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權力就像是毒藥,那是會上癮的,但凡嘗過了箇中滋味,就沒誰會主動放棄的,無不想著攫取更多,真正能在權力面前做到清心寡慾的,那一準是聖人,問題是聖人壓根兒就不存在,沒見號稱聖人的孔夫子為了跑官,都沒少在列國周遊往來麼,弘晴當然也不例外,乍然一聽老爺子給出了這等賞賜,小心肝險些便蹦躂到了嗓子眼上,真恨不得趕緊跪下謝了恩,好在多年的宦海歷練下來,養氣功夫早已到了家,這才沒當場出乖露了丑。
權同大學士啊,這可是天大的餡餅來著,弘晴哪可能不動心,只不過動心歸動心,這玩意兒卻不是他可以承受得起的,道理麼,很簡單,一旦進入中樞,權力固然是大了,可要管的事便多,出差錯的機會自然也就跟著大了去,如此一來麼,吃彈章的機會自然也就跟著多了起來,「出頭的椽子先爛」這麼句古話可不是白說的,而是實實在在的真理,再者,進入中樞固然對三爺的奪嫡有所幫助,可助力卻並不算大,沒旁的,三爺此際的地位已經很穩固了,實無須再去錦上添花,萬一不小心被人參倒,那可就不是助力而是天大的阻力了,但這並不是關鍵,真正令弘晴忌諱的其實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三爺的心理之變化!
「天家無父子」這麼句古語可不是說著好玩的,而是無數代帝王之家血淋淋的事實之總結,弘晴可以拚力為三爺上位打拼,卻絕不能將自個兒的位置擺在了三爺之上,若不然,這後果須不是那麼好耍的——三爺這會兒自是會歡喜弘晴能位列中樞,可等三爺自己上了位,那就一準不是歡喜而是忌憚了,真到那時,又怎可能有弘晴的好果子吃,這麼個淺顯的道理若是都不能看破,那弘晴也別玩啥奪嫡了,自個兒將脖子洗洗,準備去挨刀子好了。
「皇瑪法之厚愛,孫兒感激涕零,然,孫兒卻是不敢奉詔,還請皇瑪法收回成命。」
香噴噴的餡餅無疑極為誘人,尤其是還熱氣騰騰地擺在自個兒的面前,只消張張口便能吃得到,這等誘惑自是不消說的大,可惜卻是只能看不能吃,這等滋味當真令人憋屈到了極點,可不管再如何憋屈,該表態的時候,弘晴卻是不會有半點的含糊,這不,沒等殿內諸般人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就見弘晴已是一臉惶急地搶到了殿中,朝著老爺子便是一個大禮,誠惶誠恐地遜謝了一句道。
「嗯?」
老爺子此番可是真心實意地要提攜弘晴一把,卻沒想到弘晴居然會不領情,臉色當即便有些個不好相看了起來,雖不曾開口訓斥,可不悅之神情卻已是明擺著的。
「皇瑪法明鑒,孫兒雖是薄有寸功,然歷練卻尚且不足,驟然大用,恐有不堪,若能得皇瑪法不棄,再行研磨幾年,孫兒當自請也,此情此心,還請皇瑪法成全。」
老爺子這麼一不悅,大殿裡的氣氛頓時便有若凝固了一般,壓抑得令人透不過氣來,哪怕殿中諸般人等都算是心性沉穩之輩,也有些個承受不起這等天威,然則弘晴卻並未因此而改口,但見其重重地磕了個響頭,言語誠懇地詮釋了一番。
「皇阿瑪明鑒,兒臣也以為此事確須得再行斟酌,拔苗助長,實非育才之道也,還請皇阿瑪三思則個。」
這一聽弘晴堅辭入主中樞,九爺的心思立馬便活絡開了,沒旁的,真要是讓弘晴進了中樞,對八爺一方顯然有著大不利,自是百般不願弘晴得了意去,這便緊趕著出了列,一派為國保賢才之架勢地跟著進言了一句道。
「陛下,老臣以為九阿哥所言頗為有理,中樞之事繁要,歷練不足,則恐多有貽誤,既非社稷之福,也與仁郡王之成長不利,須得謹慎才好,還請陛下明斷。」
不止是九爺等人不願弘晴進入中樞,幾名大學士顯然也不願跟一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共事,只不過溫達、馬齊等人一來是親近弘晴,二來麼,心性也較為的沉穩,雖不願,卻也絕不會在此時出頭諫止,可尹泰卻是無此顧慮,一見九爺出了面,他立馬便大步搶出了隊列,高聲附和了一把。
「皇阿瑪明鑒,兒臣以為仁郡王固是大才也,為我天家不可多得之美玉,然,於歷練上確是稍有欠缺,超拔雖是大用,卻也恐有傷根基,還請皇阿瑪三思。」
尹泰話音剛落,老十四也站了出來,同樣是持反對之意見。
「哼,朕還須得爾等教朕如何選才麼,嗯?」
老爺子這會兒正自不開心,一見諸般人等紛紛出頭反對,心火頓時便起了,毫不容情便呵斥了一句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老爺子這麼一發火,諸般臣工可就都站不住了,全都跪在了地上,齊聲告饒不已。
「陛下,微臣以為諸公所慮不無道理,還請陛下三思。」
就在殿中諸人都以為事情或許就這麼定了盤之際,卻見素來少在朝議時發言的張廷玉突然站了出來,言語懇切地進諫了一句道。
「嗯?」
老爺子顯然是沒想到張廷玉會在這個時候唱反調,原本就皺著的眉頭立馬便更皺緊了幾分,不過麼,倒是沒衝著張廷玉發火,而是不悅地冷哼了一聲。
「微臣懇請陛下三思。」
面對著老爺子的冷臉,張廷玉並未作出任何解釋,而是固執地重複了一句先前的話語。
「嗯……,罷了,此事再議!」
老爺子冷厲地盯著張廷玉看了好一陣子,見張廷玉始終不曾有改口的意思,心中的煩躁之意不由地便大起了,卻又不好真兒個地發作眾人,無奈之下,也只能是重重地一哼,不甚耐煩地揮了下手,算是勉強地遂了眾人的進諫,而後,也沒管眾人是怎個表情,霍然起了身,一拂大袖子,就此轉進後殿去了,老爺子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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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議事自然也就算是告了個終了,諸般人等自是不好再多逗留,也就只能是心思各異地出了殿,各自忙乎去了……
「小王爺,王爺請您到書房一行。」
面完了聖,就算是交割完了差使,弘晴出了宮之後,並未去工部辦差,而是直接回了自家府上,先去了主院,給董鄂氏請了安,陪著敘了回話,又安排人往府上各院送去了些山西特產,這才得了空閒,打算回自家小院跟三位嬌妻小聚一番,可惜這願望卻並未能實現,人才在半道呢,就見內院書房的書僮墨雨急匆匆地找了來,說是三爺有請。
「嗯,知道了。」
這一聽三爺已回了府,不用問,弘晴也知曉三爺到底在著緊些甚,無非就是早前弘晴力辭入主中樞一事罷了,很顯然,三爺對弘晴不打商量便請辭的作法一準是有了不滿之心,這是要弘晴給出個說法來了,對此,弘晴自是早就準備好了說辭,自是不怎麼在意,隨口應了一聲之後,便即改道向內院書房行了去。
「孩兒叩見父王!」
內院書房中,端坐在正中大位上的三爺一身的朝服都不曾換下,顯然是一回府便趕到了書房,這等大熱的天,朝服著實是太過厚實了些,可憐三爺已是被熱出了滿頭的大汗,值得弘晴轉過屏風之際,三爺正拿著塊白絹子,不停地擦著臉上的汗水,那模樣自不免有些狼狽,直瞧得弘晴不禁想笑,當然了,想歸想,笑卻是萬萬笑不得的,除非弘晴打算去領教一下家法的滋味究竟如何,自然也就只能是強忍著笑意地搶到了近前,規規矩矩地行禮問了安。
「免了,坐下說罷。」
這一見弘晴已到,三爺的臉上立馬露出了絲笑意,虛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謝父王賜座。」
弘晴恭謹地謝了一聲,而後走到了一旁的几子邊,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身子微微地躬著,擺出了副恭聽訓示之模樣。
「晴兒此番的差使辦得不錯,不止皇阿瑪欣慰,朝野間也頗多好評,大漲我誠親王府之聲望,甚好,皇阿瑪論功行賞亦是題中應有之義,晴兒辭而不受,固然高潔,可惹得皇阿瑪不快,似有不妥罷?」
三爺看了看弘晴的臉色,而後仔細地斟酌了下語氣,先是大大地表揚了弘晴一番,而後話鋒一轉,對弘晴辭官不受一事,委婉地提出了些不同的看法。
得,封王后遺症來了!
這一聽三爺將話說得如此曲折,弘晴心中當真有些哭笑不得,毫無疑問,三爺之所以會問得如此曲折與委婉,心裡頭顯見已是有了顧忌之心,父子間再難找回早年那等親密之感,這一切顯然都是弘晴封王所帶來的後遺症在作祟。
「父王教訓得是,此事上,孩兒確是孟浪了些,然,也是情非得已,還請父王海涵則個。」
心中雖是嘀咕個不已,可該回答的話,弘晴依舊答得謙和無比。
「哦?」
三爺顯然對弘晴的回答不甚滿意,不過麼,倒是沒開口追問個不休,僅僅只是輕吭了一聲,可望向弘晴的眼光裡卻滿是探詢之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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