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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陞遷風暴 第27章 座次 文 / 查無此銀

    第27章座次

    儘管蘇一瑋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然而,在次日的領導幹部大會上,當謝長順部長代表省委宣佈任命他為中國『共產』黨西川市常務委員會副書記、兼任西川市人民政府代市長的決定時,他還是止不住地一陣心跳,止不住地激動。

    多年的期盼,多年的夢想,終於在這一刻成了現實。在副市長的崗位上他一幹就是8年。8年,在歷史的長河中也許是一剎那,可一個人的生命中,又有幾個8年?8年前,當他被人民代表投票選舉為西川市副市長時,他才38歲。38歲,正是風華正茂,血氣方剛的時候,那時,他就下了決心要為黨為人民多做貢獻,以此來報答西川市300萬人民對他的寄托與厚望。他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地工作著,滿以為憑著他的業績,他的能力在下一屆當上市長。然而,他錯了。在現行的用人機制和政治體制下,選拔任用幹部往往不在於你的業績,也不在於你的人品與能力,而在於業績和能力之外的關係。如果你上面有人,你不行也行,沒有條件,可以創造條件讓你上。如果你上面沒人,你行也不行,有條件上也不讓你上。王天壽因為上面有人,從省城下來還是一個小處長,在西川當了兩年半副書記,下面的工作還沒有摸透,就一躍成了西川市的市長。他雖說成了常務副市長,但是,還得服服帖帖地跟著王天壽轉,還得聽他的瞎指揮。你如果稍有不滿,或者持相反的意見,他就會把你當作異已分子來排擠你,他就會把你搞得聲名狼藉,讓你無法待下去。現實社會就這麼殘酷。這種社會的不公正,用人上的長官意志,造成了對正直善良者的嚴重傷害,也導致了他心靈上的失衡。於是,他的思想也開始慢慢地變了,開始在上面尋找靠山了。

    就在他的思想慢慢變化的過程中,他才更加清晰明瞭地認識到,問題根源不僅僅錯在社會,而是錯在人們的靈魂。自他當了常務副市長,進了市委常委班子,有資格在幹部的任用和提拔中提出意見和建議時,他才發現,人的靈魂是那麼的頑固不化。你雖說極力地想做到任人唯賢公正客觀,但是,如果你從沒有聽說過他,他能提拔他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而你熟悉瞭解的人,比如趙守禮,比如蔡國才,覺得他們對你不錯,覺得提上他們對你有用,所以你才提拔了他。以此類推,小到某一個單位,大到市一級,甚至省一級,掌權者的心理基本相同,所不同的是,他們親疏關係不同,這就決定了所提拔的對象也有所不同。

    所以,他沒有理由不在上面尋找一位賞識他的領導。他當然知道,要想讓上級領導賞識你,你沒有實際行動是不行的,而實際行動的體現,又必須要靠實力來完成。這就好比一個生物鏈,斷了其中的一環,你都會寸步難行。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了今天,才當上了西川市的市委副書記,人民政府的代市長。他十分清楚,代市長與市長的行政級別是一樣的,都是正地級,這其中的唯一區別就在於,代市長是由省委任命的,市長是在任命的基礎上由人民代表選舉產生的。代理只是一個過渡過程,只有到下一屆人代會上,代表們舉舉手,他就由代理成為正式的市長了。

    他看了一眼衛國華,衛國華冷著一張臉,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來。他想如果任命的不是他,而是衛國華,估計他的表情也不會比衛國華好到哪裡去。人都是這樣,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

    會議主持人關天宇宣佈讓他講話。

    開會之前,謝長順和關天宇集體與他談了話,向他通報了省委的決定,要求他在全市的幹部會議上做一個表態性的發言,他知道,這種表態性發言實際上也是就職演說。對這樣的演說,他不知在心裡默默溫習過多少次了,此刻,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他走上了發言席,面對著台下的幾百名科級、處級幹部,他無法不激動,無法不心潮起伏。他首先感謝了省委、市委對他的培養和信任,感謝了在座的每一位多年來對他工作的支持,然後才進入到了發言主題。他簡單地講了他的施政綱領,言簡意賅,句句到位,既有理論又有實際,說到精彩處,不時贏來陣陣熱烈的掌聲。從那些掌聲中,他感到了一種責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將成為市政府的一把手了,由一個政策的執行者成了一個地區的決策者,他的許多抱負,他的工作思路將會通過地方政府職能部門轉化成行動的指南,將會變成西川發展的宏偉藍圖。

    走出市委大樓,蘇一瑋長舒一口氣,頓感神清氣爽,心情舒暢,多日來的期盼終於變成了現實。不經意地一抬頭,突然看到了門口的兩棵大柳樹,由此想起了猴子爬樹的故事來,彷彿看到了自己正爬在一棵樹的最高端,下面是一張張的笑臉,頭頂一片開闊,唯有另一棵樹的樹桿上,有一隻老猴略高於他,那隻老猴就是關天宇。現在,他只須平視或者斜視就夠了,無須瞅著他的屁股去笑了。他於是便想,等再過幾年,條件成熟了,他就可以憑藉著樹枝,跳躍到另一棵樹上去代替關天宇了。上了車,他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與興奮,掏出手機,想給鍾晶晶發個信息,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給她。他好長時間沒有與鍾晶晶見面了,真有點想她。鍾晶晶經常給他發信息來,一句簡單的問候,或者一句平常的祝福,總讓他感到愉快,彷彿一泓清泉汩汩地流進他的心田,讓他倍感滋潤。有時,他忙了,也顧不上給她回,她也從不計較,依然故我地關懷著他。此刻,再次想起這個默默地愛著他的小女人,心裡感到一陣的溫暖,要不是工作太忙,要不是顧忌太多,他真想天天見她一面,讓心靈和身體天天感受到她的芬芳。他打開手機,準備給她發一條信息過去,轉念一想,這樣是不是太沉不住氣了,是不是太沒有城府了?他只好又合上了手機。

    晚上設宴招待謝長順,蘇一瑋自然要和關天宇、衛國華、市委組織部部長陳述年等黨委部門的領導一起去陪同。謝長順坐在客人主位,關天宇坐在謝長順的左邊,蘇一瑋猶豫了一下,就把謝長順右邊的位子讓給了衛國華,自己準備坐到關天宇的旁邊。沒想關天宇卻說:「一瑋,你還是坐到謝部長那邊吧。」謝長順也拍了拍旁邊空著的位子說:「一瑋,坐過來嘛。」蘇一瑋心裡一喜,就應了一聲坐了過去。他一落座,其他的人也好依次就坐了,衛國華只好坐在了關天宇的旁邊,組織部長陳述年坐在了蘇一瑋的旁邊,然後便按官職的大小,分兩邊依次而坐。

    官場中就是這樣,職位的差別不僅僅體現在名單的公佈、會議室裡的座次上,而且早已滲透到了飯桌上。蘇一瑋心裡明白,這種飯桌上的座次早已成了不成文的規定,如果你謙讓別人可以算為謙虛,但如果你佔了別人的位置就成了大忌,一定會引起全桌人對你的不滿。剛才無論是出於禮貌,還是謙虛,他都得做出一副猶豫的樣子來,否則,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誤解,好像剛剛宣佈了職務,他就迫不及待去爭座。落座後,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從今天起,他就成了西川的二號人物了。他斜看了衛國華一眼,衛國華仍然一臉的毫無表情。想起數月前,他就坐在衛國華坐的位置上,衛國華坐在現在他坐的位置上,那時的衛國華一臉的容光,謝長順還誇獎過他很精神。沒想到數月後,還是這幾個人,還是同樣的飯桌,情況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謝長順不喝酒,也不喜歡在飯桌上說笑,吃飯就是吃飯,所以這樣的飯局不會熬太長時間。散場後,謝長順要回賓館去休息,大家相擁著要去送他,被他拒絕了。他說:「早點休息吧,不要搞得太累了。」大家一聽就明白,謝部長是要早點休息,也就不好去打擾他了。沒想到謝長順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回頭對蘇一瑋說:「一瑋,你到我房間裡來一下。」

    蘇一瑋不覺心裡一緊,暗想他單獨召我進去有什麼事?下午召開任命大會之前,他和關天宇已經找我談過話了,他這次單獨找我去,莫非還有不想讓關天宇知道的秘密?是不是馮副書記有什麼特殊交代,還是謝部長另有囑托?這樣想著,就邁著碎步緊跟了他,向賓館走去。

    進了賓館,落座後,謝長順才說:「一瑋,今天下午的任命會一開,你就名正言順地成了西川市政府的一把手了,肩上的擔子更重了,責任也更大了,你可一定要幹出一些成績來,不要辜負了省委對你的期望。」

    蘇一瑋心裡卻想,這些話上午他已經給我談過了,為什麼還要強調一次?莫非是暗示我對他感謝的不夠?這樣想著,便說:「感謝省委,感謝部長對我的關懷,我一定要嚴於律己,在市委的領導下,當好這一屆政府的領班人,把政府的工作推上一個新台階。」

    謝長順微微笑了一下說:「說到嚴於律己,我倒想起了上次你還送過我一套奧運會紀念金幣呢!一瑋,那是多少錢買的?」

    蘇一瑋不由愣了一下。那套紀念幣是趙守禮搞來的,大概值3萬元。奇怪的是,謝長順為什麼突然提到了這套紀念幣?是不是還想要一套,或者是嫌他送的禮太輕了,還是想給他退回來?他有點吃不準,便試探性地說:「部長,你這樣一問,我都不好意思了,那只不過是一件小小的紀念品,沒有幾個錢的。」

    謝長順說:「我從別人那裡打聽了一下,一套3萬多。一瑋呀,你送我的冬春夏草我就收下了,這紀念幣我可給你帶回來了。你要理解,千萬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呀。我們都說要嚴於律己,這不能只停留在口頭上,還要落實在行動上。你上一次拒賄10萬的事做得很好,我們領導幹部就應該這樣,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履行黨的準則。」說著,從旁邊的櫃中拿了出來。

    蘇一瑋的臉騰地紅到了耳根,彷彿被人扇了一巴掌,感到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謝長順是真退,不是假退。面對這樣的局面,他只好借坡下驢了。他尷尬地笑了笑說:「好好好,接受部長的批評,真誠地接受。其實,不瞞部長說,這件東西也是我的一位老同學送來的,我想借花獻佛,沒想給部長帶來了不快,真是不好意思。」

    謝長順呵呵一笑說:「沒有什麼,沒有什麼。互相理解,互相理解。」說著輕輕地拍了拍蘇一瑋的肩頭。

    蘇一瑋知道應該告辭了,便自我解嘲地說:「那我就不打擾部長了。」說著拿過那個裝著紀念幣的塑料袋,尷尬地笑了笑,「部長早點休息。」

    謝長順伸過手來握了一下說:「你也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以良好的姿態投入工作。」

    蘇一瑋又說了一聲「謝謝部長」,告辭出來,臉還像著了火一樣發燒,心卻亂得一塌糊塗。想起數月前為了跑代市長,他從這道門裡走來時,還以為輕而易舉地拿下了謝長順,沒想到數月後的今天,他順利地當上了代市長,又從這道門裡出來時,才覺得事情並非他想像得那樣複雜,謝長順並不是他想像的謝長順,而是一個令人值得敬仰的謝長順。如果謝長順要像他當初對待楊明山那樣對待他,不要說當代市長了,恐怕想保住原來的位子都很危險。想到這裡,他禁不住起了一身冷汗,掏出手機給趙守禮打了一個電話,想讓他過來說說話,然後把那份紀念幣還給他。

    不一會,趙守禮開車來接他了。

    他一上車,趙守禮就高興地說:「這一天終於盼來了,我不知道怎麼給首長慶賀一下才好?要不,我給方進財打個電話找個地方玩玩?」趙守禮說的是真心話,這些天來,他和蘇一瑋的心情是一樣的,都在等著這個好消息。今天,當他聽到謝長順宣讀蘇一瑋任命文件時,他無法不激動,也無法不高興。他已經把自己的前途命運與蘇一瑋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蘇一瑋的成功,也意味著他的成功。散會後,他就給蘇一瑋打了電話,說要慶賀慶賀。蘇一瑋說:「晚上肯定得陪謝部長,改天再安排吧。」剛才,當他接到了蘇一瑋的電話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們散場了,他想開開心。他知道要想讓蘇一瑋開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叫上葉瑤,但是,他又不好直截了當地說叫葉瑤,只能說叫方進財。

    蘇一瑋卻擺了擺手說:「算了,我們開車到沒有人的地方坐一坐。」

    趙守禮感覺非常奇怪,本應該慶賀,開開心心才是,為什麼他的情緒反而有點不對勁?莫不是剛才吃飯不開心,還是誰給他捅了婁子?他本來問一句,又想不問也罷,需要說的時候他肯定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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