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從沼澤那邊回來後,最後才知道端木孤辰已經知曉了冷冰霜等人的下落,最後他在藥廬這裡找到了受傷的端木孤辰。
在端木孤辰面前自責了一番之後,因為他的身子還虛弱著,花魚便把雷趕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雷心裡之前還在奇怪怎麼不見冷月郎。
這才出了藥室,一股濃臭的味道傳了過來,抬頭一看,竟看到了冷月怒氣沖沖的推開藥廬大門開。
冷月滿身的污臭,身上的衣服早已沾的到處都是腐爛的泥土,那副滿身泥污又狼狽的模樣,好像剛從臭水溝裡爬了來的一樣。
冷月身上的腐臭味,聞起來還有點熟悉的味道,他一聞便知來自哪裡。
與冷月的眼睛對視的瞬間,雷看到冷月臉上訝異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啪』的一聲,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掉落在地上。
掉落在地上的東西,吸引了雷的注意力。
雷下意識的向那物什看去,卻看到了一件陌生又熟悉的衣裳,好像是他之前送給旁人的袍子。
花魚從房間內出來,看到雷杵在門口。
「雷,你讓開一下,我要把藥架拿出來曬曬!」
「哦,好!」雷冷漠的回答了一聲,自覺的讓開身子,給花魚讓了一條路。
剛端了藥架出來,才出了門,花魚一眼瞅到了冷月,一下子被冷月那狼狽的模樣給嚇到了。
「啊,你是什麼人啊?闖到藥廬裡來做什麼?」花魚因為緊張,手晃了一下,差點把藥架上面的藥筐弄掉。
她趕緊扶正了藥架。
太險了,那些藥材,可都是她跟春苗陪冷冰霜去山上採來的,掉在地上沾到了泥巴就不好了。
因為身後有雷,花魚的膽子大了些。
而被問的人沒有回答花魚的話,花魚不高興的重複又問。
「喂,我剛剛問你話呢,你到底聽到沒有?你是什麼人?闖到藥廬裡來做什麼?」
被問的不耐煩了,冷月淡淡的回答了兩個字:「是我!」
熟悉的嗓音,花魚一下子就猜出對方是誰。
那聲音……
「你是冷月?」花魚驚叫了一聲。
冷月皺眉。
「我的耳朵還沒有聾!你不必喚得這麼大聲。」
花魚趕緊把藥架擺手,拍了拍手,走近冷月,還沒有走到她身邊,便被她身上的臭味熏的遠離她。
她捂著鼻子,眉頭皺緊,嫌棄的道:「冷月,你這是從哪裡弄成這樣的?怎麼這麼臭?你趕緊去洗洗換身衣裳吧!」
「馬上就去!」冷月的走神被花魚的聲音喚回了一些神兒,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雷。
雷想說些什麼,但是卻不知從何開口,便依舊冷酷著一張臉。
「你沒有死?」冷月冷不叮的問了一句。
花魚『呸』了一口:「冷月,你能不能說句好話,雷在這裡好好的,你怎麼咒他死呢?」
雷看了看地上的那件袍子,再結合冷月初進藥廬時的表情,大概明白過一些。
昨天有一名乞丐看上了他的袍子,一直窮追不捨,他便把袍子給了他,後來那乞丐以為他在找什麼寶貝,便也在沼澤附近到處翻找。
當時他已提醒過那名乞丐,這沼澤裡並沒有什麼寶貝,那乞丐卻不聽,後來他便去了其他地方。
大概是冷月見到乞丐穿了這件袍子死去,以為是他死了。
記得花魚春苗與花魚換班之前看到他時,跟他提過,端木孤辰打算不讓他再找什麼珍珠,冷月去沼澤傳話去了。
他現在準備出門,就是為了到沼澤去尋冷月。
這麼巧她就回來了。
「那件袍子是昨天一乞丐向我要,我送與他的!」雷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冷月的雙手微微握緊,表情格外窘迫。
「你為什麼會回來?」冷月的話裡帶著幾分怒意。
既然他沒事的話,不在沼澤待著,居然跑了回來,害他一路上被人指指點點,一個個盯她如盯怪物一般。
這一路來,不知道嚇壞了多少小孩子,
結果……只是一場誤會。
「皇上讓我找的十顆珍珠,我已經全部找齊了!」雷伸出了手,露出裡頭的十顆白色珍珠,顆顆在陽光下潔白、耀眼,更顯她的狼狽、污濁。
「原來是這樣,既然你已經回來了,皇上要我傳的話也沒用了!花魚,我現在不方便,麻煩你幫我拿套乾淨的衣裳來,我要沐浴,另外……」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個又黑又臭的髒袍子,冷月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囑咐花魚:「這地上的袍子,反正它的主人已經不要它了,你就找個地方把它埋起來。」
「哦,好!」花魚訥訥的點頭,她的雙眼不停的來回打量雷和冷月。
這倆人的表情……不大對勁。
花魚的心裡剛想著,關上房門的冷月,房間內傳來一陣桌椅被拍碎的聲音。
花魚畏懼的縮了縮腦袋。
壞了,冷月房裡又要換一套新的桌椅了。
又的意思是,冷月以前要也幹過同樣的事情。
那是一年前,冷冰霜為了得到劉大富手上的藥,允許劉大富每日來藥廬,那時冷月看他不順眼,一心想趕他出去,結果被冷冰霜訓斥,劉大富故意以言詞羞辱冷月,冷月想打劉大富,被冷冰霜阻止住。
那時,冷月因為委屈再加上怒意,便毀壞了一套桌椅,那時的聲音與現在相似,只不過,現在的聲音更驚悚了幾分而已。
在冷冰霜得到了藥材過後,冷冰霜親自在夜晚劉大富回家的途中,將劉大富打的三個月下不了榻。
只是那劉大富竟還不知死活的一直來藥廬,後來劉大富再想欺負冷月,冷冰霜便默許了冷月的一切反擊行為。
劉大富身邊的那些侍衛們一個個不敵冷月,劉大富便也作罷。
思緒回歸現實,花魚艱難的吞了下口水,心裡想著,現在的冷月一定會氣的更加厲害,而事情只是因為雷還活著。
都說一對男女生氣起來特別莫名其妙,連最奇葩的雷和冷月也躲不過,不禁讓她相信了那句話。
想了一下,她今天還是少惹冷月為妙。
一會兒給冷月送完了衣服,她要趕緊去李木匠那裡再重新訂做一套桌椅。
※
一晚上未睡的冷冰霜,因為疲倦,再加上憂心過度,午膳時分過後,她也沒有起來,於是乎,照顧端木孤辰的事情,還是落在了冷月的頭上。
花魚看著小豆子,春苗繼續看藥鋪,有人來藥廬找冷冰霜看診,因為冷冰霜在休息,也落在了冷月的頭上。
為村民診了脈又寫了藥方讓村民去藥鋪抓藥,冷月便又抓了些藥為端木孤辰熬藥,這是冷冰霜之前囑咐過的,雖然心裡很不滿端木孤辰,冷冰霜的命令,她卻不得不聽。
從頭到尾,雷皆跟在冷月的不遠處,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可是,兩人卻沒有說過一句話。
冷月自然也是發現了身後的雷,她卻佯裝沒有看到般。
熬藥時,冷月發現柴沒有了,準備起身去拿柴,突然一簍柴落在她身側,拿柴之人正是雷。
冷月僅抬頭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拿了柴便繼續塞到藥爐中。
雷默默的退到門口處。
冷月則仍然坐在火前,雙眼死死的盯著爐火,火苗在她的眼中一跳一跳的燃著,她平靜無波的眸底,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花魚帶著豆子在院子中,不時的往廚房內眺望著,而冷月和雷仍保持著原本的狀態,不言不語。
他們兩個不說話,不急不徐的樣子,看得她這個外人都著急了。
雷去拿柴送給冷月,她滿心希望兩個人可以說上一句話,這樣就可以緩解緊張的氣氛,結果……雷這個冰塊臉還是漏了氣,一句話都沒有說上。
花魚悶悶的看向廚房的方向,站在原處獨自想著,衣袖突然被扯了一下,低頭看到豆子在她的袖子上抹了一個黑黑的掌印。
「豆子,你這個小壞蛋,別讓我抓到你!」花魚馬上向逃走的豆子追去。
熬好了藥,冷月利索的把藥渣給濾掉後,烏黑、苦澀的藥汁倒進碗裡,放在托盤就往藥室送去。
而雷又緊隨在冷月身後。
當兩人都進了藥室,本來還在追逐豆子的花魚見狀,連忙停止了追逐。
「花姨,你怎麼不追了?」豆子納悶的叫了一聲。
花魚立即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沖豆子招了招手,倆人不約而同的悄悄往藥室而去,躲在了藥室的窗下,豎直了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
藥室中,冷月端了藥進病房,端木孤辰恰好睡了一覺醒來,轉頭卻見冷月又端了藥進來。
冷月剛要去扶起端木孤辰,雷已經更快一步的把端木孤辰扶了起來。
冷月冷著一張臉,端著藥便遞向端木孤辰。
「喝藥!」淡漠的兩個字。
在那藥的上方,還飄著一層濃濃的白霧。
端木孤辰大老爺嫌棄的轉過臉。
「藥這麼燙,等一會兒我再喝。」
「藥就是燙的時候喝下去才會有效果!」冷月不由分說的便準備將藥給端木孤辰強灌下去。
冷月的藥碗還沒有端到端木孤辰面前,雷忍不住以手擋住了冷月手中的藥碗,語調透著幾分嚴肅。
「還是等會兒!」雷終於開了金口。
他的這句話,令冷月眼中的無名之火更旺盛了幾分。
連在窗外的花魚都能感覺到冷月心中的怒火。
「月姨肯定會很生氣的吧?」豆子說出了花魚心中所想。
「噓!」花魚焦急的又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的小祖宗啊,現在是重要的時刻,別暴露了。
屋內立馬傳來冷月不悅的斥責:「你們這些人養尊處憂,沒有人敢對你們說實話,藥就是要熱的喝才好,如果你們覺得我的話不對,麻煩現在就出去,去找其他的大夫!」
「青果,你這藥剛剛才煮好,你不要無理取鬧行不行?」雷忍不住沖冷月責備道。
這句話,換來冷月更加生氣的聲音。
「我無理取鬧?到底是誰無理取鬧?你們主僕二人狼狽為奸,將我和姐姐二人當猴耍,我們還要為你們演戲,讓你們看的盡興不成?」
「青果,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雷想解釋什麼,被冷月無情的打斷。
「夠了,你不需要再解釋什麼,而且,這裡沒有青果,我叫冷月,還請你喚我冷姑娘。」
窗下的花魚和豆子倆人紛紛縮了縮腦袋,現在冷月是徹底被激怒了。
「那你想讓我怎麼樣?」雷無耐的看著她,不知冷月到底在氣什麼。
冷月心裡很煩躁,再待在這裡,她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於是她深吸了口氣,直接把藥碗撂在床頭櫃上,因為動作過猛,裡面的藥汁灑了許多,她也不在乎。
「我不想怎麼樣,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說完,冷月猛地起身出了病房。
眼看冷月氣的跑了出去,雷心裡著急,便趕緊把端木孤辰放回了榻上,卻因為他急著追出去,動作不夠溫柔,令端木孤辰痛的渾身痙.攣了一下。
冷月跑出藥室之後,便直接聚起了內力,騰空躍出了藥廬的牆,一眨眼便不見了。
隨後出來的雷見狀,也立馬聚了內力追上去,一轉眼也不見了。
躲在窗下看著的花魚和豆子倆人想追上去探個究竟,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是算了。
於是乎,花魚和豆子倆人準備找點兒事情做做,還沒有從窗子下起身,卻聽到冷冰霜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花魚和豆子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下意識的又縮回了窗下。
剛剛走了兩個,這屋子裡還剩兩個呢。
※
一覺醒來,冷冰霜的神智還不太清醒,只因一晚的疲憊,她現在精神不濟。
晃著疲憊的身體出了自己的房間,緩慢的向前走。
歪頭看了看窗外的太陽,應當已經是午後,她居然睡到現在,而花魚和春苗兩個也沒有喚她起來。
路過病房時,冷冰霜一眼瞄到敞開病房的房間內,躺在榻上還在沉睡的端木孤辰。
床頭櫃上還擱著一隻藥碗。
看到端木孤辰的瞬間,冷冰霜的思緒回歸,想到了昨天的事情。
還記得端木孤辰被劍刺中時的那種心悸感,他的血滴在桃花瓣上,一滴又一滴,染紅了夕陽,也染紅了她的眼。
還好現在都沒事了。
悄悄的往裡面探了一眼,端木孤辰還在沉睡,似乎還沒有醒來。
受了那麼重的傷,他也該好好的歇著。
他的氣息很平穩,代表他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了。
腦海中浮現出昨天晚上的一些記憶,依稀記得她為端木孤辰手術,卻因為沒有自信,冷月就拿來了端木孤辰的那只瓷偶,就放在床頭櫃上的。
壞了,如果端木孤辰發現那只瓷偶的話,一定還會誤會她。
她必須要趕緊把那只瓷偶拿走。
美目往房間裡一探,床頭櫃上除了藥碗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
怎麼會沒有呢?
趁著端木孤辰還在休息,冷冰霜悄悄溜了進去找瓷偶。
可惜的是,不管她怎麼找,還是找不到。
奇了怪了,這瓷偶怎麼會不見了,難道還能自己長腿跑了不成?還是被冷月誰的收了起來?
可是,她剛剛拿自己衣裳換的時候,並未發現衣櫃中有瓷偶。
忽地,榻上的人冷不叮的傳來幽幽一句:「你是在找這個嗎?」
冷冰霜回頭,端木孤辰手中拿著的,正是她剛剛找了好一會兒的瓷偶。
—————————————————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