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王爺,仁親王突然在沉香街頭攔住了九爺的大駕,當眾宣了旨意,徵調九爺隨軍西征。」
摩阿隆的突然被抓可是大事來著,四爺自然不可能不關心,這一得知了消息,自是急匆匆地便趕回了自家府上,與鄔思道細細地計較著箇中之蹊蹺,奈何線索太少,縱使是睿智如鄔思道,一時半會也難揣測出此事背後的關竅之所在,正自難決間,卻見了因和尚急匆匆地從外頭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近前,已合十,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怎會這樣?」
聽得了因和尚這般說法,四爺當即便大吃了一驚,訝異地瞪大了眼,愣是不敢相信所聽到的消息,此無他,概因四爺算來算去,都不曾往這一方面去想過,乍然一聞九爺被徵調,驚詫之餘,也不禁為之茫然不已。
「九爺去了何處?仁親王可是進宮了?」
四爺話音剛落,不等了因和尚作答,鄔思道已是面色凝重地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好叫先生得知,九爺去了廉親王府,仁親王正在向皇城趕去。」
了因和尚渾然不明白鄔思道此問的用意之所在,然則見鄔思道神情不對,卻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出言解說了一番。
「嗯,煩勞大師趕緊走一趟,讓弘歷世子陪二阿哥盡快進宮面聖,一是要求徹查摩阿隆一案,二是再提清欠一事,快去!」
了因和尚話音方才剛落,鄔思道並未請示四爺,緊趕著便下了令。
「這……,那好,貧僧這就去。」
一聽鄔思道這麼個說法,了因和尚不由地便是一愣,遲疑地看了四爺一眼,待得見四爺頷了首,這才滿腹狐疑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出了書房,自去通知弘歷與二阿哥不提。
「先生,您這是……」
四爺先前雖是同意了鄔思道的指令,不過麼,卻並不意味著四爺已明瞭了鄔思道此令的蹊蹺之所在,實際上,四爺心中也是一團的漿糊,只是見鄔思道命令下得如此之急迫,不好當著了因和尚的面反對罷了,待得了因和尚一走,四爺可就有些憋不住了,這便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王爺莫急,容鄔某細細說來,摩阿隆之所以被拿下,其實不過是個局罷了,為的便是要將裝病在家的九爺調將出來,設計者雖是仁親王,然,此舉背後卻是聖心怯矣,個中道理說穿了也簡單,不管陛下承認與否,仁親王都是其穩坐龍椅的頂樑柱之存在,今,仁親王率部出征已成定局,今上自不免頗有些心虛,唯恐八爺等人趁機造亂,故而方才會想方設法要將八爺等人盡皆拆散了開去,眼下是九爺隨軍,接下來就該輪到十爺被趕出京師了,而這,於我方來說,卻是個大利之好事,二阿哥與弘歷世子若是能抓住這等難得的發展良機,將來的成就定不會小了去。」
鄔思道捋了捋胸前的長鬚,不緊不慢地將時局分析了一番,卻並未急著點破如此急地叫二阿哥與弘歷進宮的用意之所在。
「嗯,先生所言甚是,老三就是這麼個德性,針尖大的心眼兒,無趣得緊,若非……,罷了,不說這個了,先生如此急地叫二阿哥與歷兒進宮,莫非是真打算踩九弟一腳麼?」
四爺對誠德帝素來不滿得很,也甚是瞧誠德帝不起,此際從其口中說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有甚好話,此際從其口中說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有甚好話,只不過說著說著,四爺自己也覺得背後說人短長實在是沒啥意思,也就不再往下說了,而是話鋒一轉,又扯回到了正事上來。
「呵,有何不妥麼?」
鄔思道並未直接回答四爺的問題,而是戲謔地一笑,滿不在乎地反問了一句道。
「這……」
被鄔思道這麼一反問,四爺不由地便語塞了,倒不是他對九爺有甚好感可言,而是在擔心八爺那頭會發動凶狠的反擊,若是將八爺惹急了,四爺還真不免有些擔心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八爺的怒火,再者,雙方道雖不同,卻有著共同的敵人,如此相互傾軋,難免有著讓誠德帝漁翁得利之嫌,正是出自這等考慮,四爺自是不怎麼贊成去踩上九爺一腳的,只是見鄔思道笑得詭異,四爺又不好說出反對的話語,一時間還真就難免有些個左右為難不已的。
「王爺可是在擔心八爺奮起反擊麼?」
四爺雖是不曾說出口來,可鄔思道卻是清楚四爺的顧忌之所在,不過麼,顯然並不甚在意,一派無所謂狀地便將話挑明了來說。
「嗯。」
既是被鄔思道說破了心思,四爺也沒否認,只不過顯然不願自承這麼個事實,也就只是無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王爺只管放寬心好了,八爺在舉大事前,是斷然不會輕舉妄動的,若是鄔某料得不差的話,八爺這會兒一准在勸九爺遵旨行事,既如此,踩九爺一腳又有甚可怕的,若是二阿哥與世子能趕在仁親王出宮前見到陛下,滿載而歸或許有些難度,可大有所得卻是必然之事也。」
鄔思道譏誚地一笑,一派風輕雲淡狀地便給出了個令四爺愕然不已的判斷。
「這……,小王不明,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四爺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還是沒能想透鄔思道這等判斷的依據之所在,無奈之下,也只能是慎重其事地朝著鄔思道一拱手,誠懇萬分地出言求教了一句道。
「這麼說罷,摩阿隆的被拿下,必然是仁親王出的手,目的不在摩阿隆本身,而在九爺的身上,而今,九爺既是已就範,仁親王必不欲深究中央銀行之事,最多不過到摩阿隆為止罷了,箇中的緣由有三:其一,大軍出
征在即,身為主帥,仁親王必不願見後方凌亂不堪,故而不願往深裡查了去;其二,仁親王本就深遭聖忌,為自保故,也斷然不會將八爺與王爺您往死裡打了去,此謂之挾敵以自重哉;其三,徹底深查中央銀行,得利者只會是今上,此於仁親王而論,實無半點益處可言,他又豈會去瞎折騰,有此三條理由在,某料仁親王必會巧言說服陛下暫時擱置此案,待得大軍凱旋之後再做計較,王爺以為然否?」
鄔思道沒再賣啥關子,但見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鬚,已是不緊不慢地將弘晴的心思分析了個通透無比。
「嗯,話倒是如此,只不過老三那德性,真未必能忍得住誘惑罷,若是歷兒能及時趕到,確是有幾分希望讓老三起上些野望的,然,能否壓服弘晴小兒,卻殊難逆料啊。」
四爺乃是聰慧之輩,鄔思道都已將道理解說得如此分明了,他自是不會再有甚疑惑,不過麼,他卻不敢太過樂觀了去,此無他,弘晴實在是太過妖孽了些,四爺實是不敢相信弘歷能在弘晴面前討到甚便宜的,這並非四爺悲觀,而是無數事實證明了的,在四爺看來,弘歷已經是極其優秀了的,卻依舊不是弘晴之對手。
「呵,王爺且拭目以待好了。」
鄔思道自然知曉四爺的憂慮之所在,不過麼,這一回鄔思道卻是不打算再解釋了,僅僅只是笑著擺了擺手,一臉輕鬆狀地便賣起了關子。
「嗯,且就等著看也罷。」
這一見鄔思道不想解釋,四爺也沒得奈何,嘴角嚅動了幾下,到了底兒還是沒再往下追問了去,也就只是悶悶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晴兒這差使辦得好,朕很是滿意,明兒個朕便下了明詔,定於四月初一發大軍西征,望爾能盡速剿滅邊患,朕在京師翹首以盼爾之凱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四爺在府上與鄔思道密議連連,卻說弘晴在沉香街頭搞定了九爺之後,馬不停蹄地便往皇城趕,遞了請見牌不久,就得了准進的口諭,一路無言地到了養心殿,將此番行動之結果稟報到了御前,聞之九爺已是接了旨意,誠德帝心中大快不已,笑容滿面地便撫慰了弘晴一番。
「兒臣謹遵皇阿瑪之令諭,自當奮勇殺賊,還我邊境之綏靖!」
儘管誠德帝從來不曾在公開場合下說過此番西征掛帥者為誰,可弘晴卻是早就知曉此差使非自己莫屬,此無他,十三爺雖也有此資格,問題是誠德帝壓根兒就不可能放心將如此重兵集群交給十三爺來統帶,二來麼,十三爺為避嫌之故,也斷然不想去爭這麼個帥印,至於其餘諸般人等麼,壓根兒就無法與弘晴相爭,更遑論誠德帝調弘晴西征還別有算計在內,也絕對不會允許旁人去爭這麼個帥印的,對此,弘晴早已是心中有數了的,不過麼,值得誠德帝真正開了金口之際,該表忠心的時候,弘晴卻是不會有絲毫的含糊,緊趕著便一頭跪倒在地,一邊磕著頭,一邊誠惶誠恐地表著決心,那小樣兒要說多真誠,便有多真誠。
「嗯,晴兒辦事,朕素來是放心得很,此事便這麼定了也好,唔,只是摩阿隆一案影響惡劣,怕是不能輕縱了去罷?」
弘晴掛帥出征的事兒是一早就有了定論的,誠德帝自不會在此事上多浪費唇舌,扯了幾句之後,便即試探著放出了個打算深究中央銀行貪腐一案之信號。
我勒個去的,果然來了!
一聽誠德帝這般說法,弘晴的心頭立馬便是一沉,很有種想要罵娘之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