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玲瓏是真正的有錢人。
忠勇侯府的生活奢華,雖然周氏一直苛待她,總是將她房中擺設的物件,換成贗品或者高仿品,亦或者時常剋扣她的月例銀子和衣服首飾,但是,因為她手中留有姨娘寧氏留下的「遺產」,資金豐厚,底氣也足,所以日子過的一直也還不錯。
池玲瓏不缺錢,寧姨娘留給她的銀票,總數加起來足夠她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幾輩子也花不完。
但是,池玲瓏雖然有錢,前世今生兩輩子都不缺錢,都是富人,然而第一次見到這樣成堆計算的黃金,也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想到過掩蓋在青巖山中的這座礦脈,是鐵礦,煤礦,銀礦,甚至可能是國之重器的玉礦,卻實在不敢想像,這裡會有一座金礦!
而且,還是特大型的金礦。
池玲瓏呼吸慢慢的粗重和急促起來。她被震撼的手心出了一層冷汗,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揪緊了身側那少年主子的衣襟。她是想要鎮定下來的,但是,眼前不遠處,那在微弱的星光下,還泛出刺目的金黃色光芒的物體,卻實在讓她安不下心來。
這是黃金,是實打實的黃金。
先前大興王朝統治期間,金銀的兌換比率,便是1:2,但是,到了現在的大魏朝,因為黃金升值、白銀貶值的緣故,金銀的兌換比率,已經高漲到了1:4。
換句直白的話。也就是說,在大魏朝,一兩黃金。足可以兌換四兩白銀。而且,這個價格還不是固定的,他們的兌換比率還在不停的跳動。已經隱隱的有漲成1:5的架勢。
二點五兩黃金便可以兌換成十兩白銀,十兩白銀就可以將一個士兵身上的裝扮,全都打造成殺人利器,讓他無往而不利。
這還只是一個士兵,若是千個士兵。萬個士兵,一支十萬人的軍隊。那麼,若真是背後有一座金礦在維持,手中有如此多的錢財在運作,何愁不日手中的軍隊不成一支尖銳之師?
而若是手中有了錢財。有了軍隊,其餘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唾手可得。
池玲瓏越想越遠,她的思緒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便想到了「叛國」「奪權」「篡位」等幾個大不敬的詞語。
雖然明知這樣的思考不恰當,但是,上輩子所受的教育,和所看過的歷史及電影的經驗,以及自身敏銳的直覺。都告訴池玲瓏,現在手掌著這座金礦的幕後主使,她雖然不知道他的最終目的是不是造反。但是,他的目標,絕對是指向了一國之中,手掌生殺大權的,那個最高的位置——皇位!
池玲瓏的心思又沉了沉,她被晚上的涼氣凍的有些發白的嘴唇。不受控制的抿成了一條直線,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凝重而肅穆。
她還在想,倘若真的是有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盜采黃金,那麼,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黃金一事?又有多少人參與其中?主謀是誰?怎麼封口的?怎麼分財的?怎麼掩人耳目的?是不是還有官員牽涉其中?有多少?
當然,在這些問題中,最重要的一個卻是,盜采的黃金,到底都去了哪裡?
這些都是未知的。
越是數額巨大的贓款,越是牽連者眾,何況如今這樣一個大型的金礦。
若是果真這裡的黃金已經被盜採了五年,此事兒真不知還會牽扯出多少人來。
池玲瓏心思電轉,面上卻不由的泛上來許多愁苦。
她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馬克思《資本論》中的一句話,「資本家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應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他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殺的危險。」
資本家是瘋狂的賭徒亦是投資者,為了所謂錢財,可以視性命與不顧。與資本家這種大手筆的賭博想比,古代的官員顯然更是一個合格的瘋子。
他們期待從龍之功,期待所謂的「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為了自己勃勃的雄心,和蠢蠢欲動的權利慾.望,他們完全有可能鋌而走險。
池玲瓏覺得自己的直覺是對的,這個大型的金礦,目前最少是被一位皇子級別的權貴掌握著。其餘人,不管是郡王國公或者子爵,沒有這麼大的魄力,也不會這樣的義無反顧。
成則權傾天下,敗則命赴黃泉,偏安一隅這種思想,不存在於你死我活的儲位鬥爭中。
池玲瓏思緒紛紛,然而,她到底還是又緩緩的平復下了心底的震驚和躁動。
再想進入這座巨大的金礦中一探究竟,在此刻看來確實有些不合時宜了。因此,不管是池玲瓏還是墨丁,都沒有任何意見的,聽從了那少年主子的命令:全力以赴去趕路,將今天晚上看見的事情全都忘記了,不能再向其餘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池玲瓏知道,這個命令其實是特別針對她的,等以後他們成功到達京城後,這少年主子肯定要派人過來進行細密查探。但是,她無所謂。
一個閨閣女兒家,她不想當武則天,也不想名垂青史、百世流芳,她不過是想平平安安、清清閒閒的度日罷了。
宮鬥什麼的,對於一個連宅斗都不太樂意參與的女兒家來說,簡直太勉強她了。
在青巖山東躲西藏過了三天時間後,一行三人終於出了青巖山。青巖山北面是一個大型的鄉鎮,很繁榮,人潮湧動,大街上的人群擠擠挨挨。
池玲瓏三人到達這裡的當天下午,墨丁收到了墨乙的來信。
墨乙在信中強調,他們現在已經到達了蓉城北面的宛州,過了宛州,再經過一個州府汀州,便是京城了。
他們一行整體來說還算順利,雖然中間遇到了兩撥刺客,死了一個兄弟,傷了六個兄弟,但是,傷亡還掌控在他們可以接受的程度,逃亡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太艱難。
墨乙在信中還提及了一些京中的事物,和一些特殊人物的命令,以及京中各府各勢力,近段時間值得關注的人員動向事宜,當然,這些事情都不是池玲瓏可以知道的,索性她有自知之明,也不好奇,也不開口多問什麼。
池玲瓏不開口問,那少年主子沉默寡言也不說,墨丁更是完全的視池玲瓏為無物,完全不和她交流。
所以,池玲瓏只知道墨乙的來信涉及到很多機密事宜,要對她保密。卻不知道,那信中還提到一些事情,是可以當笑話說給她聽,讓她心情愉快,也好以後更加積極的給那少年主子解毒的。
比如,他們兄弟為了報答池玲瓏給他們主子解毒,同時又因為他們認定目前她是他們罩著的人,而穆長堯狗膽包天,居然敢屢次三番想致她於死地,挑戰他們的權威,傷害唯一可以救他們主子命的「恩人」。
這件事情讓他們很不高興,所以,閒來無事,他們特意出動了幾個兄弟,在穆長堯所乘坐的客船,晚上到達宛州港口休息補給的時候,將船底的甲板做了些小手腳。
果然,前天就傳來消息說,穆長堯乘坐的那艘客船,在離開宛州三十里的河道上,突然漏水,船隻完全淹沒在河裡的速度很快,又因為當時那片地方恰好沒有船隻經過,穆長堯徒手游了足有五公里,才被一艏要上京的花船的媽媽救了起來。
據準確報道,因為天寒地凍,河水透骨冰涼,穆長堯大病不起,現在還燒著呢……
這個好消息那少年主子和墨丁都看到了,可惜因為他們不愛八卦,而愛好八卦,且非常願意和池玲瓏分享好消息的阿壬又不在,因而,儘管這是個好消息,池玲瓏也被蒙在了鼓裡。她終究也不知道。
當然,即便現在知道了穆長堯的處境艱難,日子不好過,池玲瓏估計也笑不出來了。不為其他,只因為,時隔七年的時間,她家的姨媽又來串門了!!
池玲瓏現在這具身體今年十二歲,因為之前一直養得好,所以身體整體發育還算不錯。
忠勇侯府的幾個姑娘,也許是因為生活條件太優渥的原因,月事來的普遍都很早。排行在她前邊的四個姑娘,甚至年齡比她還小一歲的六姑娘池明珠,都已經來了月事,唯獨池玲瓏備受人鄙夷的,月事一直未來。
姜媽媽因為這事兒沒少念叨,然而池玲瓏卻不在意。她是來過月事的人,也知道,月事麼,早晚是要來的。
早來不如晚來!
畢竟,在這時代,大夏天在屁.股下包一條月事帶什麼的,真不是什麼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何況這裡又沒有空調,連包小翅膀也沒有,她就更不希望姨媽及早過來報道了。
池玲瓏沒把月事當回事兒,誰知道,姜媽媽一直心心唸唸的她的月事,突然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在她身邊只有兩個大男人的情況下,就那麼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就那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