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事情便是如此,依您看,皇阿瑪這是要做甚來著?」
今兒個所發生的事兒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些,八爺兄弟幾個都有些個摸不著頭腦,議事一畢,自是不願再在宮裡多呆,跟三爺等人略一寒暄,便即盡皆趕回了八爺的府上,齊聚後花園的西花廳中,由著九爺開口闡述,將今日議事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末了,提出了個眾阿哥們都極之關切的問題來。
「要變天了!」
九爺在說之際,陸純彥只是靜靜地聽著,面色平淡而又從容,然則心裡頭其實卻是波瀾起伏不定,只因他雖料到了老爺子將弘晴派去工部的用心,卻沒料到老爺子的手段會如此之狠辣,這已不止是在撬動太子的根基,而是要將太子的根基一舉拔除,壓根兒就沒給太子留下絲毫的轉圜之餘地,心下凜然之餘,說出來的話自也就帶著股濃濃的陰森之意味。
「嗯?」
「這……」
「先生可是說皇阿瑪要廢太子了?哈哈哈……,那敢情好,哥幾個趕緊多拉些人,為八哥造造聲勢,就算是抬也要將八哥抬進青宮去!」
……
陸純彥此言一出,八、九、十四三位阿哥都為之倒吸了口涼氣,唯獨十爺卻是拍著大腿,滿不在乎地大笑了起來,口中厥詞狂噴不已。
「十弟休要胡言!」
進東宮一向就是八爺的志向,他自是巴不得能極早入主,不過麼,想歸想,八爺從來都不以為這會是件容易之事,此際見老十厥詞亂放,不單不以為喜,反倒頗為的惱火,畢竟此時局勢曖昧難明,又豈是能由著性子胡亂行事的,這便臉一板,沒好氣地喝叱了一聲,而後,也沒管老十是怎個想法,朝著陸純彥便是一拱手,很是客氣地發問道:「先生,依您看來,眼下之局勢當何如之?」
「等!」
陸純彥掃了眼神情各異的阿哥們,言簡意賅地吐出了個字來。
「等?先生之意是……」
一聽陸純彥此言說得蹊蹺,眾阿哥們頓時又是一愣,到了底兒,還是九爺最先回過了神來,只是依舊不明言中之真諦,這便面帶茫然之色地問了一句道。
「陛下換太子之意已明,此番工部之亂,看似針對薩穆哈,實則瞄的是熊賜履等一干老臣,且往下看好了,待得案結之日,不止是熊賜履被罷,張英、王熙、佟國維等都免不了致仕之下場,區別只在是知機而自辭,又或是被陛下尋個由頭免了去罷了,待得眾老臣既去,廢黜太子也亦不遠矣,左右不過這幾年間事耳,值此微妙關頭,須得以靜制動,待得陛下穩定朝局之後,定會有恩旨下來,到那時,也就該是各位爺大展拳腳之際了。」
身為當今之智者,陸純彥確有著常人所難及的深遠之目光,一番分析下來,當真絲絲入扣,讓人挑不出甚毛病來。
「恩旨?先生所言的恩旨又是怎個說法?」
一聽陸純彥分析得如此周全,眾阿哥們可全都來了精神,只是大多都是光顧著興奮,卻忘了內裡的埋伏,倒是老十四警醒,從旁追問了一句道。
「呵,十四爺問得好,陛下既已起心要換太子,終歸不能隨便選上一個罷,二十幾個阿哥,除了那些小的可以不計外,能選的少說也有十幾個,至於選誰麼,這可是關係到社稷江山之大事也,又豈能隨意了去,既如此,比一比,相一相也就成了必然之選擇,若是陸某料得不差,此案了結之際,也就該到了諸位阿哥官部的時候了。」
陸純彥早就知曉老十四精明過人,對其能率先察覺到問題之所在,自是毫不為奇,這便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鬚,笑著解釋了一番。
「哈,那敢情好,爺幾個可都憋壞了,整日價就瞅見老三在那兒威風著,爺心裡頭就不爽利,現在好了,爺幾個也能好生耍上一回了,看老三還能得意到哪去,嘿嘿,陸先生,您看哥幾個都管那些部為好?」
老十就是個好鬧騰的主兒,一聽有部可管,登時就來了精神,大嘴一咧,得意洋洋地便胡謅了起來。
還別說,老十這話糙理不糙,不止九爺、十四爺來了興致,便是連八爺也目光炯然不已,哥幾個雖都不曾出言附和老十的問話,可那都已發綠的眼光全都盯在了陸純彥的身上,就跟一匹匹餓狼似地。
「十四爺該是與十三爺一道去兵部,至於三爺麼,應該還是管著禮部,吏部麼,陛下是斷然不會讓人插手的,剩下的工、戶、刑三部便是各位阿哥們可爭之處,其中工部如今剛有變故,誰去了,怕都是一攤子亂事,再者,那弘晴也不是好相與的,去了工部,必得跟其硬撼上一回,十爺若是不嫌煩,倒是可以去一試的,剩下的戶、刑二部就看陛下如何安排了,左右不是八爺便是四爺,脫不開您二位。」
陸純彥顯然早就對時局通盤考慮過了,此時回答起來,自信得很,手指一扳,便已將可能之情形分析了個**不離十。
「嘿,工部就工部,爺還怕了那小廝不成!」
老十幾次三番在弘晴手下吃了虧,心底裡早留下了陰影,然則口頭上卻是不肯認輸,大嘴一咧,咋咋呼呼地便嚷了一嗓子,聲音雖是不小,可怎麼聽都脫不了一股子色厲內荏的味道。
「哈,十哥豪氣,您要是真願去,小弟這就上本,保您一回!」
老十四最想去的便是兵部,此際聽得陸純彥分析得不差,心中早樂開了花,這一聽老十在那兒打腫臉充胖子,立馬更是樂上加樂,這便笑呵呵地出言打趣了老十一句道。
「去,一邊呆著去!」
據說給請網打滿分的還有意外驚喜!
老十也就只是口花花而已,真叫他跟弘晴那個妖孽似的少年打擂台,心底裡還真是有些發楚的,此際見老十四哪壺不開偏提哪壺,老臉立馬便黑了下來。
「哈哈……」
「呵呵……」
一見老十那副狼狽樣兒,老十四與老九全都忍俊不住地笑出了聲來,頓時便令老十訕訕然地漲紅了臉。
「先生,您看戶、刑二部何者為宜焉?」
八爺並未附和幾位弟弟的笑鬧,神情凝重地沉思了片刻之後,這才謹慎地出言發問道。
「各有利弊罷,從位份上來說,戶部自然為先,只是內裡纏雜之事頗多,一個不小心,便是覆巢之禍,反而言之,若是能在戶部做出一番功業,則必可在大局上佔先,至於刑部麼,事雖繁雜,可說到底都是有章可循之地,只消不過貪,穩穩行了去,也屬難得之差使了。」
陸純彥並未給出明確的建議,只是簡單地分析了一下兩個部門事務上的差異,明擺著是要八爺自己做出個決斷。
「唔……,若一切真如先生所言,太子那頭該不會坐以待斃罷?」
選擇哪個部關係到將來的佈局,八爺自然不敢遂決,想了想之後,還是覺得無甚把握,這便索性先行擱置到了一旁,沉吟著轉開了話題。
「這個自然,奈何他越是掙扎,便越是失了帝心,不足為慮也,再者,他要妄動,也不會衝著我等而來,該煩惱的是三爺才對,八爺何須顧慮那麼許多,坐觀即可。」
陸純彥對太子顯然不看在眼中,寥寥幾句便已點明了太子必敗之結局。
「嗯,那好,就先看看也罷。」
八爺之所以提起太子的反擊,本意也不過是轉一轉話題罷了,其實心裡頭還真不怎麼在意太子的動向的,此際一聽陸純彥如此說法,自也不想再多談此事,笑著起了身,算是結束了此番冗長的議事……
酉時將盡,天已是擦黑了,忙乎了一整天的三爺興致卻是高得很,這才一回府,也沒去主院用膳,興沖沖地便往內院書房行了去,其實也沒啥正事,就是內心裡的豪情高漲,打算寫上幾首詩,以為慶賀,只是剛從屏風處轉了出來,腳步卻是不由自主地為之一頓,不為別的,只因入眼便見弘晴與陳老夫子以及李敏銓都在書房裡安靜地坐著,顯然等了有段時間了。
「孩兒見過父王!」
不等三爺回過神來,弘晴已是起了身,疾步搶到近前,恭謹萬分地大禮參拜道。
「免了,免了,晴兒在此等阿瑪,可是有事麼?」
對於弘晴這個屢屢帶給自己驚喜的兒子,三爺早已不敢將其視為等閒孩童,此際見弘晴早早等候在書房中,自是知曉必有要事無疑,自不敢輕忽了去,也不等落座,便即發問道。
「回父王的話,確有些手尾須得父王決斷,只是父王尚未用膳,孩兒自不急,還請父王先用了膳再行計議也不遲。」
三爺一回府,便已有人前來稟明了弘晴,他自是知曉三爺此際尚未用膳,這便出言建議了一句道。
「無妨,便議邊用也成,來人,且將膳食送書房來。」
三爺早習慣了弘晴的睿智與韜略,此際一聽弘晴是真的有事要議,哪敢怠慢了去,這便提高聲調斷喝了一聲,而後,疾步走到正中的大位上,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
據說給請網打滿分的還有意外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