何一絲機會,釜底抽薪,把局勢挽回。
「原來,你真的是姐姐尋找的女人。」白小林慘淡地輕笑了一聲,那破碎的笑聲,讓凌小昔的心,猛地揪緊。
腦海中,浮現過他包含信賴的目光,浮現過他,笑得燦爛,口口聲聲說著,他會相信她的畫面。
可是現在,她卻讓他失望了。
「抱歉,」一聲真誠的抱歉從她的紅唇中流淌出來。
白小林奮力地搖晃著頭:「我需要靜一靜。」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不夠用了,他根本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夢境,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場噩夢?夢醒了,她還是自己喜歡的女人,不曾名花有主,不曾做別人的情人。
白小林跌跌撞撞地衝出洗手間,一路上,撞到了不少的賓客,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騷亂。
白珍珍擔憂地看著他踉蹌的身影,即使被人撞到,他也只是機械地道歉,然後盲目地橫衝直撞。
「小林,你這是怎麼了?」白珍珍快步走上前去,手掌握住白小林顫抖的手腕,卻驚覺,他的體溫冰冷得嚇人。
「姐姐?」白小林空洞的眼眸,倒影著白珍珍的倩影,嘴唇哆嗦了幾下,明明到了嘴邊的話,又被他嚥了回去。
「發生了什麼事?」白珍珍再度問道,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失魂落魄的白小林。
他一向是單純的,是任性的,甚至是偏執的,在白家,他什麼人的話也不聽,一個人我行我素,最近,他好不容易才成長起來,開始用心學習爹地為他安排的課程,但是今天……
白珍珍微微皺起了眉頭,想要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他如此失神。
「不,什麼也沒有發生。」白小林咬住嘴唇,躲閃開白珍珍擔憂的目光,他怕,怕自己會忍不住,將一切告訴她。
可一旦他這麼做了,按照白珍珍的個性,一定會瘋狂的報復雨涵的。
即使明知道她的身份,明知道她是破壞他親姐姐婚姻的第三者,可白小林依舊無法說出實情。
他是如此懦弱,如此卑微的想要讓她好。
哪怕這個決定,他需要付出的代價,是背叛自己的親人,也在所不惜。
空洞的黑眸裡飛快地閃過一絲堅定以及藏得極深的歉意,他緩慢地掙脫白珍珍的手腕,機械地勾了勾嘴角,卻不知,他臉上那笑,比哭更為難看。
「姐姐,我只是累了想要回家休息。」
白珍珍狐疑地盯著他,似乎估量他話裡的真假。
「姐,你繼續陪著姐夫待在這裡,我先走了。」
這個地方,白小林真的不想多待,他只覺得,這兒連空氣也彷彿凝結,讓他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手掌下意識摀住胸口,心,還在疼著,那一波波沉痛,入侵他的血液,入侵他的骨髓,讓他的身體難受得開始發顫。
「我送你回去。」白珍珍怎麼可能相信他嘴裡說的,如此拙劣的借口?但現在這兒真的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姐姐,你留下來,我自己回去就好。」白小林果斷的拒絕了她的好意,現在的他,更需要一個地方,好好的靜一靜,一個人好好的想清楚。
白珍珍還沒來得及說話,白小林就已經小跑著離開了商城,走過大門外的紅毯,開車離去,一排灰色的煙氣,在空中瀰漫,她怔忡地站在原地,似乎有些茫然。
「怎麼了?」左宵默瞧見她和白小林拉拉扯扯的畫面,走上前,沉聲問道。
「我也不清楚,」白珍珍苦笑了一聲,「去了一趟洗手間,他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洗手間?
左宵默心跳一頓,猛地意識到了什麼,難道他剛才也在那兒?可是為什麼,他沒有發現白小林的身影?左宵默在短暫的錯愕後,第一時間冷靜下來,開始回想剛才的事。
他離開時,走廊上空無一人,如果白小林真的在那兒,也只有女性洗手間對面的男洗手間了,難道他藏在裡面?
左宵默微微沉了臉色,餘光瞥見臉色極為難看的凌小昔,正從洗手間裡出來,她的神色看似沒有任何的異常,但左宵默依舊輕易地發現了,她隱藏在那張面具下的不安與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