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為何不將案子審結了去?」
案子明明已將告破,說是只差臨門一腳也不為過,可弘晴居然就不審了,將所有人犯、證人全都帶回了京師,就這麼無所謂地全都丟在了刑部大牢裡,似乎完全不將此案放在心上一般,這等情形一出,不止是李敏行等一眾王府侍衛們覺得不可思議,便是連三爺也犯了迷糊,一待弘晴回了府,立馬便有些個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了緣由。
「回父王的話,非不願,實不能耳。」
這一見三爺滿臉的急躁之色,以弘晴之智商,又怎會猜不出三爺究竟在急個甚,左右不過是想著憑借此案一舉整垮太子,他三爺也好趁機搬進東宮裡去,在弘晴看來,這等想法無疑是美好的,可惜現實卻是殘酷的,此無他,老爺子之所以一去江南大半年都沒個音信回來,任由太子在京師裡胡整,為的可不是要扶持太子,而是想用太子這把刀來割眾阿哥們的肉,正因為此,在非鬧得不可開交之前,甭管太子如何瞎折騰,老爺子對其都會有著相當的容忍度,倘若弘晴真就在東陵偵破了全案的話,壓根兒就難奈太子何,哪怕將案子的真相報到了老爺子處,也一準不會掀起太大的浪花來,反倒有可能令太子狗急跳牆之下,全力跟三爺火拚到底,而四爺、八爺兩方若是再來一個推波助瀾的話,三爺鬧不好便得吃不了兜著走,這等情形顯然不是弘晴樂見之局面,與其自身去硬碰太子,倒不若將一眾阿哥們全都挾裹進此案中,鬧它個大的,這等心思說起來太過複雜,也頗有些犯忌諱,哪怕是面對著三爺,弘晴也不願將箇中之道理說得太過分明,僅僅只是簡單地應答了一句道。
「嗯?此話怎講?」
三爺顯然是不曾領會到弘晴話裡的潛台詞,只是覺得弘晴這是在虛言應付,自不免頗有些不滿在心,雖不曾就此發作,可眉頭卻已是微皺了起來,甚是不耐地吭了一聲道。
得,您老對東宮也未免太熱心了些,還真就被一時之利益蒙住了眼了!
面對著一門心思要想進東宮的三爺,弘晴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偏生又不好指出三爺的心思不對勁,沒旁的,一來麼,子不言父過乃是這時代必須講究的禮數,二來麼,弘晴並不想在三爺面前表現得太過腹黑,哪怕是父子,該防的時候,那也還是得留一手的,無奈之下,也只好飛快地給李敏銓使了個眼神,示意其出頭解說上一番。
「王爺明鑒,屬下以為小王爺此舉實是妙手也,此案破不如不破。」
弘晴人未至京之前,早已密信送到了李敏銓手中,內裡早就將諸般蹊蹺交待個分明了的,要的便是李敏銓來出這麼個風頭,此際弘晴的暗號已現,李敏銓自不敢怠慢了去,這便趕忙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哦、先生之意是……」
三爺對李敏銓之能還是信得過的,這一聽其所言別有機樞,精神頓時便是一振,緊趕著便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王爺,依您看來,小王爺若是當場審明瞭此案,陛下以及太子又將會有甚反應?」
李敏銓並未急著說出根底,而是笑呵呵地反問道。
「這……」
三爺本性也是各極聰慧之輩,先前不過是被一時得失迷住了眼,這才會不明事理,此際一聽李敏銓之言意有所指,心下不由地便是一動,隱隱然已是想到了關鍵之所在,可卻並不敢確定,一時間不由地便愣在了當場。
「王爺想來也已是看出來了,陛下既是要用太子之手來削各方之權,包容心斷然是不會少的,只消太子不是稱兵造反,陛下必不介意其在京師胡攪,縱使此案大白於天下,太子也未必便會吃掛落,左右不過是帝陵諸人倒霉罷了,除非四爺、八爺跟著哄鬧,否則的話,斷難傷到太子一根毫毛,而依屬下看來,那兩位爺頂多就是敲敲邊鼓,推波助瀾上一番,以引得太子與王爺您硬碰到底,其等也可坐收漁人之利,是故,此案可以審明,卻不可獨由小王爺行之,要審,那便一體都去審好了。」
李敏銓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鬚,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將弘晴早先交待的道理一一點明了出來,直聽得三爺連連點頭不已。
「嗯,說得也是,既如此,那又當如何應對為妥?」
三爺本就已是有所猜測,再一聽李敏銓將話說得如此分明了,心下裡對眼下之局勢自是了然得很,然則說到應對之策麼,三爺還是沒能想出個穩妥的主意,這便沉吟地追問了一句道。
「一個字,等!」
李敏銓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地擺了一下,言簡意賅地給出了答案。
「等?唔……」
三爺猶豫了良久,也還是沒能下個決斷,只是一味地捋動著胸前的長鬚,顯然對此策的內涵不甚了了。
「不錯,便是等!王爺明鑒,此時最急的人該是太子,他若敢妄動,必陷死局中矣,想來八爺那頭斷然不會坐視,然則八爺也一准不願做出頭鳥,想的便是讓王爺您去爭先,故此,屬下以為若是小王爺稱病在家的話,不數日,八爺那頭必然會找上門來,真到那時,彼此方有合作之可能,至於四爺那頭麼,動與不動,與朝局都不致有太大之影響。」
這一見三爺半晌沒個言語,李敏銓自是清楚三爺心中的顧忌之所在,這便自信地一笑,輕描淡寫地將所獻之策詳細地解說了一番。
「嗯,話雖如此,若是老四轉而力挺太子,又當何如之?」
三爺本心裡其實並不怎麼情願跟八爺合作,沒旁的,只因此番倒霉的帝陵眾人有大半是八爺一方的人,能借此事打擊一下八爺這個老對手,三爺並不覺得有甚不妥之處的,只是這話卻是不好宣之於口,這便隱晦地提出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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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的意見。
「這……,當不致於罷。」
李敏銓對四爺那頭的反應也有些拿不太準,只是在其想來,四爺明顯也是反對削權的,若不然,也不會幾次三番地就安徽賑災一事與太子打筆墨官司,然則茲事體大,李敏銓還真就不敢將話說得太死。
「四爺必會如此做了去!」
李敏銓話音剛落,始終默默無語地端坐在一旁的陳老夫子卻是突然打岔了一句道。
「嗯?夫子何出此言?」
陳老夫子這麼一開口,三爺的眉頭不由地便皺緊了起來,顯見對此判斷並不甚信服,沒旁的,別看三爺先前拿四爺出來說事,可實際上,三爺自己都不相信四爺會跑去跟太子湊一塊,之所以發問,僅僅只是不太情願幫著八爺一方解脫罷了——於三爺而論,八爺勢力太大,能借此案打擊一下八爺未見得便不好,至於聯手對付太子麼,大可等此事消停之後,再另尋機會而為之。
「四爺要做的是孤臣!」
陳老夫子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僅僅只是點了一句,便即閉緊了嘴。
「這……」
在場諸人中,就屬三爺智算之能最差,哪怕陳老夫子已是挑明了關鍵之所在,可三爺還是反應不過來,茫然地張了張嘴,似有欲言狀,可到了底兒,卻是啥都沒說將出來。
「王爺明鑒,所謂的孤臣,不外乎幫理不幫親罷了,前番與太子爭執不休,為的是理,此番若是真站到了太子一邊,為的怕也是四爺自認之理罷,且四爺勢最弱,欲與諸方抗爭,也須得特立獨行方有得聖心之一線可能,若從此意義上來說,四爺站在太子一邊倒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李敏銓智算之能是不及陳老夫子,可畢竟不是等閒之輩,此際有了陳老夫子的提點,他自是能推理出不少的信息,這一見三爺兀自茫然不已,趕忙出言細說了一番。
「嗯,那倒也是,老四那廝就一小人,就沒甚其幹不出來的,若其執意與太子沆瀣一氣,當如何應對方好?」
三爺一向瞧四爺不起,評論起四爺來,自是沒甚好話可言,不過麼,卻是不敢大意了去,幾句難聽的話過後,便即緊趕著問起了對策來。
「此事簡單,要審便所有人等一體審了去也好,左右誰都脫不得干係,只消能將事情就此鬧大,聖上必無法再穩居江南,朝堂之局面自也就必有更易也!」
叫李敏銓獨自看破局勢之迷霧,恐是為難了些,可要說到就事論事的謀算麼,卻還是頗有些能耐的,這不,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已是道破了事情的關鍵之所在。
「唔……,夫子以為如何哉?」
三爺倒是聽懂了李敏銓的建議,不過麼,卻並未急著下個決斷,而是目光逡巡地望向了陳老夫子,試探地發問道。
「隨機應變即可。」
陳老夫子並未提出異議,僅僅只是簡單地延伸了一句道。
「嗯,那就這麼定了也罷,晴兒打明日起,便先告假在家好了。」
眼瞅著兩大謀士已是取得了一致的意見,三爺自也就不再多猶豫,慎重其事地便下了個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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