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了!
末時一刻,豐台大營提督府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之聲,那聲音是如此之大,縱使端坐在後堂的書房裡,弘晴也能聽得個分明,精神立馬便是一凜,不過麼,卻並未去理會,依舊是穩穩地端坐著不動,只是眼神裡的精芒卻是就此閃爍了起來。
「稟王爺,第一師副師長塔寧河與第一旅旅長阿思哈在衙門外鬧著要見您。」
吵鬧聲方起不多會,就見丁松已是疾步從門口的屏風處轉了進來,幾個大步搶到了案前,一躬身,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讓他們在大堂等著,本王即刻便去!」
弘晴並未起身,僅僅只是一揮手,神情淡定地吩咐道。
「喳!」
聽得此令,丁松自不敢稍有怠慢,趕忙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向外行了去。
「滾開,老子要見王爺,滾,都給老子滾開……」
衙門外,阿思哈跳著腳,雙手亂揮地咆哮不已,當然了,嚷歸嚷,他卻是不敢真朝已排成了警戒線的王府侍衛們動手腳的,至於塔寧河麼,雖也是面色難看不已,卻並未大吵大鬧,就這麼冷著臉在一旁看著。
「王爺有令,宣,塔寧河、阿思哈大堂候見,二位,請罷!」
就在阿思哈鬧騰個不休之際,卻見丁松大步從衙門裡行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宣了弘晴的令諭。
「哼,去就去,爺怕個毬,這事不給爺一個解釋,爺斷不罷休!」
聽得弘晴有請,阿思哈的氣勢當即便有些撐不住了,只不過口中卻是不肯服軟,色厲內荏地吭哧了一聲,一跺腳,大踏步便向衙門裡闖了去,一見及此,塔寧河也沒多言,神情凝重地也行進了衙門之中。
「王爺駕到!」
公堂乃是肅穆之地,塔、阿二人這一進了公堂,盡自臉色難看依舊,但卻不敢再有甚放肆的舉動,只能是默默無語地立在一旁,不多會,便聽後堂處一聲斷喝響起中,弘晴已是緩步從後堂行了出來。
「末將塔寧河(阿思哈)叩見王爺!」
儘管塔、阿二人都是滿腹的怨氣,可這一見弘晴已到,卻是都不敢有甚失禮之處,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說罷,鬧騰個甚,嗯?」
弘晴沒理會二將的見禮,緩步行到了大堂正中的案後頭,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卻並未叫起,而是寒著聲地發問了一句道。
「王爺,末將不服,憑甚讓一無名之輩任我第一師師長,末將就是不服!」
阿思哈性子素來暴躁,儘管對弘晴有著不小的忌憚之心,然則心中的不服之意卻是更深,不管不顧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不服?呵,塔寧河,爾既來此,想必也是不服的嘍,本王沒說錯罷,嗯?」
弘晴並未去解釋此番任命岳鍾琪的理由之所在,僅僅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側頭看了塔寧河一眼,滿是譏諷意味地發問道。
「回王爺的話,末將對此任命確是頗多不解,我新軍人才濟濟,第一師更是全軍主力,豈能任由一無名下將掌之!」
塔寧河雖一直保持著沉默,可實際上心中的火氣並不在阿思哈之下,此際一聽弘晴這等輕蔑的語氣,自不免怒上加怒,也顧不得甚上下尊卑之說,亢聲便硬頂了一句道。
「好麼,本王的軍令,爾等都敢當兒戲看,好,很好,來人,傳本王之令,全軍旅以上將領全都到大堂議事,限一炷香內趕到,若有延誤,軍法從事!」
被塔寧河這麼一定,弘晴似乎是真的怒了,陰冷地一笑,而後用力一拍案,聲色俱厲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嗚,嗚嗚,嗚嗚嗚……」
弘晴此令一下,淒厲的號角聲立馬便暴然而響了起來,很快,正在各處操演著的諸軍將領全都被驚動了,紛紛將部隊交代給了副手,拚力向提督衙門所在地趕了來,哪怕是正在校驗炮兵師的十三爺也不例外。
「這兩狗才又犯事了?」
緊急集合的號角聲連響了三遍,大多數的將領都已是趕到了提督衙門,這一見塔寧河與阿思哈並排跪在堂下,自不免都頗為的奇怪,只是見弘晴面色陰沉地高坐上首,諸將們都不敢亂說亂問,只能是滿腹狐疑地各就各位,哪怕是塔山與赫達都不例外,唯有策馬趕回的十三爺沒那麼多的顧忌,行到了堂上,於就坐之際,隨口便問了一句道。
「十三叔且請稍坐,一切待得眾將到齊後再議好了。」
十三爺這麼一問,滿堂將領們立馬全都豎起了耳朵,可惜弘晴並未滿足眾人的好奇心,僅僅只是聲線平淡地含糊著,絲毫不露半點的口風。
「嗯。」
這一見弘晴不想說,十三爺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不好再追問,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就此端坐在了弘晴的身旁,不過麼,臉色倒是平靜依舊,此無他,塔、阿二人都是勇悍之將,個性也皆是火爆十足,時不時地總會犯些軍規,當眾受罰也不是第一回了的,十三爺自不以為此番能出得了甚大事兒。
「稟王爺,時辰已至,各部應到人員一百二十一人,實到一百二十一人,請王爺明訓。」
一炷香的時間並不長,隨著香頭的紅光猛然一閃,最後一縷青煙已是裊裊散盡,負責計數的丁松自是不敢輕忽了去,但見其大步搶到了案前,朝著弘晴便
是一個標準的打千,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
弘晴一揮手,輕吭了一聲,示意丁松自行退下,而後面色陰冷地環視了一下堂上諸多將領,目光最後落在了坦然而立的岳鍾琪身上,也無甚寒暄之言,直截了當地便點名道:「岳鍾琪!」
「末將在!」
諸將們先前上堂之際,其實都已注意到了排在第一軍陣列中的岳鍾琪,只是並不清楚這位面生無比的將領到底是何許人來著,此際一聽弘晴點了名,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馬齊刷刷地全都聚焦在了其之身上,這等壓力不可謂不小,然則岳鍾琪卻並未因此而失態,但見其一個健步便已從第一軍隊列裡站了出來,一躬身,已是從容淡定地高聲應了諾。
「本王令爾前去執掌步軍第一軍第一師,爾都辦得如何了,嗯?」
弘晴沒去理會堂上諸將們的騷動,聲線微寒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回王爺的話,末將幸不辱使命,諸事皆已初定。」
岳鍾琪不亢不卑地一躬身,乾脆利落地便給出了答案。
「那這兩位又是怎麼回事,嗯?」
弘晴並未對岳鍾琪的話加以置評,而是伸手一指兀自跪在地上的塔、阿二人,不溫不火地往下追問道。
「啟稟王爺,事情是這樣的,末將奉命前去接掌第一師,是時……」
岳鍾琪不慌不忙地再次躬了下身子,坦然無比地便將今兒個午後發生的諸般事宜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並無絲毫的隱瞞之處。
「肖鎮山!」
靜靜地聽完了岳鍾琪的陳述之後,弘晴依舊不曾有甚評論之辭,而是一拍驚堂木,高聲點了第一師第二旅旅長肖鎮山的名。
「末將在!」
聽得弘晴點了名,肖鎮山哪敢怠慢了去,趕忙從隊列裡一閃而出,高聲應了諾。
「本王問你,岳鍾琪所言可屬實否?」
弘晴冷冷地盯著肖鎮山看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從牙縫裡擠出了句陰森無比的話來。
「回王爺的話,實情便是如此,末將可以作證。」
肖鎮山對岳鍾琪接掌第一師的事兒其實也是滿心的不服氣,儘管他在全師會議上不曾提出抗議,可心裡頭對塔、阿二人卻是持著贊同之意見的,本想著出言為二將緩頰一二,可這一見弘晴聲色不對,哪敢再有甚旁的想法,也就只能是老老實實地應答了一番。
「塔寧河,爾還有甚要補充的麼,嗯?」
弘晴並未再追問肖鎮山,一揮手,令其退下,而後將視線投向了跪在地上的塔寧河,聲線陰寒地喝問了一嗓子。
「末將不服,我等都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漢子,憑啥要聽一無名下將的指揮,第一師的師長輪不到一外行來當,末將就是不服!」
塔寧河尚未開口回話,阿思哈卻是憤然跪直了身子,面色猙獰地便嘶吼了起來。
「你呢,也是不服麼,嗯?」
弘晴沒去理會阿思哈的咆哮,雙眼銳利如刀般地死盯著塔寧河,語調森然地追問道。
「王爺明鑒,末將確是不服,我第一師乃是全軍主力,豈可交由無名之輩執掌,末將不服!」
塔寧河也是個血氣十足的主兒,先前一言不發,並非毫無意見,而是強忍之結果,實則心中早已是怨氣淤積了的,再被弘晴這麼一逼,也就再忍不下去了,亢聲便硬頂了一句道。
「放肆,誰給爾等的膽子,竟敢違抗軍令,不怕死麼!」
這一聽塔、阿二人如此強頂,十三爺的心頭當即便是一沉,沒旁的,只因他已是看出弘晴這是要拿二將來行軍法了的,自不願見此事發生,這便趕忙從旁高聲呵斥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