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駕到!」
喝道聲響起中,原本尚算寧靜的小院裡頓時便亂了起來,一眾丫鬟老媽子們跪迎的跪迎,報信的報信,好一通子的慌亂。
「王爺萬安!」
「叩見王爺!」
……
弘晴並未理會那些在院門處跪迎的下人們,陰沉著臉便向內裡行了去,方才剛到了前院廳堂,就見清漣領著一眾下人們急匆匆地迎上了前來,亂紛紛地見禮不迭。
一眾人等中,一名身著褐色長衫的青年頭低得幾近貼著胸脯,畏畏縮縮地不敢抬起頭來,然則弘晴卻是一眼便認出了此人,除了訥言還能有誰。
「免了!」
弘晴的心情原本就不甚好,再一見著訥言跑自個兒家裡來了,更是有些個氣不打一處來,不過麼,倒也沒當場發作,僅僅只是聲線陰寒地輕吭了一聲,而後,也沒管眾人如何謝恩,抬腳便向後院行了去。
「妹子,妹子,你可得幫為兄一把啊,要不……」
這一見弘晴聲色不對,清漣的臉色立馬便是一白,顧不得許多,趕忙起了身,便要追著弘晴而去,只是還沒等她邁步,就見訥言已是一咕嚕跳將起來,面色惶急無比地竄到了清漣的身旁,一把拽住清漣的胳膊,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放手!」
清漣當真是又氣又急,沒旁的,今兒個其兄突然跑了來,說是被人誣告了,要清漣幫著找弘晴關說一二,然則清漣並未同意,只說先問明了詳情再定,正自談話未完呢,弘晴便已是到了,一見得弘晴臉色不對,以清漣之智商,自不會察覺不出情形有所不對,這當口上正急著找弘晴解釋一二,又哪有功夫聽訥言哀求的,氣急之下,也顧不得給其兄留面子了,一甩手,氣惱地呵斥了一句之後,丟下一眾茫然不知所以的下人們,急匆匆地便向後院行了去。
「妹子,妹子,唉……」
訥言一把沒拉住清漣,頓時便急紅了眼,呼喚了幾聲,也沒見清漣回過頭來,自不免有些慌了,用力地跺了跺腳,長歎了一聲,卻並不敢就此離去,可也沒膽子再行進後院,就這麼有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前廳裡來回轉著圈。
「王爺,您請用茶。」
方一行進後院的廳堂中,入眼便見弘晴陰沉著臉地端坐在太師椅上,清漣的腳步不由地便是一頓,不過麼,卻並未急著湊上前去,而是先揮手將跟在身後的丫鬟們盡皆屏退,而後又親手倒了碗涼茶,雙手捧著,款款地行到了弘晴身前,溫聲細氣地說了一句道。
「嗯。」
四位夫人裡,弘晴最寵的便是清漣了,又念及其有孕在身,弘晴自不好給其臉色看,這便輕吭了一聲,伸手接過了茶碗,但並未飲用,而是隨手擱在了身旁的几子上。
「王爺可是在為妾身兄長之事煩心麼?」
看了看弘晴稍緩的臉色,清漣輕咬了下紅唇,試探著發問道。
「你對此有甚看法麼?」
弘晴並未直接回答清漣的問話,而是漠然地看了其一眼,聲線冰冷地反問了一句道。
「王爺的看法便是妾身的看法。」
一聽弘晴這般問法,清漣的心當即便是一沉,沒旁的,她自幼便與其兄親近,此番雖是不曾親口答應要幫辦,可心裡頭其實已是打算找個機會跟弘晴關說一番的,只是卻沒想到弘晴到得如此之快,而態度又是這般的冷厲,求情的話自也就不敢在此際說將出來,也就只能是咬著唇,語意含糊地應答道。
「嗯,那好,你且去將訥言喚來。」
清漣與其兄之間的感情素好,這一點,弘晴是一早便知曉的,也清楚清漣看似沒有看法,實則還是想為其兄關說一二的,只是這麼個口子,弘晴卻是不好開,沒旁的,這可不僅僅只是關係到訥言本人的前程,一旦處理上稍有閃失,弘晴自己少不得要吃彈章,若是鬧得大了,老爺子心裡頭難免會有意見,而這,顯然不是好耍的事兒,正因為此,弘晴自是不可能輕易給清漣一個承諾,略一沉吟之下,還是決定先問過了訥言之後再做計較。
「是。」
聽得弘晴這般吩咐,清漣原本就沉的心頓時便更沉了幾分,此無他,弘晴若是肯幫襯,只消一句話的事兒罷了,又何須將訥言召來詢問,既是要問詢,那就意味著訥言怕是難過此關了的,一念及此,清漣的眼圈當即便是一紅,淚水險些就此脫眶而出,可又不敢違逆弘晴的意願,也就只能是顫聲地應了諾,低垂著頭便向外行了去。
「哎……」
望著清漣那滿是無言之悲嗆的背影,弘晴心中立馬便滾過了一陣不忍,很有種將清漣叫住,好生籍慰一番之衝動,只是到了末了,弘晴還是沒這麼做了去,僅僅只是無奈地長歎了一聲。
「下官叩見王爺!」
清漣去後不多久,便已是又陪著惶恐不安的訥言從外頭行了進來,這一見弘晴面色肅然地端坐在上首,訥言心慌之餘,自不敢失了禮數,忙疾走數步,搶到了近前,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罷。」
望著訥言那張因惶恐而煞白的臉龐,弘晴心中自不免有些酸楚,不過麼,臉卻依舊是板著的,叫起的聲音裡也不帶絲毫的感**彩,擺出的赫然是要公事公辦的態度。
「謝王爺隆恩。」
訥言年紀雖不大,可好歹在官場裡已廝混了八年了,觀顏察色的能耐自
不會太差,只一看弘晴這般架勢,心頓時便涼了半截,嘴角抽搐不已,似有出言告饒之狀,可到了底兒,還是不敢開那個口,也就只是老老實實地謝了恩,垂手站在了一旁。
「說罷,杭州知府唐堯等人彈劾爾之事可是確有其事麼,嗯?」
訥言倒是表現得很老實,然則弘晴卻並未因此輕縱了去,眉頭一揚,已是聲線陰冷地發問道。
「這……,我……」
一聽弘晴如此直截了當地問起了此事,訥言頓時便更慌了幾分,口中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目光卻是不自覺地瞄向了站在弘晴身旁的清漣,內裡滿是哀求之意味,奈何清漣卻是一無表示,訥言頓時便站不住了,一頭便跪倒在了地上。
「嗯?」
饒是訥言已是可憐兮兮地哆嗦不已了,可弘晴卻並無絲毫寬恕之意,不輕不重地便冷哼了一聲。
「王爺息怒,王爺息怒,下官,下官實是一時糊塗,可,可也不是下官一人這麼幹,這都是司裡的慣例,下官也就是照老例行事而已,下官……」
被弘晴這麼一逼,訥言可就不敢再沉默不語了,跪伏在地的身子猛地一個哆嗦,結結巴巴地道出了實情。
「哼,好一個慣例,爾既是行了惡事,便該知惡果如何,回去聽參罷!」
不等訥言將話說完,弘晴已是不耐地一揮手,毫不容情地便下了逐客令。
「啊……,王爺,下官,下官冤枉啊,下官……」
一聽弘晴這般說法,訥言當即便傻了眼,趕忙哀聲告饒了起來,死賴著不肯就此離去,沒旁的,索賄一事可大可小,真要是按律法辦了去,被一擼到底還算是輕的了,鬧不好還得被發配軍前效力去,那後果可不是訥言能承受得起的,這一驚之下,當真白毛汗都狂湧了出來。
「滾!」
訥言這麼一哭嚎,弘晴頓時便怒了,猛地一拍几子,聲色俱厲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啊,下官這就滾,這就滾……」
弘晴身上煞氣大,這麼一發作起來,訥言當即便被嚇得渾身哆嗦不已,哪還敢再多囉皂,連滾帶爬地便衝出了廳堂,喪魂失魄地去得遠了。
「王爺,妾身……」
這一見弘晴盛怒如此,清漣可就站不住了,淚水漣漣地跪在了地上,待要分說一二,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也就只剩下咽泣的份兒了。
「漣兒起來罷,此事與爾無關。」
望著哭泣不已的清漣,弘晴盡自心煩,可還是溫和地伸手一扶,將清漣抱上了膝頭。
「嗚嗚嗚……」
感受到弘晴的關心,清漣心中的委屈自是再也壓制不住了,伏在弘晴的胸膛上,放聲大哭了起來,直哭得弘晴不免有些個手忙腳亂不已。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啊,這事兒呢,其實是衝著本王來的,看似整治訥言,其實啊,是要打本王的臉呢。」
弘晴輕輕地拍了拍清漣的後背,無奈地解釋了一番。
「啊,那……」
這一聽弘晴這般說法,似乎有出手搭救訥言之意味在內,清漣可就顧不得哭泣了,抬起了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弘晴,滿是期盼之神色地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無論何人,只要是犯了錯,那便須得自己承擔後果,此乃公義,誰人都不得例外!」
弘晴並不打算給清漣說情的機會,一擺手,已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先行下了個論斷,此言一出,清漣眼神裡方才剛閃爍起來的希望之光頓時便又黯淡了下去,一低頭,不再吭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