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憑什麼能笑得如此開懷？難道她忘了，她的手裡染上了多大的罪孽嗎？
凌小昔低垂下眼眸，斂去眸中嗜血的冰冷，再度抬起頭來時，臉上已是一副優雅的淺笑。
「總經理，十分鐘後，您和左總將上台致詞。」rose拿著流程表，站在凌小昔身旁，向她匯報著接下來的工作任務。
她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腳步沉穩地朝著人群走去，海藍色的裙擺，隨著她身體的移動，忽上忽下地搖擺起來，宛如一層層波浪，分外美麗。
她優雅地從人群中穿梭過，走到左宵默面前，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左總，我們可以準備登台致詞了。」
左宵默掙脫出白珍珍的手臂，朝著身旁攀談的賓客歉意地笑了笑，跟隨著凌小昔走到舞台後方，做著準備工作，rose手中握著早就準備好的台本，「總經理，左總，這是你們的台詞。」
「哪兒copy的？」凌小昔只粗略地掃了一眼，立馬沉了臉色，台本上的致詞老土、庸俗，幾乎是千篇一律。
rose訕訕地笑了笑：「這個……我不清楚，是計劃部準備的。」
「哼。」凌小昔不悅地輕哼了一聲，「算了，臨場發揮就好。」
這是將華天推向市場最重要的一步，絕不能留下任何的負面影響，即使是一個細小的細節，凌小昔也決不允許出錯。
「是你的要求太高。」瞧見rose誠惶誠恐的模樣，左宵默淡漠地說了一句。
凌小昔睨了他一眼：「要求越高，得到的才會越多。」
左宵默聳聳肩，知道她心情不好，識趣的沒有再去挑逗她敏感的神經，rose古怪的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掃視，總覺得，總經理和左總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那股硝煙味，即使是她這個外人，也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交響樂隊最後一首歌曲演奏完畢，轟然爆發的掌聲，讓走神的rose瞬間清醒過來，她深深吸了口氣，捏著手中的台本，朝凌小昔說了一句：「總經理，我上去了。」
「嗯。」凌小昔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的司儀是rose，也是她鍛煉這個女孩的一次機會，這樣的場面，rose怎麼可能不緊張？可更多的，卻是初出茅廬的興奮，得到凌小昔的鼓舞，她用力握緊拳頭，抬頭挺胸，從舞台後方走上了正前方，面對前來的諾干賓客。
「很感激各位在百忙之中前來參加這次由華天與左氏合作舉辦的珠寶展覽會……」rose清亮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在整個商城的上方不斷盤旋，嗓音平穩，沒有一絲的顫抖。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凌小昔滿意地勾了勾嘴角，讚許地看了一眼，正在進行開場白的rose。
「待在你身邊，至少她也應該學到你三成的本事。」潛台詞是，如果連這樣的場合也無法應對，rose根本就不配成為凌小昔的助手。
「是她有這個潛力。」凌小昔沒有居功，「如果是朽木，不能如何雕琢，也不可能變成精美的收藏品。」
「什麼時候你也學會謙虛了？」左宵默略感意外，記憶中，她可是敢在兩個公司開高層會議時，同自己公開叫板的人，怎麼這會兒，反而變得謙遜起來了？
「我是實話實說。」凌小昔聳聳肩，「還是說，你認為，我是狂妄自負的那類人？」
「你有很多面，或許也會有狂妄的這一面呢。」左宵默戲謔地笑道，精緻的五官勾勒出邪魅的笑容，攝人魂魄。
凌小昔眼眸驀地一閃，下意識將目光從他的身上挪開。
「你在因為白珍珍吃味？」忽然，耳畔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溫熱的鼻息在她敏感的耳垂上吹拂著，一股電流瞬間走遍她的全身，凌小昔打了個機靈，立馬往後退了兩步，逃到了安全的區域。
「左宵默，你給我注意場合！」她的臉蛋迅速竄紅，惱羞成怒地低喝了一句。
「呵。」左宵默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滿意地欣賞著，她臉上暈染上的紅陀，只覺得分外美麗。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華天總經理凌雨涵小姐，以及左氏總裁左宵默。」開場白終於結束，在轟然的掌聲中，左宵默優雅地朝著凌小昔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手肘在胸前微微彎曲，她臉上的紅潮迅速褪去，戴上一張職業化的面具，挽住他強勁有力的臂膀，兩人並肩朝著舞台走去。
「我還是喜歡你剛才的樣子，」左宵默目不斜視地凝視著前方，嘴唇輕輕蠕動幾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傳入凌小昔的耳中。
「閉嘴。」她學著他的樣子，優雅的笑著，可嘴裡吐出的話，卻帶著與之相反的惱怒。
rose恭敬地退到一邊，將整個舞台留給他們二人，下方聚集著數十人，每一個跺跺腳，都會引起各行各業的震動，一張張只有在財經、娛樂、時事報紙上看到的面孔，此刻真實的出現在現場。
掌聲逐漸減弱，凌小昔鬆開手，與左宵默比肩站立在舞台中央，男俊女俏的兩人，看上去般配至極。
白珍珍手捧著香檳，憤恨地瞪著站在左宵默身旁的凌小昔，會不會是她？將默的魂給勾走的女人。
可轉瞬，她就把這個猜測拍開，只因為，業界都知道，左宵默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絕不會和有公事上往來的合作夥伴，發展其他關係。
所以，應該不會是她。
「這次，能和左氏成功合作，對華天，是一次絕對重要的決定。」凌小昔落落大方地率先開口，在萬眾矚目中，依舊笑得優雅、高貴。
「這個女人不是沒有背景嗎？」有人發出疑惑，畢竟，面對這樣的場景，沒有經歷過訓練的人，很難hold住，況且，她一舉手一投足間自然流露出的高貴，比在場的名媛還要優美，很難讓人相信，她沒有任何的背景。
「逢場作戲誰不會？」有名媛冷哧了一聲，鄙夷地看向凌小昔，把她當作出賣身體，才能在這個圈子裡立足的那類人。
「沒有真才實學，怎麼可能打動左總？」很快，就有人對名媛的話發出質疑。
可不管怎麼樣，嫉妒也好，猜測也好，試探也好，觀望也好，凌小昔這個名字，從今天以後，將徹底在國內的商界佔據一席之地。
左宵默深深凝視著身旁一步之遙的女人，她正專注地為這次的珠寶展進行詳細的介紹以及開場致詞，嫵媚的臉蛋，綻放著極為絢爛的光芒，美麗得讓人無法移開眼睛，就像是一顆閃閃發亮的鑽石，吸引著人的眼球。
「左總？」凌小昔不急不慢的致詞完畢，隨後看向愣神的左宵默，或許旁人沒有看見，可她卻輕易的發現了他的神遊。
這個男人是專程來拆台的嗎？竟在這樣的場合走神？
明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悅，左宵默即可回神，涼薄的嘴角緩慢扯出一抹淺笑：「希望各位能關注這次的珠寶展，同時，祝各位玩得愉快。」
他的話，一如他的個性，簡單、淡漠。
但這並不影響賓客的情緒，他們禮貌的鼓掌，歡送他們離開舞台。
直到走下台階，抵達舞台後方的無人區域，凌小昔臉上的笑容才驀地散去，她冷冷地看著左宵默，咬牙道：「左總隨機應變的能力還真強啊，難怪敢在這樣的場合出神。」
話，充滿了諷刺與銳氣，如果換成另一個人，敢對左宵默如此說話，他早就甩手走人，並且與她斷絕一切往來了。
可偏偏，她那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反而讓左宵默覺得格外新奇。
他莞爾一笑：「生氣了？」
那滿不在乎的樣子，根本就是火上澆油，凌小昔氣得恨不得給他一巴掌，胸口劇烈起伏著，一團怒火在她的心窩裡熊熊燃燒。
「左宵默！」她低吼了一聲，絲毫不掩飾心底的怒意。
「不會有下次，」左宵默深深看著她，神色不變，可口氣卻極為堅定。
「哼。」凌小昔拿他沒有辦法，口中冷哼一聲，算是把這件事接過：「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去前面應酬賓客了？」
左宵默眼眸中的興味大增，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抿唇一笑，轉過身，打算離開，剛剛往前走了兩步，腳下的步伐，忽然頓住，沒有回頭，但一句輕飄飄的話，依舊無比清晰地傳入了凌小昔的耳中：「剛才的致詞很完美。」
凌小昔平靜的心潮驀地盪開一層漣漪，她怔忡地看著他的身影一步步走遠，最後融入那人來人往的人群中。
心跳快得幾乎毫無章法，手掌無意識揪住胸口的衣衫。
為什麼……只不過是一句簡單到極點的讚許，為什麼她的心會跳得這麼快？
眼瞼微微垂下，一層陰影，將她籠罩在內。
「蹬蹬蹬。」細碎的腳步聲，緩慢地在耳畔響起。
凌小昔倉皇抬頭，卻在看見來人時，眼眸中的微光立刻黯淡下去，勾起一抹面具似的微笑：「大少爺，是你啊……」
白小林沉著一張臉，這是他第一次在面對凌小昔時，如此嚴肅。
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凌小昔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的淡化了幾分。
「雨涵，」白小林輕輕喚了一聲：「你和姐夫到底是什麼關係？」
剛才他一直站在這裡，想要告訴她，她的致詞有多精彩，卻沒想到，竟會看見她和左宵默曖昧交談的畫面，他們那熟絡的口氣，根本不是尋常合作夥伴之間應該有的。
聯想到昨晚白珍珍所說的那席話，聯想到，他曾經數次發現，他們暗中的往來，以及交鋒，白小林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他是如此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錯誤的，她和左宵默，只是單純的合作夥伴，沒有別的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