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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5章 都是黃河惹的禍(二) 文 / 鳳鳴岐山

    國人向來有湊熱鬧的習慣,這可是國粹來著,縱使貴如三爺也不能免俗,問題是有些熱鬧能湊,有些熱鬧一沾手,那便是天大的麻煩上身,旁人不清楚清欠的風波有多大,弘晴卻是心中有數得很,這場大風暴一旦襲來,只要是在京師呆著的阿哥,就沒一個能躲得過去的,哪怕三爺本人並未欠國庫的錢,可那些個門下奴才以及親朋故舊裡卻是有不少人身陷其中。

    顯而易見,哪怕三爺想躲一旁看熱鬧都辦不到,可真要投身其中麼,先不說能不能從中漁利,就算能,那也難免犯了老爺子的忌,沒地吃力不太好來著,在弘晴看來,唯有走為上策,只是這話他自己卻是不好開口說,沒旁的,三爺可是個極好體面的主兒,身為兒子,偶爾指點一下他老人家可以,若是事事要為其安排,那一准要埋下禍根,這當口上或許三爺不會計較,可絕對會記在心中,應景兒端將出來,鬧不好便是一場大過,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兒,弘晴自是不願去做,正因為此,弘晴並不打算親自回答三爺的問題,而是將視線投到了陳老夫子的身上。

    「走!」

    陳老夫子顯然是看出了弘晴視線裡隱含著的意味,眉頭只一揚,已是言簡意賅地道出了個字來。

    「走?夫子之意是……」

    這一聽陳老夫子如此說法,三爺不由地便是一愣,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還是不得其解,不得不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國庫虧空並非僅有朝臣牽涉其中,各地官府亦然如是,真要清欠,聲勢斷然不小,枝蔓遷延,勢難獨善其身,與其在此左右為難,不若另闢蹊徑,暫且離京,當可坐看風起雲湧。」

    陳老夫子神情漠然地點了點頭,一派隨意狀地解釋了一番。

    「唔……」

    陳老夫子的話雖不算多,可內裡的意思卻是表達得極為清楚了,三爺自是能聽得懂,只是聽得懂歸聽得懂,面對著這等可能獲利不小的渾水摸魚之良機,三爺還真就不怎麼情願就此當一看客的,有鑒於此,三爺猶豫復猶豫地沉吟了好一陣子,也沒能真下個決斷。

    「父王明鑒,孩兒以為夫子所言甚是,今,京師或將成漩渦,置身事外當是最佳之選擇。」

    有了老夫子的開口,後頭的話,弘晴自是可以好生引申了開去,只是他並不急著說出心中之所想,而是言辭懇切地附和了一句道。

    「王爺,屬下以為夫子所言不無道理,與其亂中逐流,不若岸上袖手,此誠穩中求勝之道也。」

    弘晴既已開了口,李敏銓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也跟著附和上一把。

    「嗯,也好,只是眼下局勢曖昧難明,若是托辭離京,卻恐招人非議,倘若皇阿瑪見責,反倒不美,終歸須得有個妥善章程方好。」

    這一見弘晴等人意見如此一致,三爺自也不好再固持己見,這便點頭應承了下來,只是對如何出京卻尚有不小的疑慮。

    「父王不必擔心,此事易耳,今黃河潰堤,亟需賑災,父王可自薦其事,皇瑪法處斷無不准之理。」

    弘晴心中早已有了定策,此際見三爺一派為難狀,不由地便是一笑,飛快地接了一句道。

    「嗯,這倒是能行,只是戶部那頭無銀,固堤之事恐難有可為,這卻該如何是好?」

    一聽弘晴此言,三爺的眼神先是一亮,可很快便黯淡了下來,顯然並不以為巡撫河南會是件容易之事。

    「父王放心,孩兒以為此事恰可做上些章,一者可立下不世之功,二來也可遙為京師局勢設上一局,當是一舉兩得之好事也。」

    賑災河南一事確實不是件美差,不過麼,弘晴卻是另有計較,這就打算挖上一大坑,狠坑留京眾阿哥們一把了。

    「哦?何以見得?」

    三爺生性偏穩,原就不是個特別喜歡弄險之人,此際一聽弘晴說得如此自信,立馬便來了精神,出言追問的語氣自也就顯得有些個迫不及待。

    「父王明鑒,此事似可……,如此安排了去,或可見奇效也。」

    弘晴飛快地整理了下思緒,將所思之策詳詳細細地道了出來,個中構思之巧妙,頓時便令房中諸人盡皆目露神彩不已。

    「好,那就這麼定了,明日早朝,本王即刻上本自薦!」

    三爺越想越覺得弘晴所言之策可行,心情大好之下,竟自拍案而起,興致勃勃地下了個決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三爺那頭計議已定,雄心勃勃地打算挖坑給眾阿哥們去跳,卻說剛得知了黃河潰堤的四爺也在自家府上的書房裡與眾心腹們議著事兒,只是四爺的神情顯然不似三爺那般輕鬆,面色陰沉不說,眉頭也因之皺成了個大大的「川」字。

    「今國庫虧欠極多,偏生又遇此奇禍,當何如之?」

    四爺面色凝重地將河南巡撫榮柱急送至京的邸報簡略地述說了一番,而後神情憂慮地感慨了起來——四爺接手戶部已是月餘,除日常事務外,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核查國庫存銀,所得之結果驚世駭俗,本應有的四千五百餘萬兩庫銀,居然虧空了近半,這還是沒算上各省拖欠未繳的份子,倘若全國一盤棋地算了去,這虧損之數額還得再加個幾成,而今實際存銀僅僅只剩一千三百萬兩不到,應付朝廷日常之開銷已是極為勉強了的,再遇到此番黃河潰堤,四爺已是捉襟見肘,儘管老爺子還沒問起此事,可四爺卻是不能不早做準備。

    「四爺莫急,陛下真要問起,實說便是了,而今朝廷裡借庫銀度日者眾,此風若是不剎,國將難安也,以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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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之聖明,斷不會坐視,清欠已是必然,四爺既在戶部任上,責恐難免,勇於任事可也。」

    戴鐸眼下可是任著四爺府上的首席謀士,自是清楚戶部的實情究竟如何,也知曉追比之難度有多大,然則在其看來,此事還須得竭力而為之,不止是為聖上分憂,更是四爺表現忠直的大好之機會,縱使事不能成,有那等勇於任事的表現在,定能為四爺狠加上不少的印象分。

    「嗯,此本是可以上,某也有信心能為此事,然,清欠乃是後話,眼下這潰堤一事卻是棘手,春風可有甚教我者?」

    四爺早就盤算著要好生清欠國庫,只是此事牽扯過巨,沒個準備周全的話,四爺也著實不敢輕動,此際回答起戴鐸的提議來,看似信心滿滿,實則是尚未下定最後的決心,也就只是含糊了幾句之後,便即轉開了話題。

    「四爺明鑒,奴才以為此事恰是個大好之契機,只消應對得當,或許真能解國庫之厄也。」

    戴鐸跟隨四爺多年,對四爺的性子自是瞭解頗深,只一聽便知四爺心中其實還在猶豫,這便笑著給出了個驚人的論斷。

    「哦?春風且請細細說來。」

    眼下一眾成年阿哥們都已下了部,盡皆甩開膀子大幹了起來,四爺自是不甘落後,亟需一個突破重圍的契機,這會兒一聽戴鐸如此說法,興致頓時便大起了,但見其眉頭一揚,已是驚疑不定地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此事說來也無甚蹊蹺之處,河工一事屬工部該管,而今黃河潰堤,工部豈能無咎哉?某料必有人會在朝堂上以此攻訐誠郡王世子,若能運籌得當,似可將三爺一併套入其中,四爺大可樂見其成,再如此……,或可令三爺為四爺您火中取栗,何愁大事不定哉?」

    戴鐸自信地一笑,將所思忖的策略娓娓道了出來,打的主意自然是挖坑讓三爺去跳。

    「唔,大師以為可行否?」

    茲事體大,四爺雖也算是果決之輩,卻不敢輕下決心,默默地沉吟了片刻之後,又將問題拋給了端坐在一旁的覺大師。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戴施主此策不單可解河南災民之厄,更能為四爺大事鋪路,甚或還能賣十三爺一個人情,可謂是一舉三得也。」

    覺大師顯然對戴鐸的建議極為贊同,佛號一宣,已是毫不猶豫地表明了支持的態度。

    「嗯,策倒是妙策,只是三哥若是不肯為,卻又該當如何?」

    一聽覺大師也贊同戴鐸的策略,四爺的心可就動了,只是對能否順利地將三爺裝進套子裡卻並不敢輕言把握。

    「四爺且請放心,除非三爺那頭肯放手工部,若不然,就算明知是坑,他也只能閉著眼往下跳,四爺且請拭目以待好了。」

    戴鐸顯然早盤算好了一切,此際一聽四爺如此說法,立馬輕笑了一聲,語言肯定無比地給出了答案。

    「嗯,也罷,先這麼定了,待得明日早朝,看情形再做定奪好了。」

    四爺臉色變幻不定地尋思了良久,到了末了,雖尚存疑慮,可到了底兒還是擋不住建功的熱切,這便眼神閃爍地含糊了一句道。

    「四爺英明。」

    戴鐸勉強也可算是當世之智者,自是聽得出四爺此際的含糊與先前的含糊完全是兩回事,但卻不敢點破,也就只是恭謹地稱了句頌,臉上滿是心照不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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