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一案牽涉面極廣,儘管涉案之官吏已是盡皆下了獄,也有著弘晴所提供的突破口,可真要想審個分明,卻也沒那麼容易,縱使納蘭明珠也算是審案老手了,同樣無法在短時間裡將案子審結,也就只累了刑部一眾官員們,沒日沒夜地在衙門裡熬著,當真是苦不堪言,可身為始作俑者的弘晴卻是從容得很,每日裡該上的學照上,該去工部管事的也沒拉下,當真逍遙得很,這不,今兒個又是午時到了部裡,花半個時辰將該辦的事兒辦得個七七八八之後,得閒便泡上了茶,雙眼半睜半閉地斜靠在太師椅上,淺飲慢品著,著實休閒得緊。
「晴哥兒,晴哥兒,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很顯然,弘晴的悠閒連老天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這不,一盞茶都尚未飲盡,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起中,滿頭大汗的胤禑急匆匆地從房外闖了進來,連口氣都顧不上喘,便已是急吼吼地嚷嚷了起來。
「十五叔,出了甚事?莫急,有話且慢慢說好了。」
一見胤禑這般模樣,弘晴的心自不免為之一沉,但並未因之而亂了分寸,只是笑著起了身,淡定地寬慰了老十五一句道。
「哎,都是老十六那臭小子惹得禍,連累得咱的商號都被步軍統領衙門那幫混球給封了,該死的托合齊,爺跟他沒完!」
胤禑顯然是急昏了頭,話都說得個顛三倒四地,直聽得弘晴眉頭狂皺不已。
「十五叔,這究竟都是怎麼回事,小侄怎地越聽越是糊塗了?」
弘晴實在是搞不懂老十六究竟與托合齊鬧出了甚矛盾,以致於托合齊居然敢做出封商號的舉止,心中雖是癢怒不已,但並未帶到臉上來,只是眉頭緊皺地看了老十五一眼,語氣陰沉地追問道。
「唉,都是老十六那渾球,好端端地跑去一叫啥廊坊的小地兒買莊子,這一去就被武清知府端木彥帶人給堵在了莊子裡,也不知怎地,太子這頭很快就得了信,一本將老十六給參了,說其擅離京畿,行為不軌,又說老十六依仗權勢,欺壓百姓,強買強賣。皇阿瑪震怒之下,就派人去提老十六回京,本來也就只是老十六那小子自作自受,卻沒想到太子又上了一本,說是老十六此舉恐非本意,背後定還有蹊蹺,請旨要徹查商號,天曉得皇阿瑪怎就准了奏,讓九門提督衙門派人去查咱商號,可沒想到托合齊那渾球查都不查,直接將咱商號給封了,這狗日的混賬行子,拿著雞毛當令箭,爺斷饒其不得!」
老十五還在氣頭上,話自是說得又急又快,就有若竹筒倒豆子一般,辟里啪啦便是一通子埋汰,可好歹算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怪不得老十六那小子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敢情是跑廊坊去了,買莊子?還真是錢多燒的,這混小子笨啊,落入人家的圈套都不曉得,真不知其往日裡的機靈勁都跑哪去了,這回樂子可真就鬧大發了去了!
老十五儘管說得含糊,可弘晴只一聽,便已知箇中之究竟,毫無疑問,這場把戲背後的導演就是太子無疑,打的是胤祿,可衝著的卻是他弘晴,只是眼下尚不知太子下一步將從何著手,一念及此,弘晴的心自不免就此沉重了起來,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接招才好了。
「晴哥兒,愣著作甚,還不趕緊想個法子,要不咱這虧可就吃大了,萬一要是老十六有個好歹,這可怎生是好!」
弘晴的心思有些亂,一時半會也整不出個頭緒來,也就沉吟著不曾開口,一見及此,胤禑可就急了,跺著腳,焦躁無比地嚷了一嗓子。
「十五叔莫急,此番太子來勢洶洶,事情斷難善了,十六叔雖不至有大礙,一場苦頭怕是要吃定了的,至於商號那頭麼,托合齊要封就姑且讓他封好了,還請十五叔去號裡坐鎮,務必穩住號裡諸人,但消人在,一切都好說,記著,莫要與九門提督衙門的人鬧衝突,只要他們不進號中,就隨他們折騰了去,一切待得十六叔回了京再說。」
弘晴心雖沉得很,可腦筋卻是沒亂,略一思索之後,還是決定先穩住自家陣腳再計其餘,這便仔細地叮嚀了老十五一番。
「唉,那就先這樣好了!」
一聽弘晴如此說法,老十五也沒了轍,恨恨地一跺腳,便要向外衝了去,只是人剛到了門檻處,卻又停了下來,一旋身,滿臉猶豫之色地開口道:「晴哥兒,要不咱倆一併去覲見皇阿瑪,總歸得先為老十六緩緩頰,若不然……」
「不可,太子既是有備而動,十六叔斷然逃過參劾這一劫,你我若是一同陷了進去,那後果須不是耍的,放心好了,皇瑪法聖明著呢,斷不會重處十六叔的,十五叔只管去商號裡鎮著,回頭我自會去號裡尋你。」
在沒看清太子之動向前,弘晴自不打算盲動,萬一要是連他也落入太子算計之中,這些年來的辛苦經營可就要白費了去了。
「也罷,那我這就去號子裡看著,晴哥兒可得早些來才是。」
老十五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號子裡的事,此際見弘晴不打算即刻出手,自也沒轍,這便懊喪地搖了搖頭,大步行出了工部衙門,乘著轎子一路向商號總部趕去不提。
太子到底想幹啥,封商號麼?應該不是!老十六擅離京畿固然是大罪一條,可真想要將此事與商號扯在一起,也沒那麼容易,畢竟這商號的開辦可是得了老爺子的恩旨的,查查可以,真要封了,除非老爺子同意,否則的話,再給托合齊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胡為,既如此,太子此舉又為的是甚來著?
老十五去後,弘晴也沒再在工部多逗留,直接乘了轎子,便往自家府裡趕了去,一路上思緒就不曾平靜過,腦筋已是高速地運轉了起來,卻愣是找不到方向,怎麼也想不透太子在此等敏感時分整出如此大動靜的道理之所在,越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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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便越是煩。
「小王爺,到家了。」
弘晴想得太過投入了些,以致於轎子都停穩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就這麼愣愣地端坐著不動,一見及此,已然掀開了車門簾的劉三兒不得不小聲地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哦。」
聽得響動,弘晴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來,入眼見轎子已停在了自家府門外,這才猛醒了過來,也沒多言,只是輕吭了一聲,一哈腰,下了轎子,疾步便向府內行了去,一路穿堂過巷,很快便趕到了內院書房。
「小的見過小王爺。」
弘晴剛從照壁裡轉將出來,守候在書房外的墨雨、觀雨等幾名書僮都已瞅在了眼中,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緊趕著搶到了近前,齊齊大禮參見不迭。
「免了,夫子與李先生可在?」
弘晴心中有事,自是不願與眾人多囉皂,也就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便算是回了禮。
「回小王爺的話,都在內裡下棋呢,小王爺,您請。」
墨雨如今剛升格為內院書房的管事,心氣正高著呢,巴結起弘晴來,自是慇勤得很。
「嗯。」
弘晴心思重,實懶得多廢話,壓根兒沒去理會墨雨的小慇勤,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抬腳便行進了書房之中,入眼便見陳老夫子與李敏行正作而對弈,只是表情卻截然不同——陳老夫子一臉的淡定從容,而李敏銓卻是滿頭滿腦的汗水,顯見已是被陳老夫子殺得狼狽萬狀了的。
「學生見過夫子,見過李先生。」
聽得響動,陳、李二人皆抬起了頭來,弘晴自不敢怠慢了去,忙疾走數步,搶到近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小王爺今兒個回得早啊。」
面對著弘晴的禮數,陳老夫子並未起身,也就只是淡然地點了點頭,便算是回了禮,可李敏銓卻是不敢拿大,忙不迭地起了身,笑著招呼了一句道。
「夫子,李先生,太子那廝出手了,事情是這樣的……,就不知太子此舉是何用心,學生不明,還請夫子指點迷津。」
弘晴沒心思去跟李敏銓瞎扯,只朝著陳老夫子一躬身,面色凝重無比地將老十五所言之事細細地道了出來,末了,自是沒忘了將心中的疑慮擺在了明面上。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太子倒是好手段麼!」
李敏銓的智算能力顯然遠不及陳老夫子,他還在皺眉沉思不已之際,陳老夫子已是感慨了一句道。
「這……」
一聽陳老夫子此言,弘晴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動,隱隱間似乎想到了些蹊蹺,可細想之下,又覺得抓不住重點,臉上的迷茫之色自是就此更重了幾分。
「旗務!」
陳老夫子等了片刻,見弘晴還是沒能反應過來,也就沒再多賣關子,語氣平淡地吐出了兩個字來。
「旗務?原來如此,那廝還真是好大的胃口麼,也不怕吃撐了去,嘿,有意思!」
陳老夫子這麼一說,弘晴立馬便明瞭了事情的關鍵之所在,嘴角不由地便是一挑,露出了絲譏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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