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都好生聽聽,晴兒才多大,便能如此明白事理,虧爾等活了偌大的年紀,卻只顧著窩裡鬥、打橫炮,知羞否?朕都為爾等感到害臊!」
弘晴的話說完之後,大殿裡一派的死沉,良久之後,老爺子面色森然地掃了眼手足無措地站著殿中的大阿哥等人,從牙縫裡擠出了句誅心的話語。
「皇阿瑪息怒。」
胤禎等人顯然都沒想到一樁看似穩穩可以搞臭胤祉的彈劾案居然被弘晴三說兩扯地演化到了如今這般地步,值此老爺子震怒之際,眾人儘管心中都不服氣得很,但卻無人敢再強扛,盡皆跪倒在地,各自叩首不已。
「皇阿瑪息怒,兒臣等知錯了,是兒臣不好,未能約束好兄弟們,竟致惹得皇阿瑪生氣,皆兒臣之過也,還請皇阿瑪息怒。」
胤禎等人方才跪下,原本始終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者的太子胤礽卻突然搶了出來,跪在了眾人之前,一迭聲地認著錯,
胤礽這話一出,登時便令哥幾個都跟吃了只蒼蠅般噁心,敢情大傢伙都是因不聽你的約束才會出事的,難道聽了你小子的,那就一切大順特順了不成?再者,康熙老爺子的發怒原本也就只是口頭說說而已,其實並不會當真拿阿哥們如何的,可被胤礽這麼一攪合,事情立馬就變了味了,打橫炮的罪名就這麼實打實地硬扣在了大傢伙的頭上,老爺子不處罰上一下還真不好向天下人交待了,這不是給大傢伙找難堪還是咋地?偏生大傢伙眼下正走著背運,明知道胤礽出面自請其罪是不安好心,卻又苦於無法分說,當真是有若吃了黃連一般。
我勒個去的,太子這廝還真能見縫插針,純屬攪屎棒一根!
不說胤禎等人不歡迎胤礽的出面,弘晴同樣也厭煩得很——本來麼,大傢伙雖是針鋒相對地幹上了,可畢竟還都是朝堂奏對之格局,臉面倒是都不曾真正撕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可被太子這麼一鬧,老爺子勢必要對幾位阿哥有所處置,哥幾個自然是沒了臉面,後果麼,當然是想方設法也要讓正紅火的三爺同樣沒了臉面,大傢伙才好持平了去,這不就平白生出了無窮的禍端來了?問題是心中明白歸明白,這當口上弘晴卻也無法出頭分說,畢竟他人微言輕,說了的話,不單沒效果,反倒易激起眾阿哥們的針對之心,唯一能出頭者,只有三爺,這一條弘晴心中有數,奈何老爺子此際正目光炯然地高坐上首,弘晴實在是不敢亂打啥眼神之類的暗號,否則就不是在幫三爺,而是在害三爺了。
「皇阿瑪息怒,兒臣以為此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事未說開前,便是兒臣也不明其事,況乎他人哉,而今解釋清了便妥,當不致涉其餘也。」
三爺儘管個性上有缺陷,可到底是受了精英教育的,斷不至糊塗到愚鈍之地步,這一見形勢已僵,又怎會不知該是到了自個兒出場的時候了,這便從旁站了出來,言語誠懇地解說了一番。
「誤會?爾等說說,這可是誤會麼,嗯?」
被胤礽這麼一打橫,康熙老爺子也當真有些始料不及,正自惱火間,突得了胤祉的台階,自是樂得就此走將下去,不過麼,他卻沒打算放過這麼個敲打眾阿哥的機會,這便臉一板,寒著聲地發問道。
「回皇阿瑪的話,此確是場誤會。」
「皇阿瑪明鑒,兒臣等誤會了,實是不知弘晴會有此等之宏願,是我等錯怪了他。」
「皇阿瑪息怒,兒臣等知錯了。」
……
誤會麼?當然不是,這可是眾阿哥們不約而同發起的攻擊行動,又怎可能會是啥誤會來著,可在這當口上,大傢伙除了認錯之外,又能如何?再要強項,老爺子一板子打將下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就算再不情願,到了此際,那也只有先認錯再計較其餘了。
「是誤會就好,朕說過多次了,爾等兄弟當一體用心,為天下之表率,『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的道理就不用朕一說再說了罷,都回去好好想想,抿心自問一下,看自己對得起天地良心否?」
老爺子要賽馬,要看的是眾阿哥們理政的能力,卻絕不想看到過多的內耗,哪怕明知道是在對牛彈琴,卻也不得不耐著性子老生常談上一番。
「皇阿瑪教訓得是,兒臣等自當銘記在心,不敢或忘焉。」
大位就一個,身為阿哥的,又有誰會不想坐將上去,人同此心的情形下,任憑康熙老爺子說得再如何語重心長,那也都是枉然,當然了,大傢伙雖都沒聽到心裡頭去,可應答起來卻是異口同聲的整齊,語調也誠懇得令人挑不出絲毫的瑕疵。
「記住就好,朕好話聽多了,要看的是爾等的行為,說得再多,不去做,那也都是枉然,罷了,都平身罷。」
該說的都已是說了,再多說,人家不聽,那也是無用之功,這個道理老爺子又怎會不懂,只不過是心中不甘之意難消罷了,實則也是無奈得很,念叨了幾句之後,也就作了罷論。
「兒臣等謝皇阿瑪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場好端端的圍剿三爺之戰到此已算是被徹底破了局,大傢伙啥都沒撈到不說,還將自個兒弄得個灰頭土臉的,箇中滋味顯然不甚好受,然則該盡的禮數,卻依舊是少不得要盡,只是心氣難平之下,這謝恩之聲顯然就透著股寥落之意味。
「晴兒,來,到朕這兒來。」
康熙老爺子沒再多理會眾阿哥們,而是朝著弘晴一招手,很是慈愛地喚了一聲。
「是,孫兒遵旨。」
弘晴本以為事情到此已該告了終了,卻沒想到老爺子會再次召喚自己,心中自不免有些犯嘀咕,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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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卻是不慢,緊趕著應了一聲,疾步行上了前墀,搶到近前,納頭便行個大禮。
「免了,起來罷。」康熙老爺子虛抬了下手,示意弘晴平身,而後手一伸,已是拉住了弘晴的小手,笑呵呵地開口道「晴兒能學以致用,自是好事,這商號麼,朕就准你辦將下去。」
「孫兒多謝皇瑪法隆恩。」
儘管早就料到會是如此個了局,可真聽得老爺子開了金口,弘晴的心中還是不禁滾過一陣熱流,只是心情激盪歸激盪,口中卻是斷然不敢忘了謝恩。
「嗯,《天工開物》一書,朕亦是看過的,內裡儘是民生之事,雖是術,卻已近乎道也,晴兒可多加鑽研,將來也好為朝廷效力,朕甚期許焉。」
或許是為了安撫弘晴那「受了不白之冤」的「幼小」心靈,老爺子此際不似威嚴之帝王,倒真像是個慈祥的老祖父一般,很是和煦地鼓勵了弘晴一番。
「是,孫兒記住了,定當謹遵皇瑪法之令諭。」
弘晴的演技可是久經考驗的,這會兒扮起乖巧來,當真是無邪得很,應對得體不說,言語間還透著股親近之意味,登時便令老爺子臉上的笑容更顯和煦了幾分。
「嗯,如此甚好,朕就等著晴兒賺大錢了,去罷,莫忘了與朕的約定。」
此番彈劾案從一大早便開始議,到了此際,天都已將近了午時,老爺子顯然是有些疲了,幾句嘉勉的話過後,便已是下了逐客之令。
「是,孫兒自當謹記在心,永不敢忘。」
一聽老爺子如此說法,弘晴自不敢再多囉皂,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之後,便即退下了前墀,而老爺子也沒多逗留,起身便轉進了後殿,一場議事到此便算是告了終了,至於勝負麼,已是再分明不過了的。
「三弟能有此佳兒,實是大幸也,早晚必成大器。」
老爺子這麼一走,大阿哥等自覺丟了臉面,自不願再在此多呆,盡皆一哄而散了去,唯有太子卻沒急著走,而是笑容滿面地湊到了弘晴父子身邊,煞是客氣地恭維道。
「太子哥哥過譽了,是兒驕躁,尚須雕琢啊,這不,一不留神,便惹出偌大的亂子,若非皇阿瑪聖明,臣弟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的。」
太子的拉攏之意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些,三爺本就是精細人,又怎會看之不破,不過麼,話又說回來了,此番被幾方勢力合擊了一把之後,三爺如今也著實覺得自個兒有些勢單力孤了,正琢磨著如何拉些盟友,正好太子送上門來,他又豈有拒之門外的理兒,自是樂得表現一下兄友弟恭之情了的。
「嗯,確是幸虧了皇阿瑪的聖明,若不然,還真叫小人得逞了去,世風日下啊,罷了,不說這些鬧心事了,今兒個本宮興致正好,三弟可願陪為兄飲上幾盅?」
太子原本與三爺關係最近,只是因著索額圖一案,已漸疏遠了去,此番前來溝洽,原也就是個試探之意,此際欣然見三爺有了親近之意,自是大喜過望,這便順勢發出了邀請。
「太子哥哥盛情,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自當叨嘮則個。」
雙方都有聯手之需求,自是一拍即合,三爺這麼一應諾,兄弟倆自是心有靈犀般地相視大笑了一場,卻是沒留意到弘晴的眉頭已是不經意間微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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