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彭……」
隨著列夫?托爾斯基少將一聲令下,排成四列的俄羅斯官兵開始了射擊表演,但見整支軍隊有若轉輪般地運轉了起來,第一列齊射完畢即刻原地站立不動,手腳麻利地開始裝填子彈,接著又是第二列從第一列士兵特意留下來的縫隙插上,開始射擊,如此依次反覆,整個方陣滾滾向前,排槍始終響個不停,相較於冷兵器的弓箭來說,這等射擊的密度乃至射程,都極為的驚人,哪怕是對付同等數量的冷兵器騎兵也不在話下,至於拿著大刀長矛的舊式軍隊麼,要想突破這等密集陣型,少說也得超過俄軍十倍的軍力方能有一線之可能。
「嗯,老毛子的兵練得不錯麼。」
俄軍發動攻擊的山包離著觀禮台頗遠,目力難及,東面圍觀的百姓們只能聽到槍聲陣陣暴響,卻難以看得清俄軍的戰術動作,可對於觀禮台上的眾人來說,這卻不是啥大問題,人手一架望遠鏡,全都平舉在了眼前,便是連老爺子也不例外,還別說,這一看之下,老爺子當即便頷首連連,顯然是看出了俄軍的戰術素質相當之高明。
「皇阿瑪聖明,老毛子這等輪轉換位如此之熟稔,顯非一日之功,確是頗有可觀之處。」
「皇阿瑪說的是,老毛子這等輪射之戰術,足可對付數倍之敵,確是驚人。」
「皇阿瑪法眼如炬,兒臣等不如也。」
……
老爺子既已是有了評價,一眾阿哥們自是得趕緊湊趣上一番,不止是八爺等人紛紛出言附和,便是三爺也跟著稱頌了一把,唯有老十三卻是滿臉不以為然地站在了一旁。
「老十三,爾對老毛子這支軍怎麼看?」
老爺子要聽的是有用的看法與見解,自是懶得去理會一眾阿哥們的阿諛與馬屁,視線一掃,已是落在了緘默不語的老十三身上,饒有興致地考校了一句道。
「回皇阿瑪的話,老毛子這支軍確是訓練有素之師,用之對付尋常軍伍,足可勝任有餘,然,校之我大清新軍,不過爾爾罷了,實不堪一提。」
老十三自打沒了兵部的差使之後,這年餘來,可都是泡在了炮兵指揮學院裡,研究的便是新式軍隊的各種戰略戰術,偶爾還與弘晴就新軍發展的前景探討上一番,眼界早已是高得驚人,自是不會將這一連使用舊式火繩槍的老毛子放在眼中,此際聽得老爺子見問,回話裡自也就滿是不屑之意味了的。
「哦?那朕倒要拭目以待了。」
新軍乃是大清帝國最強大的軍隊,老爺子自不可能會不重視,儘管明面上不曾插手新軍的建設,可卻是沒少在其中安插眼線,更是令狼曋這麼名絕對心腹出掌豐台大營提督,對新軍的戰力自是心中有數,不過麼,那都是聽匯報罷了,具體如何,老爺子卻是許久不曾目睹過了,大體上的印象還停留在東征倭國時的水準,以此對照俄羅斯軍來看,水平似乎還略差上一些,可此際聽得老十三說得如此自信,老爺子的興致立馬便大起了,也沒再多囉皂,再次端起了望遠鏡,瞄向了已然緩步推進到了離山腳不過六十餘步的俄羅斯軍方陣。
「全軍衝鋒,殺啊!」
俄羅斯軍方陣嚴格按照操典一邊射擊一邊緩步前壓,密集的彈雨始終不見消停,十數輪的排槍攻擊之後,方陣已然壓過了離山腳五十米的衝鋒距離,一見及此,一直在軍陣旁呼喝口令的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立馬將手中的指揮刀高高地揚了起來,重重地朝前一劈,發出了總攻的戰鬥號令。
「烏拉,烏拉……」
列夫?托爾斯基少將的號令一下,一整連的俄羅斯官兵們全都狂野了起來,紛紛將手中的火繩槍往身上一背,順勢抽出腰間懸掛著的狹長馬刀,咆哮著便發動了凶悍至極的衝鋒,還別說,老毛子一個個都是身材魁梧之輩,這一衝起來,當真氣勢如虹,瞬息間便有若潮水般湧上了不甚高的小山包,盡皆歡呼雀躍地在山頂上狂吼不已,就宛若真打了一場大勝仗一般無二。
「哈哈哈……,幹得好!仁郡王閣下,我軍的表現還看得過眼罷?」
俄軍連敗兩陣之下,早已是憋足了勁要翻盤的,此番攻山行動自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氣,發揮出了最強的水平,嚴格按照操典行事,方方面面都已做到了其所能達到的極致,對此,加加林大公自是滿意到了極點,竟是不顧外交禮儀,放肆地大笑了起來,不僅如此,還在言語中不甚客氣地逼問了弘晴一句道。
「就表演而論,還算看得過眼,至於其它的麼,本王先前早有定論,就不再重複了。」
眼瞅著加加林大公興奮得大失常態,弘晴自不免有些個又好氣又好笑,實是懶得跟其一般見識,也就只是不鹹不淡地點評了一把。
「哦?哈,我們大俄羅斯有句俗話是這麼說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仁郡王閣下對此應是別有感慨的罷?哈哈哈……」
加加林大公壓根兒就不以為自己手下這一連軍隊的表演有甚瑕疵可言,也不以為己方會再次失敗,對於弘晴這等平淡的反應,自也就極其不爽得很,大嘴一咧,已是毫不客氣地譏諷了弘晴一番。
「看不出麼,加加林大公對《伊索寓言》也有如此研究,不過呢,本王並非狐狸,倒是貴軍就像是一串成熟的葡萄,輕輕一搖樹籐,也就該掉下來了,吃起來倒是不用費什麼事的。」
這一聽加加林大公居然如此厚顏無恥地將《伊索寓言》說成是俄羅斯所有,弘晴實在是有些個哭笑不得,這便打了個哈哈,一派風輕雲淡狀地反諷了加加林大公一句道。
「嗯?哼!」
加加林大公顯然沒想到弘晴居然也知道《伊索寓言》,當
當即便被噎住了,臉皮子抽搐了幾下,到底是沒好意思再行辯解,也就只是冷哼了一聲了事。
「他奶奶個熊的,瞧那幫老毛子得意的,呸,什麼玩意兒嘛,老張,下一場爺上,看那般混球還能得意到哪去!」
姑且不說弘晴與加加林大公在涼棚裡耍著嘴皮子功夫,卻說昂然立於軍陣前的塔山一見到那支俄羅斯軍隊得意洋洋地在遠處山頂上狂呼亂叫,心中的不爽立馬便大氣了,重重地往地上呸了口痰,罵罵咧咧地便發洩了一番。
「我說老塔,你也未免太看得起那幫老毛子了,這麼點小事兒還用得著您親自上陣,派一名把總去,贏下這一場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罷了,待會的全軍演練才是重頭戲,您老要是不幸跑瘸了腿,那可別怪小弟搶了您老的生意了。」
張淼與塔山乃是戰場裡打滾出來的交情,說起話來,自也就隨意得很,唧唧歪歪地便調侃了塔山一把。
「你個烏鴉嘴,滾一邊涼快去!」
塔山其實也就只是圖個嘴快罷了,身為大軍主將,他又豈能真的跑下場去統領一哨兵作戰,真要是如此做了去,不單不會被自家恩主十三爺欣賞,指不定還得吃掛落,這麼個覺悟,塔山還是不缺的,此際被張淼一調侃,自不免有些窩心,沒好氣地橫了張淼一眼,罵了一嗓子之後,便即不再糾纏此話題,而是一揚手,頭也不回地便高聲點了名:「塔漠河!」
「標下先鋒營第一哨把總塔漠河參見大將軍!」
塔漠河乃是塔山的堂侄,並未參與過東征之役,而是剛從炮兵指揮學院步兵科畢業出來不到一年的新丁,可頭腦靈活不說,又有著極高的軍事素質,短短一年間,便成長為先鋒營的悍將之一,此際正率部列隊於塔山身後,這一聽得自家堂叔點了名,自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趕忙大步從隊列裡行了出來,一個標準的打千,高聲見了禮。
「待會帶你的人上場,給老子好生打了去,若是出了半點的岔子,爺扒了你的皮子!」
塔山對塔漠河這個自家侄兒素來極為寵愛,此番也是有心栽培於其,不過麼,卻又不免擔心塔漠河會出現閃失,自不敢給其啥好臉色看,而是猙獰著臉龐地給出了句狠話。
「喳!」
相較於軍中的眾多軍官來說,塔漠河不過只是名新丁蛋子而已,雖說才幹已然得到了大多數老軍官們的認可,可也不過只是名後起之秀而已,按其所想,似這等在重大場合下出人頭地的機會,怎麼算也輪不到他塔漠河的頭上,正因為此,塔漠河原本也就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罷了,卻萬萬沒想到這等重大之任務居然真就落在了自個兒的身上,驚喜交加之下,險險些失了常態,好在心理素質過硬,倒也沒表現得太過,僅僅只是中氣十足地應了一嗓子,可臉上的驚喜之色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下去準備罷!」
這一見塔漠河雖是驚喜過甚,卻並未失了應有之禮儀,塔山當即便嘉許地點了點頭,但卻並未再多囉皂,僅僅只是簡單地吩咐了一句,便將其打發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