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難受就哭出來吧。」
見洛寧並沒有反應,歐米兒再次勸道。
這一次洛寧轉過頭來,奇怪的望著歐米兒道:「我為什麼要哭呢?」
「寧寧,我知道你很難受,你跟冷炎的感情,我非常明白,可是就算是再不願意接受,你也要撐住啊,還有幾天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寶寶啊。」歐米兒眼圈泛紅道。
洛寧怔了怔,道:「我真的沒事,只要能治好冷炎,他忘記我也沒關係,本來我還以為他沒救了呢,現在有辦法治好,這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又怎能奢望太多。」
「你難道一點都不在意嗎?」歐米兒吃驚道,她想像中洛寧應該非常痛苦才對,可是洛寧表現出來的平靜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在意又怎樣?」洛寧苦澀一笑,唇角蠕動,顯示出她並沒有嘴上說的那般平靜,「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吧,而且只是忘記我而已,他起碼還活著,以後的日子裡我還能遠遠的看著他,這種結局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從洛寧房中離開,歐米兒心頭越加的苦澀,為洛寧與冷炎之間坎坷的愛情之路感慨,卻改變不了任何事,冷炎終究是要治療的,而最終冷炎也將會忘記洛寧…
之後的時間裡,艾樂開始為醫治冷炎做準備。
而洛寧在這段時間裡,卻幾乎一有時間就跟冷炎呆在一起,非常珍惜這可能是最後的相處機會。
第三天的時候,艾樂準備好一切,而此時的冷炎已經心脈衰竭的更加厲害,每天有一大半時間都在睡眠中度過。
這天清晨,洛寧早早的醒來,坐在冷炎的床畔,靜靜的盯著冷炎的面龐發呆,此時的冷炎臉上黑線密佈,就像是一道黑色的絲網籠罩在面頰上,看起來分外恐怖,不過洛寧卻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似乎要將他的樣子,永遠的烙印在心頭。
徐徐的伸出手掌,想要撫摸一下冷炎的面頰,作為最後的留念,因為今天就要開始為冷炎治病,傍晚十分就要將他下葬,且不是他以後還能不能醒來,就算是能夠治好醒來,以後他也不會記得自己了,而她以後也不好在他面前出現了,只能遠遠的看著他,默默的關注他,祝福他…
白皙修長的五指,落在冷炎佈滿黑色線條的詭異面龐上,洛寧手掌滑動,感受到上面絲絲縷縷的溫熱,眼淚不自覺的滴落下來。
這是知道冷炎要對她忘情,她第一次流淚,雖然嘴上說不在意,可是又怎麼能真正的不在意呢,從今天治療冷炎開始,他就會對她忘情,以後就再也記不得她,也不再屬於她了…
眼淚滴落在冷炎臉上,被他臉上的黑色絲線吸收,冷炎也悠悠醒來,伸出手掌,抓住洛寧的手掌,低聲道:「馬上就要做母親的人,怎麼還哭鼻子呢?」
「你醒了。」洛寧驚喜道,拚命的想要止住淚水,眼淚卻斷線珍珠一般掉落下來。
「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冷炎手忙腳亂的為洛寧拭去眼淚,後者好不容易才止住淚水。
「寶寶還好嗎?什麼時候出生呢?」冷炎的目光落在洛寧的腹部問道。「預產期在三天後。」洛寧道。
「看來我還有機會見到我們孩子。」冷炎笑道,俯下身子貼在洛寧腹部,柔聲道:「寶寶,聽不聽得到爸爸說話?」
「寶寶,爸爸跟你說話呢,給爸爸打聲招呼。」洛寧低聲道,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應,寶寶真的在洛寧腹中翻滾了一下。
「寶寶聽到了,我剛剛聽到他動彈了,不知道是朝我揮手呢,還是又像上一次一樣踢我一腳呢?」冷炎笑道。「讓我說,寶寶是伸開雙臂,要讓你抱抱。」洛寧道。
「哈哈,這還不容易,等三天後,他出生了我就抱個夠。」冷炎笑道。洛寧眼皮跳動,心頭一痛,差點又落下淚來,因為冷炎的這個想法只怕是很難實現了,今天他就要接受治療,等不到寶寶降生了,而等他病好了之後,卻要忘記她與寶寶了…
「冷炎,你今天就要治療。」嘴唇蠕動,洛寧最終還是說了出來,一句話說出口,心頭就堵的慌。「這麼快,等幾天不行嗎?」冷炎挑眉道。
「這是近三個月以來,最好的時辰,治癒你的成功率最高,錯過了今天再想找這樣的好時辰,就要在等半年以上。」洛寧道,她也捨不得冷炎,想要將這個時間拖的久一點,在他忘記自己之前,跟他多接觸一些,可是他的心脈衰減的很厲害,撐不了多久。
如果硬是要撐的話,也能等到寶寶出生,可是卻會錯過最好的時辰,讓治好他的的病充滿變數,這是大家所不願意看到的。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艾麗端著一碗漆黑的藥汁走來,看到冷炎醒來,跟他打聲招呼,然後對洛寧道:「是時候餵藥了,不要錯過了時辰。」
盯著那黑色的藥汁,洛寧心頭一片苦澀,知道這一碗就是忘憂水,是以忘憂草為主要材料,輔以上百種別的中草藥,其中甚至有砒霜等巨毒之物,喝了之後,能讓人短暫的忘記憂愁,神歸混沌,配合陰陽五行還有風水地勢,借助假死的機會,輔以特殊的手段,就能讓人忘情,忘記自己最愛的人。
「給我吧,我會餵他喝的。」洛寧從艾麗手中接過藥汁,後者識趣的離開房間。
「冷炎,該喝藥了。」神色接連變幻,過了片刻,洛寧開口說道。
冷炎點頭,從洛寧手中接過藥碗,輕輕抿了一口,眉頭就簇了起來,道:「太苦了。」
「要不我去給你拿點糖過來吧?」洛寧說道。「不用!」冷炎搖頭,拉住洛寧的手,不讓她離開,盯著漆黑的藥汁看,就看到裡面自己的影子倒映到其上…
看了一陣,冷炎忽然端起藥汁,湊到嘴邊,仰頭「咕嚕咕嚕」將一碗的忘憂水一飲而盡,微笑著將藥碗倒翻,兩滴藥汁滴落在床畔的地面上。
「喝完了。」冷炎將藥碗倒轉,示意自己喝完了,柔聲對洛寧道:「你先出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就說我稍後就到。」
洛寧點頭,心頭空蕩蕩的,雖然早已做好了準備,可是真正的看到冷炎爽快的喝掉忘憂水,她的心頭卻非常的不捨,捨不得冷炎,捨不得兩人的感情,很想要抱著他大哭一場。
不過理智終究壓制住了衝動,洛寧離開了冷炎的房間,並輕輕的將房門合上。
冷炎望著洛寧離開房間,忽然面色一變,猛然張開嘴,以被褥掩住嘴唇,將之前喝下肚的忘憂水盡數的吐了出來。
黑色的藥汁合著唾液,從冷炎的唇角滑落下來,無聲的將被褥打濕,並將其染成了一片深黑色。
「每一個要轉世投胎的人,都要喝下孟婆湯,忘記前生今世,雖然我這未必是真的死,不過我也不想喝什麼湯,我不要忘記這裡的一切,更不要忘記寧寧…」
用被褥擦拭一下唇角,冷炎低聲自語。雖然不知道這藥是什麼,不過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之前艾樂曾問過他忘情的事,現在艾麗送來藥汁時,洛寧的表情也很怪異,這就讓他留上了心,因此並沒有將這藥汁喝下去,而是支開了洛寧,將之吐了出來。
如果要他忘記洛寧,今後的人生裡跟她再無瓜葛,那他寧願在思念中死去…
……
並不知道冷炎偷偷的將藥汁吐了,洛寧離開冷炎的房間,用衣角擦擦眼角,走向客廳。客廳裡,冷諾、白柔、秦青、鍾慧怡、耿沖、歐米兒、葉浩然、慕紫然、艾麗、艾樂…都坐在那裡等待著。
看到洛寧出來,眾人的目光齊齊投向她,見她的模樣,就知道冷炎肯定喝下忘憂水,一個個神色複雜,想要開口相勸,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冷炎一會就出來。」洛寧說了一句,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過了片刻,冷炎來到客廳裡,沖眾人點點頭,最先來到父親冷諾的面前,張開雙臂,含笑的看著他。
冷諾張開雙臂與冷炎抱了一下,就聽冷炎在他耳邊道:「爸,你要照顧好媽寧寧還有寶寶…」
「我會的!」冷諾低聲道,兩父子相識一笑,分開。
冷炎又走向母親白柔,不用他表示,白柔已經投到他懷裡,低聲哭泣,冷炎拍拍母親的後背,道:「媽,寧寧快生了,她沒有經驗,你多教教她。」
「寶寶是我孫子,媽幫你們帶,等你醒來。」白柔含淚道。
從母親白柔身旁走來,冷炎來到秦青面前,躬身道:「媽,沒能照顧好寧寧,對不起。」
「你做得已經很好了。」秦青含淚道,冷炎是最理想的女婿,可惜命運弄人…
冷炎逐一跟眾人擁抱,很快就只剩下葉浩然鍾慧怡與洛寧三人。
「師父…」葉浩然主動上前,與冷炎擁抱。
「努力吧,天庭就交給你了。」冷炎低聲道,在他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冷炎已經拍著他的肩膀把他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