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王爺,陳老夫子來了。」
弘晴說是在頤和園等誠德帝的消息,可實際上一出了皇城,領著一眾侍衛們便趕到了位於豐台附近的三軍總參謀部,召集了岳鍾琪等軍中幾名主官到密室裡商議軍機大事,不過麼,卻並未驚動下頭的將領們,大體上採取的是內緊外松的策略,隨時準備應變,商議正酣間,卻見丁松大步從外頭匆匆行了進來,幾個大步湊到了弘晴的身旁,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請夫子先到本王的辦公室稍候,回頭本王自去便是了。」
弘晴之所以不回府,也不去頤和園,直接來三軍總參謀部,除了是要部署應變方略之外,也不凡躲避陳老夫子之意,沒旁的,儘管陳老夫子所言附和所謂的儒家正道,但卻明顯不合弘晴的戰略意圖,倒不是陳老夫子有甚企圖心,只是其眼界不夠開闊之所致,對此,弘晴雖是心知肚明,偏偏又無法作出個合理的解釋,無奈之下,也只能是採取躲避之策,卻沒想到陳老夫子還是摸了來,當真令弘晴實在是有些個哭笑不得的,偏生又不好拒而不見,也就只能是悶悶地長出了口大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甚情願地吩咐道。
「喳!」
聽得弘晴這般說法,丁松很明顯地便鬆了口大氣,此無他,夾雜在這對皆堪稱智謀無雙的師徒間,丁松實在是有些難做人,怕的正是弘晴會拒見,一旦如此,丁松怕就得頭疼萬分了,好在弘晴還是答應見了,丁松自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密室,自去迎接陳老夫子不提。
「好了,今兒個就先議到此處,諸公回去後,切記謹慎從事,切實掌握好各部,不得本王之命令,萬不可擅動,更不得走漏風聲,有敢違者,殺無赦!」
陳老夫子既到,弘晴自是不敢讓其久等,好在先前該議的也都已是議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弘晴也就只是再度叮嚀了一番之後,便即宣佈了最後的命令。
「喳!」
在場諸將都是弘晴的絕對心腹,自不會對弘晴的命令有絲毫的異議,但見諸將齊齊躬身應了諾,各自起了身,魚貫著便退出了密室,自去部署相關事宜不提。
弘晴確是有心要避開陳老夫子,然則既是已避不開了,弘晴倒也光棍得很,將諸將打發了開去之後,也不曾有甚耽擱,直接便去了他在三軍總參謀部的辦公室,方才剛從屏風後頭轉將出來,入眼便見陳老夫子正襟危坐在會客處,至於丁松麼,則是尷尬萬分地侍立在一旁,顯見先前是被陳老夫子好生收掇了一回的。
「徒兒見過師尊。」
這當口上,弘晴自不會去理會丁松望將過來的委屈目光,幾個大步便搶到了陳老夫子的身前,很是恭謹地便行了個禮。
「王爺很忙麼。」
陳老夫子顯然還在生著氣,哪怕弘晴的執禮甚是恭謹,可陳老夫子還是沒好氣地譏諷了弘晴一句道。
「讓師尊見笑了,徒兒不過是在瞎忙而已,丁松,你小子是做甚吃的,沒見夫子的茶都涼了麼,還不趕緊去換了!」
一聽陳老夫子這等言語,弘晴便知曉今兒個自己怕是難逃一通訓斥,自是不願讓丁松在此看了笑話去,這便佯怒地便呵斥了其一句道。
「喳!」
弘晴倒是訓斥得嚴厲無比,可丁松聽在耳中,卻是宛若仙樂一般,沒旁的,他可真不想再被陳老夫子揪著教訓了,但見其緊趕著便應了一聲,若獲大赦般地便溜之大吉了。
「哼,坐罷。」
陳老夫子多精明的個人,又怎會猜不到弘晴的心思,不過麼,倒是沒再為難丁松,僅僅只是不輕不重地冷哼了一聲,指點了下邊上的椅子,示意弘晴自行落座。
「謝師尊賜座。」
既然逃不過一番狠訓,弘晴也自做足了心理準備,遜謝了一聲之後,也就坦然地端坐在了陳老夫子的邊上,兩人間只隔著張不甚大的茶几。
「為師來此前,進了趟宮。」
出乎弘晴的意料之外,陳老夫子並未出言訓斥弘晴的諸多不法,而是眉頭微皺地說出了句令弘晴精神為之一凜的話語。
「哦?」
一聽陳老夫子進了宮,弘晴的眉頭當即便是一揚,不過麼,卻並未出言追問,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此無他,弘晴雖是給了誠德帝一個選擇的機會,可其實心底裡卻不免有些盼望誠德帝會作出錯誤的抉擇,如此一來,也好來個一了百了,畢竟總這麼沒完沒了地折騰個不休,弘晴也實在是有些受夠了,然則陳老夫子一進了宮,這麼點小小的野望看來是要落到空處了的,弘晴也實在是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的。
「在為師進宮之際,四爺方才剛走。」
一見弘晴這等反應,陳老夫子立馬便狠狠地瞪了其一眼,顯然是看透了弘晴心中的小算盤。
「四叔?呵,這廝怕是去請辭的罷,嘿,當真好算計!」
弘晴的智算之能絲毫不在陳老夫子之下,只聽了個頭,立馬便猜到了四爺進宮之用心所在,心中當真是不爽至極,忍不住便出言譏諷了一句道。
「四爺固然有著其之算計,然,就此事本身來說,也算是好事罷,至此番後,應是再無人敢動工部,王爺也可以收手了,將來之事將來再說也罷。」
弘晴這麼句譏諷之言一出,陳老夫子便知曉弘晴已然看透了四爺請辭的真實用心之所在,也就沒在浪費口舌去多言解釋,也不曾對弘晴這等態度加以訓斥,概因陳老夫子很清楚似弘晴這等雄主,心中算計已定的話
,是很難用言語能勸說得回的,縱使如此,陳老夫子也不曾放棄努力,只因他是十二萬分不願見到玄武門舊事上演的,哪怕會因此觸怒了弘晴,陳老夫子也在所不惜。
「嗯……,四叔如此苦心造詣,所謀甚大,以皇阿瑪之智,怕是難看出其之居心叵測,此番如此『忠心』之表現一出,料想皇阿瑪定會許其重任,算來也就刑部無人打理,若是徒兒料得不差的話,皇阿瑪十有**是將刑部給了四叔,以此來酬其功罷,殊不知此乃養虎為患,將來怕是有得頭疼了。」
弘晴並未對陳老夫子所言加以表態或是置評,而是眉頭微皺地搖了搖頭,自顧自地往下分析了一番,言語間的擔憂之意不淺,沒旁的,無論是早年威風八面的八爺還是眼下鬧騰得歡快無比的三阿哥等人,在弘晴看來,都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壓根兒就不堪一擊,唯獨令弘晴稍有忌憚之心的就只有四爺父子,理由麼,也很簡單,這對父子都是很善隱忍之輩,力量從來很是擺在桌面上,縱使擁有「尖刀」這等利器,弘晴也不敢斷言摸清了四爺的真實實力,似這等咬人的狗,從來不叫,可下嘴卻是極狠,弘晴自是百般不願看到四爺有進一步增強實力之可能,偏偏眼下弘晴卻又不好下狠手——沒有理由,而擅殺極品大臣,那是要令滿朝武寒心的蠢事,弘晴自是不會去幹,正因為此,哪怕心中再不爽,也就只能是無奈地做了罷論。
「王爺莫非是怕了?」
陳老夫子自也清楚四爺不好對付,沒見人多勢眾的八爺都已是到了台,可四爺卻依舊瀟灑地活得好好的,不止是活著,此番還居然取得了誠德帝的信任,即將得大用,足可見四爺之能如何了得,不過麼,相對於擔心四爺的崛起,陳老夫子更關心的是社稷的平穩傳承,自也就不甚認同弘晴的這般說法。
「師尊見笑了,怕麼,倒也談不上,只是厭煩了些,將來的手尾處理起來恐將多了不少的變數,奈何事已至此,也就姑且如此好了。」
四爺與陳老夫子既是作出了如此多的努力,想來誠德帝也不致於去做傻事,如此一來,弘晴心底裡的那個野望也就沒了實現的可能,在這等情況下起事也就沒了個大義名分,就算上了位,也需得花巨大的代價來穩住國內局勢,真要將所有的不利影響徹底消除乾淨,沒個數年的時間,怕是難見成效,勢必會影響到弘晴的戰略佈局,與其如此不順地強行起事,還不如坐等誠德帝歸西來得強,左右也就幾年時間,弘晴還是等得起的,當然了,前提條件是誠德帝真的能信守承諾,不再插手工部與軍務事宜。
「王爺能這般想便好,事既定,為師就不再多囉皂了,且自進宮去回個話罷。」
儘管弘晴不曾明確承諾罷手,可意思卻已是表達得很清楚了,以陳老夫子之智商,自不會聽不出來,也就不打算再多言,這便就此起了身,交代了一句之後,便要往外行了去。
「有勞師尊費心了。」
對於陳老夫子的良苦用心,弘晴雖是不甚贊同,可對其精忠報國之用心,卻還是很感激的,這一見其不辭勞苦地又要去奔波,心中自不免頗有些愧疚不已,可也沒多言,僅僅只是客氣了一句,而後便即恭恭敬敬地將陳老夫子送出了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