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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臨近中午十二點,已經能聽到城市上空敲響的鐘聲。
大廳裡,安達麗爾還打開了一個古董留聲機,播放貝多芬c大調第一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廣板,降a大調。
悠揚的樂章並不能讓人緩解多少壓力。
在這期間,旁觀的蘇映雪都忍不住把兩杯威士忌喝完了,臉蛋紅撲撲的,倒不是口渴,而是只有喝酒,才能緩解她此時的情緒。
若非覺得這種時候得陪在男人身邊給他助威,她都落荒而逃了,這種氣勢上,精神上的壓迫感,實在太難受了!
而隨著時間推移,棋盤上了無硝煙的戰爭,也接近了尾聲。
林飛的一隻「皇后」,斜飛吃掉了維克多的一隻「車」,並且形成了將軍的局勢,同時,若維克多調動將軍,他一隻即將渡河的兵卒,也會被乘機宰殺。
維克多皺了皺眉頭,喟然一歎,似乎覺得沒了勝利的機會,有些疲倦的搖了搖頭。
他身後的安達麗爾很貼心地給他揉了揉太陽穴,露出了幾分遺憾。
「我輸了」。
維克多目光一凝,所有的棋子,都回到了原來的位子,並且平躺下,棋盤合攏,整個珠玉包裹的棋盤箱子,飛回到了安達麗爾手上。
一氣呵成的精神控制,絲毫不拖泥帶水。
林飛也呼了口氣,贏得其實並不容易,他靠的主要是自己大腦的運算度,而維克多的棋藝其實更加精湛,輸贏只在一線間。
一旁的蘇映雪面露喜悅,就彷彿是古代的妻子看著自己的將軍丈夫打贏了仗,很是自豪。
「我真的很羨慕你,斯凱爾普」,維克多感慨萬千地道:「不管我怎麼努力,恐怕我的大腦,都無法達到你的大腦開程度。你不該放棄研究s物質的,s物質,是最可能將人類的大腦,激出最大潛能的鑰匙……也只有你的大腦,或許能研究出s物質的最終成果」。
「你來我面前送死,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林飛森然道。
維克多笑了笑,「我的人在全世界,正遭到那些老朋友的追殺,幾乎已經死傷殆盡。而我知道,你來芝加哥是要見參議員,徹底解除我廳長的職務……
你這是要斷去我的資源,斷去我的活路,跟我掀起最後一戰……我……需要跟你進行最後的一次談話了」。
「我不認為有什麼可以談的」。
「不……你應該跟我談談」,維克多執意地道:「你不是莽夫,應該用你遠普通人類開的大腦,思考全人類的未來,而不是用那個大腦,來跟我爭鋒相對」。
林飛嗤笑了聲,「你好像誤會了,你還不配跟我爭鋒相對……不過有一件事,我要你親口承認。」
「什麼?」
「梅森,是不是被你殺了」,林飛神色凶厲,目光如刀地盯著維克多。
梅森正是當初伊甸園實驗室裡的第五人,之前維克多聲稱是他洩露了s物質,但林飛自然不會相信。
維克多低頭笑了笑,「不錯,他知道了我做的事,想把一切告訴你,他忘了……最初他是誰的助手,卻要背叛我,我當然不能讓他活下去」。
「你親手殺死了,無數個日夜一起在實驗室裡奮戰的夥伴?!你知不知道,他曾經向我保證,會在旁邊輔佐你,好好履行廳長的職務,我才把廳長的位子傳了給你!」
「那又如何?犧牲一個小小的梅森,能幫助我順利地進行偉大的計劃,那點代價實在太值得了」,維克多無所謂地道。
「偉大的計劃?就是濫用s物質,挑撥大國關係,死傷大量無辜的計劃!?」林飛質問道。
維克多古怪地笑了笑,從上衣口袋裡,突然掏出了一個小玻璃瓶子,裡面裝著一些渾濁的褐色液體。
「要嘗一嘗麼?」維克多搖晃了下瓶子。
林飛皺眉,「不用了,你自己慢用,算是給你臨死前的一點滿足」。
一旁的蘇映雪納悶道:「那是什麼?」
「死籐水,ayahuasca,是南美亞馬遜雨林中某些植物根浸泡出的液體,其實就是一種精神藥物,二甲基色胺,diethy1tryptaine,服用後,會變得飄然欲仙,彷彿跟神靈能夠直接溝通」,林飛解釋了下。
「呵呵呵呵……」維克多飲下一口死籐水,「不愧是斯凱爾普,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你是想死前再high一下麼?」
維克多擺了擺手,緩緩地站起身來,仰頭張開雙臂,似乎已經感受到了一種全新的境界。
他邁著步子,來到一邊的牆壁,那上面,懸掛著一副世界地圖,因為時日良久,已經有些掉色。
「斯凱爾普……你看啊,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巨大的貧富差距,到處都有著壓迫和欺騙,到處有著病痛和戰火……你不覺得,這個世界,需要有人去淨化,需要有神靈,去真正地庇佑嗎?」
維克多的聲音高亢,雙眼冒著咄咄的光彩。
「自古到今,都是如此,夢想中的世界,只是烏托邦的寄托」,林飛淡淡道。
「不!」維克多搖頭,否決道:「夢想的世界,神的世界,絕非是虛妄!只不過是現在的人類,已經被污濁了!
人類是一種作為強者去欺凌弱小,卻能感受到極大樂趣的變態的生物。
這個世界上,弱者和平民去反抗和戰勝強者和統治者的事情,是不會生的,那只存在於電影和動漫裡,都是騙人的。
弱者想要翻身,只能改變自己,當自己也成為強者,才能不被欺凌。
而唯一能夠讓弱者也能夠變成強者,能讓所有人類都進入同一層次的,只有上帝賜予人類的大腦!」
維克多激情地振臂呼喊道:「人類的大腦,有上百萬億連線的上千億神經元,何其的壯闊,何其的雄偉!在大腦面前,銀河,宇宙,那都將不值一提!
而s物質的出現,讓人類的大腦借助外力自我進化,變成了可能,這將讓人類走向新紀元,真正地變成神的子民!」
林飛長歎了口氣,搖頭有幾分惋惜。
「維克多,看來……你已經真正病入膏肓了。你應該很清楚,正因為大腦的無窮無盡的奧秘,s物質是不可能成功的。它只會讓人的大腦走向自我毀滅,各種精神病症,幻覺頻出,失去控制」。
維克多大吼道:「那又如何!?這一切都是本該經歷的!梵高曾經說過,想要瞭解藍色,你必須先瞭解黃色和橙色,換而言之,想瞭解一樣事物,你先要瞭解它的對立面。
當梵高畫出震驚人類歷史文明的《星空》,他是在接受精神病院的治療。顳葉癲癇,讓他的大腦充滿了幻覺,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是一種脫離常人的大腦精神狀態。
美國的海明威,女詩人西爾維婭-普拉斯,作家查爾斯-狄更斯,爵士天後比莉-哈勒代,散文家赫爾曼-梅爾維爾,這些在人類文明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卻都不過是受到癲狂折磨的偉大頭腦的冰山一角!
難道這些人物,需要的僅僅是接受庸人的治療,變成碌碌之輩?當然不是!他們的大腦失常,才是真正應證了大腦的無限可能!真實人類的偉大!」
維克多那撕裂般的吼聲,彷彿讓整棟樓房都開始搖晃,而安達麗爾看著叔叔的眼神,也熾熱起來。
在這壓倒性的氣勢面前,蘇映雪都不禁害怕地伸手下意識扯著林飛的衣服,不敢大聲喘息。
林飛一直沒吭聲,這時終於忍不住「砰」地一掌拍案,將整張會議桌都給震碎!
「好!你認為著是人類的勝利嗎!?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海明威生命的最後是用散彈鎗把自己給崩了!?為什麼西爾維婭普拉斯年僅三十歲就把自己的頭塞進了瓦斯爐?!
比莉-哈勒代幾年的藥物濫用後死於酒精中毒,梵高剛畫完一副畫,就在麥田開槍自殺了!
這些天才的結局,往往都是,將他們的生命迅地燃燒殆盡,你認為這是人類該有的歸宿嗎!?」
林飛聲如洪鐘的一番言辭,將維克多整個人定在那兒。
維克多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末了,出了「呵呵」的乾笑聲,深呼吸了口氣,道:「看來……正應了夏國的一句古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斯凱爾普,你太膽怯了……任何革命都是需要流血的,何況是將全人類淨化的革命」。
「所以你要挑起世界大戰,讓全人類經歷一次徹底的血洗,讓各國勢力進行洗牌?是你瘋了!維克多!」
「無所謂你怎麼說」,維克多一拂袖,陰冷地邪笑道:「反正,你跟我一樣,都是別人眼中的魔鬼,斯凱爾普,你就別在那惺惺作態了!」
林飛面無表情,斬釘截鐵地道:「你錯了,我跟你不一樣……因為,我可以殺死你,而你,殺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