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世人都說那弘晴小兒有多威風,又是啥『官場屠夫』來著,嘿,還不就一雛兒,爺幾個隨便耍耍,那小兒就自個兒跳坑裡去了,有趣,太有趣了!」
來報信的驛卒方才剛退下,端坐在客位上的奎寧安已是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不甚恭敬地便將弘晴狠狠地貶損了一番。
「誰說不是呢,嘿嘿,這小子只消到了靜樂縣,去了也就甭想再回來了,乾坤自此綏靖矣,好事,好事啊!」
庫席同樣也是樂不可支,只不過他身為官,對禮儀之道還是有所講究的,倒是沒放浪形骸地大笑一場,不過麼,說出來的話裡也滿是自得意滿之意味。
「塵埃未落,事尤難定,此際高興,未免太早了些,還是多留幾個心眼,以防有變。」
蘇克濟並未似兩位同僚那般興奮,反倒是眉頭微皺地搖了搖頭,謹慎地提點了一句道。
「蘇大人無須過慮,在下早已安排停當,不止靜樂縣那頭早已張網以待,便是其隊伍裡也有多名內應在,此小兒一舉一動皆在我等的監視下,諒其也翻不出甚浪花來,嘿,快則兩日,遲不過四天,此事也就該塵埃落定了,您且放寬心好了。」
在場的都是朝堂大員,個個位高權重,然則陸鼎盛卻渾然不以為意,自忖功高,背後又有著八爺這麼座大靠山,哪怕提出謹慎建議的人是蘇克濟這麼個封疆重臣,陸鼎盛也沒放在眼中,滿不在乎地便頂了其一句道。
「嗯……,還是小心些好,就辛苦逍遙道長去走上一趟,務必確保靜樂縣那頭不會出甚大亂子,庫大人也即刻出發好了,那幾路兵馬之調度就由庫大人負專責便是了,至於後續兵馬調動麼,還請奎大人多多費心了。」
對於陸鼎盛這個假道士,蘇克濟其實是極為討厭的,奈何此人眼下在八爺處極為聽用,此番更是代表八爺在山西佈局的,於蘇克濟等八爺一系的人物來說,這雜毛就等同於欽差,正因為此,哪怕心中再煩陸鼎盛的自大,蘇克濟也不好表現出來,也就只能是沉吟地分配了下任務。
「喳!」
蘇克濟乃是上官,他有令,庫席自不敢不從,緊趕著便高聲應了諾。
「無量天尊,貧道自會辦妥便是了。」
陸鼎盛卻顯然不甚在意蘇克濟的態度如何,但見其一抖拂塵,滿不在乎地宣了聲道號。
「嘿,何必著急,山高路難行,就算那小兒連夜趕路,最快也得明日晚間才能到地頭,後續發兵的事兒好說,不就是打打落水狗麼,於我旗營而論,就有若喝水般輕鬆,隨便派個千總去,也就完事了,不扯了,這都過了午時了,爾等不餓,爺可是餓得慌了,先行一步了,有甚事再議也罷。」
山西的兵雖不少,可真論及戰鬥力,旗營乃是當仁不讓的第一,其餘各府的守備營就算是加在一起,也不是旗營五千精銳之師的對手,有此底牌在,奎寧安自也就有著自傲的資本,此番儘管是無奈之下選擇與蘇克濟等人同流合污,可心底裡對蘇克濟等人所擁有的實力卻是不怎麼看得上眼,說起話來麼,自也就狂妄得很,滿不在乎地丟下句交待,起身便打算就此告辭而去了的。
「奎將軍莫急麼,誠如您所言,此事最快也須得明日晚間才能見分曉,這都午時四刻了,且在寒舍一併用了膳,大傢伙再將此事往細裡好生議議,終歸須得確保萬事無虞才好。」
這一見奎寧安要走人,蘇克濟可就無法淡定了,沒旁的,他此番是暗中調動了周邊幾府的守備營,派去設伏的也都是其親信心腹,兵力更是多達三千餘,再加上白蓮教那頭雜七雜八的人馬也有兩千之數,攏算起來,總兵力已是弘晴所部的十倍之多,又有著天時地利人和之優勢,可說到底,蘇克濟心裡頭還是不甚踏實,此無他,弘晴所部的戰鬥力難以估量,哪怕手中有著這麼大的優勢在,蘇克濟也不敢斷言一準能全殲弘晴所部,要想真做到萬無一失,除非是奎寧安所部也出擊,否則的話,一旦功敗垂成,那後果可真不是他蘇克濟能承擔得起的,自是不肯在此際就這麼讓奎寧安走了人。
「成,那本將就叨嘮了。」
奎寧安雖不甚瞧得起蘇克濟等人,然則眼下彼此都在同一條船上,他自也不好不給蘇克濟面子,無可無不可地揮了下手,再次坐回了原位……
「全軍止步!」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巡撫衙門裡蘇克濟等人如何邊飲酒邊密議,卻說弘晴率部一路沿著官道急行了大半個時辰,便已是到了即將轉入了崎嶇不平的山間泥路的一處三岔路口,眼瞅著對面半里外一隊商號的車隊正迤邐而來,弘晴突然一揚手,就此叫了停。
「咦,怎麼不走了?」
「不走好啊,他娘的,累死老子了!」
「是啊,不走最好,這麼趕作甚,早點休息比啥都強。」
……
弘晴手下的王府侍衛一半是從當年的東征軍中精選出來的軍中精銳,另一半則是從小串子胡同挑出來的嫡繫好手,個頂個都是訓練有素之輩,雖是經這麼一番急趕,可卻都無甚大礙,令行禁止間,自是無甚抱怨之言,然則王良恩所帶來的那數十名衙役就不成了,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不說,還七嘴八舌地瞎議著,噪雜聲不小,頓時便令一眾王府侍衛們盡皆為之怒目不已。
「拿下!」
弘晴一擰馬首,調轉過了頭來,冷厲地掃了眼那些個拖在隊尾的衙役們,一揮手,冰冷無比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喳!」
弘晴此令一下,早有準備的一眾侍衛們立馬轟然應了諾
,百餘精壯侍衛一擁而上,幾個照面間便已將跑得腿腳無力的一眾衙役們盡皆制服當場。
「王爺饒命啊!」
「王爺,小的冤枉啊!」
「王爺,您這是何意啊,小的並無過錯,您不能如此啊!」
……
事發突然,別說一眾衙役們毫無防備之心,就算有,那也斷然不是武藝高強的王府侍衛們之對手,半點抵抗全無地便已是盡皆成了階下之囚,待得回過了神來,自不免全都大呼小叫地喊冤不止。
「閉嘴!」
弘晴漠然地任由一眾衙役們嚷嚷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運足了中氣,有若炸雷般地斷喝了一嗓子,頓時便令一眾衙役們全都呆愣在了當場。
「王爺,小的們奉您之命前去平叛,並無差錯,您為何如此相待?小的們不服!」
這世上從來不凡膽大之輩,儘管懾於弘晴的威嚴,一眾衙役們都不敢再胡亂掙扎,可還是有人理直氣壯地提出了抗議。
「問得好,爾等中大多數人固然是忠心可嘉,可內裡也不凡蘇克濟那逆賊派來的奸細,本王沒時間一一甄別,只能一體拿下了,待得事畢,自當會給爾等一個交待,有罪者,無可赦,無罪者,本王自不吝重賞,然,在此之前,也只能先委屈各位了,來人,都給本王先壓到一旁,好生看管起來,誰敢妄動,殺無赦!」
如今大勢已在掌控之中,弘晴自不會吝於解釋上幾句,當然了,解釋歸解釋,弘晴卻沒打算放了一眾衙役們,陰冷地斷喝了一聲,自有眾侍衛們齊齊應了諾,將那些衙役們盡皆捆了起來,驅趕到了一旁。
「屬下郝冬青叩見王爺!」
對面迤邐而來的商隊腳程並不算快,僅僅半里路而已,足足花了半柱香的時間,直到弘晴處置完了那些衙役們之後,商隊方才緩緩地行到了軍陣前,旋即便見一名中年客商模樣的漢子疾步搶到了弘晴的馬前,恭謹萬分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郝舵主不必多禮,將衣物都遞上來罷。」
弘晴翻身下了馬背,虛抬了下手,言簡意賅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這一聽弘晴如此吩咐,郝冬青自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了諾,一躍而起,轉身一揮手,自有數名商隊夥計搶上了前來,將十數套商隊夥計的衣飾奉上,另有十數人則是搶到了那些被俘的衙役們面前,不管不顧地扒下了十數套差役服飾,笑呵呵地換下了自身的商隊服飾,混進了王府侍衛們的隊列之中。
「王大人,此間事便交由爾來主持了,本王先回城,爾且按計劃行事。」
弘晴與李敏行等十數名精選出來的王府侍衛們飛快地換好了商隊夥計的服裝,混雜進了商隊之中,臨行前,弘晴也無甚囉皂之言,僅僅只是簡單地朝著恭候在側的王良恩交待了一句道。
「喳,下官自當竭力為之,王爺只管放心。」
聽得弘晴這般叮嚀,王良恩自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便躬身應了諾。
「那好,行動!」
左右該交待的早就已交待過了,在這等軍情緊急之際,弘晴自是不想多費唇舌,但見其揮手斷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見剛停下來的商隊再次啟動,一改先前的迤邐而行,速度驟然間加快了許多,煙塵滾滾地便向太原城方向趕了去,而王良恩則率領著王府侍衛們不緊不慢地走上了山間的崎嶇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