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三爺這會兒滿腹心思全都掛在了弘晴所獻之四策上,實在是不願有節外生枝之事發生,可待得見行將進來的是李敏行,卻又不好發作於其,這便語氣稍冷地問了一句道。
「啟稟王爺,河南巡撫榮大人、臬台王大人聯袂來訪,請王爺明示。」
一見三爺氣色不對,李敏行自不敢稍有怠慢,趕忙搶到了近前,恭謹地躬身稟報道。
「嗯?請罷。」
三爺這幾日在外巡視都是與榮柱一道而行,半個多時辰前方才分的手,這會兒一聽榮柱居然領著臬台王萬里又跑驛站來了,不由地便是一愣,想了想之後,這才道出了請字。
「喳!」
三爺既已放了話,李敏行自不敢再在此處多耽擱,緊趕著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書房,不多會,已是陪著榮、王二人從外頭又轉了回來。
「下官榮柱(王萬里)叩見王爺。」
榮柱,年約六旬,字鐵齋,別號采芝生,伊爾根覺羅氏,滿州正白旗人,正兒八經的天子奴才,向以詩畫聞名當世;王萬里,字子純,年五十有三,山西太原人氏,康熙二十七年進士出身,宦海十數載,去歲剛從廣州道員任上陞遷到任;二人皆份屬河南三巨頭,往日裡走到哪,可都是威風八面,然則在三爺面前,卻是不敢有絲毫的造次,方一進了書房,緊趕著便齊齊搶上了前去,各自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
三爺此際雖百般不願與這兩巨頭會晤,可人來都來了,不虛與委蛇一番,卻也不免有些失禮,也就只能是耐著性子地叫了起。
「謝王爺隆恩。」
榮、王二人都是宦海老手,最擅的便是觀顏察色,哪怕三爺面色平靜如常,二人卻也能從語調中聽出些不耐之意,臉上都不免起了些惶恐之色,卻也不敢多言,規規矩矩地謝了一聲,方才站直了身子。
「來人,給兩位大人看座!」
榮、王二人臉上的惶恐神色雖是一閃而過,可三爺卻是盡皆看在了眼中,心裡頭自不免犯起了疑心,可也沒急著發問,而是一揚眉,語調淡然地吩咐了一聲,自有邊上侍候著的侍衛們抬來了錦墩,又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啟稟王爺,昨夜城中牢獄出了些岔子,原本關在女牢的白蓮教女匪陸嫣然離奇失蹤,下官已下令全城大搜,只是……」
眾侍衛們退下之後,榮、王二人對視了一眼,由著王萬里硬著頭皮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怎會如此,為何不早報來!」
白蓮教匪此番造亂不單險些害了弘晴的性命,更險些壞了三爺的大事,真要是被白蓮教得了手,整個河南定是一片大亂,三爺別說差使辦不成,還得跟著吃掛落,這仇怨可是結得深了去的,三爺可是恨不得將滿天下的白蓮教匪全都殺他個精光的,此際一聽已被關押起來的陸嫣然居然失蹤了,頓時便是一陣大怒,也不等王萬里將話說完,便即怒睜著雙眼,毫不客氣地喝叱了起來。
「王爺息怒,王爺息怒,下官也是方才得知了准信,並不敢怠慢了去,這才請了榮大人一併來報於王爺知的,還請王爺明示行止。」
這一見三爺震怒如此,王萬里可就吃不住勁了,哪還敢端坐著,腿腳一軟,已是一頭跪倒在了地上,磕頭如搗蒜地解釋著,身子骨哆嗦得有若打擺子一般——臬台專司一省之治安,未能及時發現白蓮教聚眾起事,已是大罪一條,若不是弘晴設計平滅了八里灣鎮的白蓮教,王萬里此際早該被摘去頂戴了的,這會兒說是待罪之身也不為過,居然還犯下了走失在押要犯之大事,兩罪並罰之下,王萬里幾已無倖免之可能,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三爺能為其伸手遮擋一二上,此際見得三爺暴怒,心下哪可能不發虛。
我勒個去的,這樣都能逃得掉,這狗官是幹啥吃的,後頭的樂子怕是小不到哪去了!
一聽陸嫣然逃了,弘晴心裡頭立馬便「咯登」了一響,隱隱然覺得此女冥冥中似乎還與自己有著不少的瓜葛,心中的不爽之意不由地便濃了起來,極之不悅地橫了王萬里一眼,但卻並未出言,只是微皺著的眉頭卻很明顯地表露出了不滿之情緒。
「明示個甚,爾有功夫來本王處,卻無時間去緝盜,滾,若是不能拿到賊子,爾就等著聽參好了!」
不說弘晴惱火,三爺同樣也是不痛快到了極點,實在是懶得跟王萬里多廢話,毫不客氣地便出言喝叱道。
「啊,是,是,是,下官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這一見三爺暴怒若此,王萬里哪敢再多耽擱,顧不得許多,重重地磕了個頭,狼狽萬狀地退出了房去。
「王爺息怒,此事確是個意外。」
榮柱雖然是跟王萬里一道來的,可顯然沒有幫王萬里承擔責任的意思在內,先前三爺發作王萬里時,他一聲不吭,這會兒王萬里被趕走了,他倒是開口解釋了起來,用心自是再明顯不過了的。
「嗯……,罷了,誰的責任誰自擔去好了,此事就勞榮大人上個本章,將前因後果說個分明即可。」
榮柱那句話乍聽起來,像是在為王萬里緩頰,其實麼,不過是打算推卸自己的責任罷了,要的便是激三爺去死揪著王萬里不放,這等用心雖隱蔽,可又哪能瞞得過精明無比的三爺,很顯然,榮柱討巧不成之下,可就得要倒霉了,這不,三爺只一沉吟,便將這燙手的山芋一腳踢進了榮柱的懷中。
「這……」
一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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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如此吩咐,榮柱當即就傻了眼了,不為別的,只因白蓮教鬧事擱在哪地方,哪地方的官員就得背黑鍋,本來麼,若是三爺親自出面,有著欽差阿哥的身份在,榮柱也就可以大樹底下好乘涼,然則三爺這麼一輕撥,榮柱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這一急之下,臉色登時就是煞白一片。
「父王,孩兒以為茲事體大,須得防止白蓮教餘孽作亂,當及早上本皇瑪法,以免惹出更大禍端。」
弘晴雖是惱火河南一地的官員之無能,可念及治河一事還須得河南方面的大力配合,自是不願將彼此的關係搞得過僵,這便從旁插了一句,算是為榮柱解了圍。
「也罷,這本章本王今日便上好了,榮大人回去後還須得加緊緝拿白蓮教餘孽,務必保得全境綏靖方好。」
這一聽弘晴冷不丁地插了這麼句蹊蹺話,三爺一時間還真搞不清弘晴的用意何在,不過麼,念及弘晴向來行事穩當,自是以為弘晴此際定是別有深意,三爺自不會拒絕弘晴的提議,畢竟他是欽差阿哥的身份,又有著大破白蓮教的巨功在身,為河南方面擔些干係倒也無關緊要,這便沉吟著改了口。
「王爺放心,下官知道該如何做了,事情緊急,且容下官這就去安排。」
有了三爺這麼句話,不管王萬里的下場究竟會如何,榮柱身上的干係已是基本撇清,唯恐三爺再次改了主意,榮柱自是不願再在此處多呆,這便順勢起身告辭道。
「嗯,那就這樣好了,敏行,送客。」
緝拿白蓮教餘孽一事對於地方來說,是了不得的頭等大事,可對於三爺來說,顯然不及弘晴所言之四策重要,原就無心跟榮柱多拉呱,見其要走,順勢便端起了茶碗,招呼李敏行代為送客。
「榮大人,請!」
三爺既是如此交待了,李敏行自不敢稍有怠慢,趕忙從旁閃了出來,一擺手,示意榮柱自便。
「下官告辭!」
事情既已有了結論,榮柱心中的大石頭也算是就此落了地,這便恭謹地行了個禮,轉身退出了房去。
「晴兒可是有甚事須得榮柱出面打理的麼?」
三爺可是眼睛裡不摻沙子的,榮柱在時,他不好問,這會兒榮柱既去,三爺可就無甚顧忌了,掃了弘晴一眼,直截了當地發問道。
「回父王的話,此番我等之差使不僅是賑災,還有治河這一頭等大事,而今賑災大局已定,治河一事已是刻不容緩,此事終歸須得河南通省上下齊心方可,能做一順水人情也不妨做上一做好了。」
弘晴早就知曉三爺素來疑心重,倒也沒隱瞞自己幫襯榮柱一把的真實用心所在,這便言語懇切地解釋了一番。
「嗯,此事容後再議,爾且接著說養廉銀又是怎個養廉法?」
三爺原本擔心的是弘晴會與榮柱有私下的勾連,此際一聽弘晴如此說法,心下倒也瞭然,自不會再糾纏著此事不放,轉而便追問起先前弘晴所言的第三策之真諦所在。
得,老爹啊老爹,您老也未免太謹慎了些,咱賺銀子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玩著,何時見咱收過黑錢了?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三爺先前的話雖未明指,可弘晴如此精明的個人,又怎會聽不出三爺話裡的疑心之所在,心下裡自不免有些個犯嘀咕,這可就憋不住狠狠地腹誹了三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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