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上面的風光
又一個雙休日到了。
方進財請蘇一瑋到三棵樹去散散心。蘇一瑋這些天來一直很鬱悶,也想去親近親近大自然,換個心情,就問:「還有誰?」方進財說:「除了趙秘書長,我不知道再叫誰好?」蘇一瑋說:「這樣吧,帶上你的阿姣,讓趙守禮帶上鄭丹一塊兒去玩,人多了開心。」方進財問:「市長也得帶一個,你不帶我們哪敢帶?」蘇一瑋本想帶鍾晶晶一起去,一想起上次帶的是周小哭,這次再帶鍾晶晶會讓他們怎麼看?尤其那兩位女士,嘴上不說,心裡肯定在說他風流。還是小心謹慎一些,這樣想來,覺得還是不要讓鍾晶晶露面了,就讓周小哭繼續走在台前,況且她本來就是一個公眾人物,讓人看到了也無妨。想到這裡,就笑了一下說:「我哪有帶的?要不等會兒讓趙秘書長叫叫周記者,看看能不能叫上?」方進財說:「那好,我現在就去找趙秘書長。」說著就打了一聲招呼走了。這樣決定後,蘇一瑋倒也坦然了。也罷,一個是藏在深閨人不知,一個是走在人前面,倒也不錯。
這一個階段,蘇一瑋情緒一直不太好,馮副書記的調離,光盤中的鏡頭,兩個小混混的敲詐勒索,就像一道道陰影,籠罩在他的心頭總也揮不去。有時候夢中夢到小混混們又來上門敲詐勒索,蘇一瑋氣急敗壞地指著他們痛斥道:「你們要是再敢逼我,我不但讓你們把詐騙到的10萬元吐出來,還要把你們送進監獄!」從夢中氣醒後,他再也睡不著了。
雖然趙守禮一再寬慰他說隱患消除了,他已經警告過那兩個小混混,他們答應銷毀所有的光盤,從此一筆勾銷。話是這麼說,但是,靜下心來一細想,他還是免不了有些後怕。最使他感到不明白的是葉瑤為什麼會這樣做?是出於好奇,自己錄著玩,還是受人指派?如果是後者,指派她的人又是誰呢?葉瑤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是受害者,還是誘餌?兩個小混混的出現,是因為葉瑤被人竊走了錄像失去了掌控,還是遭到了要挾無能為力?要真是這樣,恐怕事情沒這麼簡單就結束。
這些陰暗的問題,他不知在黑夜裡的失眠中想過多少次了,有時與趙守禮在私下裡也說說,趙守禮卻寬慰他說,沒事的。他們的目的與政治無關,就是為了詐騙一點錢財,他們那樣的小混混,能得10萬元已經知足了,不會再有後患的。經趙守禮這麼一寬慰,他的心情才安穩了許多。
有時候,人是需要安慰的。即便一個非常有定力、有能力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也需要別人的撫慰。
星期六早上,蘇一瑋剛剛收拾好了準備要下樓,趙守禮的電話就來了,說車到家門口了,首長請。他應了一聲,就下了樓,門口正停著方進財的「子彈頭」,那是一輛三排座位的車,加上司機一共可坐8個人,外出遊玩剛好。蘇一瑋上得車來,見方進財當司機,阿姣坐在副駕駛室,第三排坐著趙守禮、鄭丹老師和周小哭,第二排正好給他留著。他上了車,打過招呼後,見周小哭穿著運動裝,戴著太陽鏡、太陽帽,打扮得活像一個男孩子,就說:「這是哪裡來的野小子,怎麼坐到我們的車上了?」
在大家的一陣笑聲裡,周小哭也笑了說:「是從女人國來的。」
蘇一瑋說:「從女人國來怎麼不多帶幾個美女過來?」
周小哭壞笑著說:「秘書長和方總不是都有嗎?我帶上誰要?」
趙守禮說:「只要是美女,還怕沒人要?到時候我和方總辛苦一下也沒關係,我們要了。」
鄭丹接了說:「你要就你要,你把方總扯進來做什麼?」說著,隨手擰了一把坐在旁邊的趙守禮,趙守禮叫了一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蘇一瑋說:「怎麼啦?小鄭是不是吃醋了?」
鄭丹笑著說:「沒有,剛吃了點醬油。」
周小哭就趁機說:「我不給你們當電燈泡了,騰開位子讓你們吃醋去,還是坐在市長這裡安全些。」說著起身坐在了蘇一瑋的旁邊。
蘇一瑋早就知道這小東西會過來他這邊坐的,果然她就尋機會過來了。側目再看時,見周小哭已經摘了太陽鏡和太陽帽,還原了一個活潑潑的女孩子,還是那麼的目光純淨,還是那麼的活力逼人。心裡一喜,便玩笑說:「你以為坐到我這裡就安全了嗎?也不見得。」
大家聽了都笑開了,都說市長說得太幽默,太機智了。
周小哭笑過了卻說:「要是你這裡也不安全,那世界上都沒有安全的地方了。」說著伸過小手來,悄悄地在他的腿上捏了一把。
蘇一瑋笑了一下說:「你沒有聽說過嗎?越是安全的地方越是不安全。」說著,便想起上次與周小哭在車上的情景來,不覺有些激動,心也就一蕩一蕩地飄了起來,很想抓住她的小手兒捏一捏,又怕讓別人看到了不好,就沒有伸過去。
不知不覺,車已經駛出市區。極目處是煙波浩渺的戈壁灘,戈壁灘的盡頭就是巴丹吉林大沙漠的邊緣,那裡有三棵很大的白楊樹,又稱之為三棵樹,就是他們這次出行的目的地。隨著這幾年旅遊業的興起,凡有特色的地方都被一些有眼光的商家開發成了旅遊區。位於西川市和內蒙古阿拉善右旗的接壤處巴丹吉林大漠也不例外,被阿拉善右旗的牧民開發成了一片旅遊區。他們利用那裡天然的大漠風光,搭了幾座帳篷,準備了獨具內蒙古特色的手抓羊肉、酥油茶、青稞酒和各種小吃,竟然辦出了名,吸引了周邊好多遊客。
西川離三棵樹不遠,車行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下得車來,滿目黃沙,在兩座大沙窩的臂彎裡,安紮著幾座蒙古包。蘇一瑋他們剛到蒙古包前,一群蒙古族姑娘就手捧著雪白的哈達,齊聲唱著動人的歌迎了上來,給客人們敬酒獻哈達。歌是蒙古族的敬酒歌,酒是蒙古族自釀的青稞酒。姑娘們斟好了酒,首先來給蘇一瑋敬酒,那悠揚的歌聲隨之便飄蕩了起來:
金樽銀樽裡盛滿了酒
那是我的情和義
遠方的朋友呀
請你喝了這杯酒
喝了這杯酒
那是我的情和義
……
歌聲彷彿一隻展翅翱翔的蒼鷹,在藍天白雲之間自由地盤桓著,一會紋絲不動地定格在空中,如鑲嵌在了藍天上;一會又如一隻離弦的箭,呼嘯一聲從他們的頭頂掠過,飛向了高高的沙漠之巔……蘇一瑋接過酒碗,學著蒙古人的習慣,用手指點著酒,敬敬天,敬敬地,然後抿了一小口,將那酒碗還給姑娘們,姑娘倆卻笑著用手擋回了酒,又唱起了另一首歌。蘇一瑋知道這是蒙古族的習慣,喝不完酒,她們會歌聲不斷,用真誠的敬酒方式,讓你喝了碗中的酒。趙守禮剛要過來擋駕,蘇一瑋揮了揮手,一仰頭一飲而盡。幾個女孩害怕了,不知能否過了這一關。蘇一瑋卻說:「你們幾個女孩子別怕,能喝多少算多少了,我們男人們能喝的就干了。」
過了這道坎,他們才來到了蒙古包裡面。還沒有坐穩,酥油茶、奶酪、油稞子就一一上來了,任你隨便吃,大概到下午兩點左右再上手抓羊肉,也是隨便吃,收費卻是統一的價格,每人只收40元。等大家吃喝完了,趙守禮徵求蘇一瑋的意見,是玩牌呢,還是登沙窩去?蘇一瑋說:「登沙窩吧,到這裡來,不到沙窩去一次多遺憾。」大家都贊同,就一起出了蒙古包,仰望遠處大沙窩,黃澄澄的高聳在藍天白雲間,上面有隱隱約約的人影,像甲蟲一樣蠕動著,越發顯出了大沙漠的雄渾和人的渺小。
進入沙窩,先要穿過一片沙海,人走在上面,軟軟的總也使不上力,走了一陣,沙子鑽到鞋中,極不舒服,周小哭率先脫了鞋襪,光著腳,沒走幾步,說舒服極了。大家都一一效仿,光了腳,綰起褲腿,果然舒服,也走得輕鬆了。爬沙窩時,就不那麼輕鬆了,每蹬一步,那沙子就要朝後滑一截,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音,誰都不說話了,只埋頭朝上爬,汗水就止不住下流。
蘇一瑋很少有過這樣的鍛煉,一爬沙窩,才知道自己身體很虛了,脫了外套還是汗流不止,而且上氣不接下氣,就站著直喘氣。周小哭回了頭,嘻嘻地笑著,伸過手來要拉他,蘇一瑋不肯,周小哭說:「你不讓我拉你也行,你把衣服交給我拿吧。」
蘇一瑋正猶豫時,就被周小哭一把奪過去說:「別不好意思,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關心你的機會,你也得讓我表現表現嘛。」
蘇一瑋就笑了說:「老了,不行了。」
周小哭吃吃地笑了一下說:「爬沙窩不行不能說明問題,只能說明你平時缺乏鍛煉,在你常常操練的那些方面,你還是挺厲害的。」
蘇一瑋忍不嘿嘿嘿地大笑著說:「鬼丫頭,你想到哪裡去了,不怕讓人聽到?」
周小哭指了指遠處的趙守禮和另一處的方進財說:「現在都四分五裂了,離他們遠著哩,他們聽不到。」
蘇一瑋說:「聽不到也不能這麼說,你這到底是誇我還是貶我?」
周小哭呵呵地笑著說:「當然是誇呀,哪有這樣貶低人的?」
蘇一瑋說:「也沒有你這樣誇人的。」
周小哭嘻嘻笑著說:「只有周小哭才有資格這樣誇你,別人想誇還沒有資格誇哩。」
到了一個小沙樑上,蘇一瑋說:「實在爬不動了,我們坐這裡休息一會再爬吧。」
周小哭說:「好的。正好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想請教你。」說著就坐在了蘇一瑋的旁邊。蘇一瑋點了支煙,抽著了,才說:「什麼問題?說吧!」周小哭笑著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總叫我小色女、鬼丫頭呀?」蘇一瑋呵呵一笑說:「不是這樣叫著好聽嘛。咋啦,不樂意?」周小哭嘿嘿一笑說:「沒有沒有,挺好的,有創意,我只是隨便問問。不過,
我倒是想起了一句廣為流傳的廣告詞,好像是專門做給你和我的。」蘇一瑋說:「什麼廣告詞?」周小哭說:「維維豆奶,歡樂開懷!」說完,看著蘇一瑋一下瘋笑了起來。蘇一瑋一聽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笑著說:「小色女,真是小色女,想喝豆奶現在也不能給你呀。」周小哭笑著說:「別的不要,只要維維牌的。」蘇一瑋也就跟了笑,笑著也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便說:「小色女,我也向你
提一個問題。」周小哭說:「好呀好呀,你說。」蘇一瑋想了一下說:「像你這樣的超女,追你的人肯定很多,你為什麼會主動投入我的懷抱?」這個問題其實他過去就想過,尤其是出了葉瑤的事後,他更想過。在這三個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中,除了鍾晶晶是他主動進攻的外,葉瑤和周小哭都是主動進攻他的。葉瑤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得到工程,他原以周小哭是為了仕途,可是將近半年過去了,周小哭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他想她可能是有點礙於面子不好說,還不如自己提出來好,她有什麼要求可以盡快滿足了,也算了了他的一樁心事。
周小哭頑皮地一笑說:「你不是閱人無數,看人入木三分嘛,那你分析一下,我會為什麼?」蘇一瑋說:「這本來是我向你提問,反過來怎麼成了你問我?恕不回答。」周小哭就撒嬌說:「不嘛,誰讓你是男生,你得讓著女生嘛。」蘇一瑋一聽,一下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我的天啦,我還是男生?好像回到了中學階段,虧你也能說得出來,哪有我這麼老的男生?」周小哭嘻嘻笑著說:「這有啥呀?現在港台一帶稱中年帥哥都叫男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蘇一瑋說:「我的大小姐,我們這裡是西川,不是港台,還不適合這種語言習慣。好了好了,別繞彎子了,回答我的問題。」
周小哭說:「不是讓你先回答嗎?我想聽聽你的判斷準確不準確,然後我再說出我的真話。」
蘇一瑋說:「鬼丫頭,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從政,走仕途?」蘇一瑋當然不會忘記他們在海濱市的宴席上,劉信明誤認為周小哭是政府接待處處長的事,他始終認為周小哭就是受了那句話的影響才主動走進了他的客房。好幾次,他本想試探一下,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他覺得她要是真想走那條路她自己會說的,她要不說,他主動提出來意義就不大了。
沒想到周小哭搖了搖頭說:「錯!本姑娘從來不想從政。再說了,我這個性格也不適合從政。」
蘇一瑋有點疑惑不解地說:「那是為什麼?」
周小哭說:「你說說,你為什麼要爬到沙窩頂上去?」
蘇一瑋說:「現在該你回答了,別又兜圈子了。」
周小哭說:「好好好,不兜圈子了,直說吧,我們爬到沙窩上面的目的是什麼?就是想看看上面的風光。你對我,就像沙窩對我們的誘惑和吸引一樣,我就是想要征服你!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是靠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所以女人要比你們男人省力。嘻嘻,明白了沒有?」
蘇一瑋舒了一口氣,呵呵一笑說:「征服是手段,除了這些難道沒有別的什麼目的?」
周小哭狡黠地一笑說:「你是不是讓哪個美女把你騙害怕了,才對別人也產生了懷疑?」
蘇一瑋說:「鬼丫頭,胡說些什麼?」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不覺一驚,這鬼丫頭真是太敏感了,洞察力出奇得強。
周小哭說:「嘻嘻,要說目的,我也有。弟弟沒有考上大學想當兵,這就是目的,你認為我俗嗎?」
蘇一瑋搖了搖頭說:「這不算什麼目的,況且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到時候你把他的戶口轉來,我給你辦了就是。」
周小哭說:「你真是個很負責的男生。」說完也禁不住瘋笑了起來,「我本來想說男士,結果又說成了男生。」
蘇一瑋說:「經你一說,我都回到十七八歲去了。好了,不跟你貧了,你看他們都在前面等著我們,趕快爬吧。」他們又爬了一陣,才爬到了沙窩頂上。從遠處看去,大家都以為他們爬的這座沙窩最高,沒想爬到頂上,再向遠處看去,仍是一望無際的大漠,一座連著一座,一座看似比一座高。蘇一瑋登上這高高的沙窩之巔,放眼望去,突然覺得人在這雄渾的大自然面前竟是那般的渺小與無助,而人的理想,抑或**,就像這高高的大漠,一座連著一座,一座比一座高,永遠沒有盡頭,正如你無法爬上所有的沙漠之巔一樣,你也不可能佔盡所有的風光。這樣想來,他才覺得其實什麼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能夠順其自然,就像春去秋來,日落日出,只有在自然中才能達到自由與完美的統一,才能獲得靈魂的自由與救贖。
一陣涼風吹來,從身上吹過,倍感心清氣爽,汗也就干了。沙漠上的風硬,很快就有些涼了,周小哭拿來他的外套,輕輕地披在了他的肩上,他不由得有點感動,隨口讚道:「不錯,小哭還是很周到的。」
周小哭就對趙守禮說:「趙秘書長,你聽到了沒?市長在誇獎我,你乾脆把我調到政府給市長當秘書吧,保證讓你們滿意。」蘇一瑋說:「如果你來給我當秘書,一星期前你是我的秘書,得聽我的,恐怕一星期後我就成了你的秘書,得聽你的。」話一出口,惹得所有的人都大笑了起來。鄭丹笑著說:「真沒想到市長這麼幽默。」阿姣說:「難怪從中央到地方所有的黨政領導都沒有女秘書、女司機,原來是這樣呀。」周小哭說:「這是男性心理脆弱和不自信的表現,我要是當了市長,專門挑帥哥給我當司機當秘書,女的我還不要,我就不相信我顛覆不了傳統。」趙守禮說:「所以你就當不了女市長,只能是一個優秀女主播。」大家又一陣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