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這話問得有夠誅心的,若是三爺沒個防備,只要在回話裡微露出點惱怒的意思,四爺就能拿著雞毛當令箭,一通子發作下來,立馬便能將諸將們的火氣徹底點燃,接下來麼,這場清欠的戲碼也就可以不歡而散了,事情一旦如此,三爺的面子丟盡不說,還得落下個無能的風評,偏生事後要算賬的話,還真就很難算到四爺的頭上,畢竟身為協助者,見場面有所失控,提醒一下三爺這個主持大局者,怎麼說也屬常理不是?
「無妨,大家有甚意見都可以提麼,本王並非不講理之人,都接著說罷,本王聽著便是了。」
四爺的算計著實是用心狠毒得緊,三爺自不會看不出來,心中雖是暗恨不已,可也沒帶到臉上來,只是神情淡漠地一擺手,一派無所謂狀地吭了一聲。
「……」
諸將們之所以如此這般地鬧騰個不休,為的便是要激怒三爺,也好趁機將此事往大裡鬧了去,可此際一聽三爺居然如此說法,自不免全都有些傻了眼,在搞不清三爺葫蘆裡賣的是啥藥的情形下,一時間竟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場面頓時就此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都說說,本王還想好生聽聽諸公還有甚高論的,別停,接著說。」
諸將們不吭氣了,可三爺卻並不就此作罷,極之從容地揚了下手,一派和氣狀地出言鼓勵了諸將一把。
得,旁人主持議事都怕起亂子,可三爺倒好,不單不怕,反倒鼓動起大傢伙來了,這等蹊蹺事兒一出,本就滿心疑惑的諸將們頓時都不免有些個慌了神,面面相覷地不知該如何將鬧劇往下演了,詭異的安靜也就這麼詭異地持續著,場面冷得磣人至極。
「怎麼?都啞巴了,先前諸位不都挺能說的麼,嗯?」
三爺得了理,可就不饒人了,但見其和氣一收,面色已是陡然沉了下來,陰冷地環視了一下眾將,不留絲毫情面地譏諷了眾人一句道。
「王爺明鑒,末將等不是不願還錢,而是真沒錢,俸祿就那麼幾個,末將自己都不夠花銷的,還得養老養小,別看在外頭人五人六的,可背地裡卻是咬緊牙關度日,這日子過得苦啊,唉……」
眼瞅著大局就要被三爺徹底掌控了去,身為十爺親點的急先鋒,葛台合可就有些急了,也不管眾將是怎個想法,再次冒出了頭來,哭喪著臉,唉聲歎氣地叫著窮。
「是啊,王爺,末將們確實是窮得揭不開鍋了,這虧空之事能否緩上一緩,末將們也好有個籌措不是?」
「我等是真沒錢啊,天地良心的,王爺您就行行好,容我等些時日罷。」
「王爺明鑒,這虧空掛著,末將等心中也自不安得緊,奈何手頭卻是緊巴,您就行行好,高抬貴手,容我等喘上口大氣可好?」
……
諸將們原本就不想還錢,加之大多都是事先得了十爺的囑托的,自是更不肯任由三爺拿捏了去,先前是被三爺的怪招給鎮住了,這才會沒了聲息,眼下既是有了葛台合的帶頭,諸將們可就又來了精氣神,只是不再玩耍橫的招式,齊刷刷地哭起了窮來,一個說得比一個可憐,就差沒將自身演成叫花子了。
「什麼混賬話,爾等一個個盡皆高官厚祿地享著,不感念皇恩浩蕩,反倒盡往國庫裡伸手,而今又敢賴賬不還,當真視國法於無物麼,嗯?」
諸將們這麼一哭窮,四爺的臉可就拉了下來,也不等三爺有所表示,當即便猛拍了下案,青筋暴跳地叱罵了一嗓子。
「哎呀呀,四爺,您是有所不知啊,我等帶兵之人,常年在軍營裡打混,安撫下頭那般渾球就得不少開銷,更別說日常訓練時兵器甲冑損耗極大,報賬又有定額在,差的大頭可都得末將們自個兒去填補,就那麼幾個俸祿,哪能夠支用的?」
「是啊,四爺,我等實在是沒了法子啊,若不然,哪個龜孫樂意欠債來著,又不是啥光耀事兒,這不都是沒法子給逼的唄。」
「四爺,您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我等下苦力練兵,每日裡開銷如山,光靠朝廷那點餉銀哪能撐得起偌大的盤子,下頭幾千號兵可都指著末將等過活來著,若非走投無路,誰又耐煩去借錢不成?」
……
四爺這一聲呵斥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原本就鬧騰得歡快的諸將們自是全都起了身,一個喊得比一個響,場面頓時又滑落到了失控的邊緣。
「爾等……」
四爺也是有心要將事情鬧大了去的,這一見諸將如此配合,心中自是振奮不已,不過麼,臉上卻是一派的義憤填膺狀,鐵青著臉,張口又要借題發揮上一通。
「四弟稍安勿躁,此事為兄自有主張!」
一見四爺跳得如此猛,三爺的臉可就耷拉了下來,也不等四爺將話說完,已是毫不客氣地一揮手,止住了四爺的發揮。
「三哥,非是小弟孟浪,實是這般下作胚子太過無禮,竟敢視國法於無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四爺既是有意要將水攪渾,自是不會因三爺的臉色難看而作罷,一通話下來,看似義憤填膺之狀,實則卻是在行挑唆之能事,只是四爺精明,話語裡並未留下絲毫能端得出檯面的把柄。
「為兄說過了,言者無過麼,有甚事大可坐下來商議,動輒發火,又豈是你我應為之事哉?」
四爺精,三爺也不傻,自不可能被四爺輕易地便牽著鼻子走,這一見四爺看起來似乎被氣得青筋暴跳不已,心中暗自冷笑,可臉上卻是露出了絲寬容的笑意,一擺手,似訓似勸地安撫了四爺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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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教訓得是,小弟孟浪了。」
這一見沒能煽動起三爺,四爺也不敢做得太過,也就只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甚情願地致歉道。
「不妨事,都是為了公務麼,四弟不必放在心上,此事還是由為兄來處置好了。」
三爺很是和煦地壓了壓手,看似寬慰了四爺一番,語調也算得上和藹,可實則卻是毫不容情地剝奪了四爺處置此事的權力。
「三哥英明。」
四爺自是聽得出三爺話裡的真實意思,眼神立馬便是一凜,但卻不敢發作出來,畢竟如今三爺才是清欠的主持者,他四爺不過是協辦而已,壓根兒就沒有與三爺分庭抗禮的本錢,就算心中再惱火,在這當口上,也就只能是強忍了下來。
「嗯!」
三爺沒再理會四爺,對於其的稱頌,三爺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旋即面色又是一沉,目光炯然地掃視了下頭諸將一番,視線最終落在了先前跳得最歡的葛台合身上,但並不急著開口,而是就這麼陰冷地死盯著葛台合,直看得葛台合心驚肉跳不已。
「咕嘟。」
一見三爺的目光不善得很,饒是葛台合生性膽大,卻也同樣有些吃不住勁了,可著勁地嚥了一大口唾沫,強撐著開口道:「王爺,末將,啊,末將……」
「本王若是沒記錯,爾便是豐台大營的葛台合、葛副將罷?」
三爺壓根兒就沒給葛台合將話說完的機會,一擺手,面色陰冷地發問道。
「啊,是,是,是,末將正是葛台合。」
葛台合雖是有心要鬧事,可此際被三爺這麼一死盯著看,心底裡卻是不免有些發毛,自不敢再強項,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陪著笑臉地應答著。
「早聽說十弟收了個不錯的奴才,想來便是你了,嗯,如此說來,也算不得外人了,好,甚好。」
三爺並未急著發作葛台合,而是淡淡地一笑,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道。
「三爺過獎了,末將旁的沒有,就是有一顆對朝廷的忠心,末將……」
葛台合雖是副將,可卻是新提拔上來的,原本不過一小小的游擊將軍而已,自是無資格見到位高權重的三爺,不過麼,倒是沒少聽聞三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耐,此際一聽三爺話語蹊蹺,心下裡當即就更虛了幾分,忙不迭地陪著小心。
「忠心?嘿,好一個忠心!大膽葛台合,安敢虛言哄騙本王,爾的忠心都被狗吃了麼?嗯!」
沒等葛台合將話說完,三爺臉上的和煦已是消逝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冰霜,但見三爺猛地一拍案,霍然而起,叉指著葛台合,劈頭蓋臉便是一通子臭罵。
「末將,末將……」
儘管已有了被三爺刁難的心理準備,可真當三爺暴怒而起之際,葛台合還是被嚇了一大跳,面色煞白地呢喃著,一時間竟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晴兒!」
三爺壓根兒就沒理會葛台合的惶急,聲線陰冷地點了弘晴的名。
呼,總算是挨到咱出場了!
今兒個的整場大戲都是弘晴事先設計好的,事情也基本都按著預定的軌道在運行著,可弘晴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除了要防備四爺與那幫將領們的同流合污之外,還為三爺的發揮捏了一把的汗,好在一切都順遂得很,弘晴懸著的心也就此稍鬆了些,但依舊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這便從旁閃了出來,高聲應了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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