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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204章 將心 文 / 阿彩

    第204章將心

    話音未落,我眼前人影一閃,猝不及防之際,一把雪亮的長劍已架上我的脖頸。

    我站在那裡,微側眸瞄了一下,赫哲還滴血的右手握著長劍,站在我的左前方。

    那正是坦坦爾的劍。

    我微微一笑,「赫哲夫人,本宮當真是小瞧你了。」

    赫哲並未看我,而揚首看向我的後方,「都別動,否則,別怪本夫人手下不留情!」

    確定我的後方沒有危險後,赫哲收回目光,一反方才柔弱絕望之神態,其握劍的姿態及眉宇間透出的騰騰殺氣與以前的淡如水墨畫的女子截然是兩個人。

    我凝眸望著她,她亦上下打量著我,忽而一笑,「好一個大梁的長公主!有膽識!倒不像尋常閨閣中的女人,大梁的皇帝果然沒有看錯人!」

    我亦是微微一笑,「想必這才是赫哲夫人的真正面目吧。」心裡卻是不免一驚,赫哲的武功確實不容小覷。

    坦坦爾和鐵藍俱是烏洛在王宮精挑細選來的侍女,其武藝自是不在話下。如今赫哲卻在瞬間的功夫突圍而出,更何況之前坦坦爾的劍一直指向赫哲的面門。

    赫哲倏爾一笑,貝齒微露,絕美的容顏看得我亦是一怔。

    她眸子微瞇,將長劍稍往下一壓,我的脖頸頓時一陣刺痛。

    後面的芬姚幾個人慌了,失聲叫道,「王妃小心!」

    芬姚已是顧不得,破口大罵,「赫哲你這個小人,真是狗咬呂洞賓,枉費王妃一片好心來看你。王妃若是有不測,你必是被千刀萬剮!」

    赫哲聞聽,黛眉微一挑,冷冷的眸子掃過我的身後,竟是好笑地微別過頭。

    「來看我?我說過了我不想死——」她的長劍絲毫沒有放鬆,面上殺氣盡顯,「送我出去!不然……」

    她的長劍又稍微壓下去,我只覺脖頸處火辣辣疼痛。

    「這個容易辦到,赫哲夫人若是不想死,便走得遠遠的,到一個無人認識你的地方……只是,臨走前,赫哲夫人沒有什麼話要與本宮講麼?」

    赫哲盯著我,似乎在考量我的話的真實性,而我亦未迴避,定定看她。

    四目相對間,她略一思忖,斷然道,「先前我想要你的命,而如今你亦是想要本夫人的命,如此一來,我們之間扯平了,從此互不相欠。如何?」

    我點點頭,「如此甚好。」

    赫哲凝眸看我半晌,終是將劍慢慢放下。

    一看赫哲放下劍,芬姚幾個人一衝而上,一看我頸側的血痕,芬姚當即淚眼婆娑,一面用絲帕給我小心覆上傷口,一面哭道,「王妃,這,這可如何是好啊?這…….王爺要是知道了,可怎麼交待啊……嗚嗚……」

    赫哲嘴角微扯,眉頭一皺,厭煩道,「死不了!」

    說著對我道,「這下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我站在那裡,由於長久的站立,腰際針扎般難受,我強忍疼痛,問,「赫哲夫人離開這兒是小事,本宮想知道,赫哲夫人離開此地之後如何打算的?回大梁麼?」

    赫哲沉默片刻,眸子裡的殺氣漸漸淡下去,良久才微咬下唇,淡淡道,「我此生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聽從母親的勸告……如今,有家不能回,有母不能見……」

    「本宮有一法子,可成全赫哲夫人……」

    赫哲聽我說完,片刻愣愣道,「你不記恨我?」

    「沒什麼可恨的……憑你的武藝,你殺本宮實在區區小事。你雖有殺本宮之意,好在沒有最後下手。本宮今日放你一馬,完全是因為沈太傅的孫女,與本宮一樣,皆是姓沈。只是,本宮要告訴你的是,從此以後,這世界上便再沒有赫哲一人……」

    赫哲原本疑惑的臉上漸漸狠意頓顯,手握住的長劍重新向我舉了過來,劍尖指向我,「說得好聽,你終究是不放過我……」

    「保護王妃!」

    一串梭鏢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釘向赫哲執劍的左臂和身上幾個穴位。

    赫哲手裡的長劍隨之掉在青石磚地上,隨著一聲鐵器觸地的脆響,人亦倒了下去。

    一陣涼風襲來,吹得我衣袂翩翩。我立在原地,重新挽好臂紗,這才淡淡道,「赫哲,你性子太急,為何不容本宮說完?——這世上,從此沒有赫哲,難道就不可以有別的人了麼?沈府的大小姐一定要叫赫哲麼?」

    沒容赫哲反應,我已經示意芬姚上前。

    而我,則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了這個破敗的屋子。

    走出一段距離,回轉身,看著密林掩映下升騰而起的火光,漠然笑了。

    赫哲,這個武藝高強卻是深藏不露的人,在烏洛的身邊數載,連納彩珠亦奈何不了的人,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遠遠不是她自己所言的,她根本不愛烏洛,才換得在王府裡的平安。

    納彩珠是何許人,我比誰都清楚,凡是烏洛身邊的人,她皆是除之而後快。單單赫哲能在府中平安度日,與納彩珠相安無事,想必是納彩珠還是對赫哲有所忌憚。

    回到寢宮,侍女早已備好香湯。

    見我滿面疲憊歸來,阿熙笑道,「王妃還是洗洗吧。待洗好後,奴婢為你捏捏背消消乏。」

    躺在鋪滿花瓣的木桶中,我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沉睡的眼睛,恍惚聽見阿熙一面用木勺往我身上慢慢澆水,一面小聲道,「稟王妃,方才芬姚姐進來說事也辦妥,見王妃還在沐浴,便沒有打擾,只讓奴婢向您回一聲……」

    「哦……」眼前浮現出臨別前赫哲那忿恨的眼神,想到從此這個為情所困、糾結數載的女子,終究是逃離不了命運的安排。恐怕梁文敬亦是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溫順的赫哲居然有朝一日會向我舉起屠刀,為的就是劈開她身上的枷鎖,而這一切,俱是因為我的存在。

    赫哲曾經說道,「我可以保證別人傷害不了你,但是,我不能保證我自己……」

    想起自己一面之緣的舅舅沈從月,若是知曉自己的女兒如此的境地,該是如何的悲傷。

    自己能放過赫哲,俱是因為自己的母親曾經說過的,「得饒人處且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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