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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198章 設局 3 文 / 阿彩

    第198章設局3

    那男子這才意識到失態,年輕的臉上微一紅,不自然躬身一拜,「末將參見王妃。」漢話極是流利。

    我微微一笑,「這位想必就是國相之子、斛律單同將軍了?」

    國相斛律氏家族乃是早先被柔然征服的敕勒小國斛律王的後裔。

    早年,柔然仗著其強大的軍事力量,不斷征服周邊小國,並在發展壯大的過程中與當地的民族融合。

    柔然汗國最強大的時候,統治之下的小國與部落達數十個,甚至還混雜了一些漢人。

    當年敕勒國被攻破,斛律王誓與敕勒共存亡,殺盡身邊人後又**身亡。

    如今的國相斛律齊便是當年柔然大汗帶人在滔天大火中,房梁即將落下的一刻將不滿週歲的他搶救出來,並撫養成人。

    於國於家,柔然是斛律家族不共戴天的仇人;而於他本人,柔然大汗則是他的恩人。

    自柔然開國以來,征服周邊小國無數,在內部實行統一的軍法。千人為軍,置將一人;百人之下,則為帥所領導。柔然雖是靠戰爭贏得天下,在內部卻是效仿採取大梁國的典章制度,對所征服的部落與小國一律平等對待,鼓勵民族通婚、官職平等選拔等等。

    如此一來,柔然汗國官職等級相比較大梁雖是簡單,卻是人才輩出。來自各族各部落的將領不問出身、不分族種一視同仁。

    亦正是如此,柔然才迅速崛起。

    斛律齊作為柔然大汗的孩子,在柔然大汗的撫養下十幾歲便追隨柔然大汗南征北戰,以其驍勇善戰贏得柔然皇族的尊重。

    柔然大汗對這個當年敵國的王子甚是看重,在其成人禮後將當年之事原本告之於他,並將一隻長矛賜予他。

    斛律齊大驚之下,面對既是敵又是父的柔然大汗,汗流浹背。

    他顫顫拾起長矛,將長矛指向大汗,面對柔然大汗坦然的目光,他的長矛戳向了自己的左臂……以斷臂為自己的不忠不孝贖罪……

    柔然大汗駕崩,斛律齊便成為柔然汗國的國相,。

    為兩朝元老,為可庭大汗和如今的大檀可汗立下汗馬功勞,成為柔然汗國著名的獨臂國相,掌管柔然對內的政務及柔然的外交事務。

    這斛律單同便是斛律齊的最小的兒子。今年剛過二十,卻是斛律齊四個兒子之中最令其看重的。

    年紀輕輕便已憑其卓越的才能在宮內任兵部侍中一職,掌管王宮的安全及調兵事宜,深為大檀可汗的信賴。

    只是自己與宮內素無往來,不知此次前來是為何事。

    我讓人給斛律單同看座,斛律單同面色微紅,坐下後清清嗓子卻是無話。

    我心下好笑,開口道,「斛律將軍方才對那株『天逸荷』頗為欣賞,想必斛律將軍亦是愛花之人?」

    斛律單同回過神,靦腆一笑,「王妃見笑了。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家國為志,刀槍為伍,怎能學婦人在深閨擺弄花草?只是此花奇異,末將從未見過。故方才駐足多看一下。」

    一席話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不禁微笑道,「此花雖名為『天逸荷』,卻系蘭花的稀有品種。此花僅在大梁出現,亦是大梁皇宮的吉祥花卉,與『玉梁』一樣,乃是宮廷花匠十年之辛勞。」

    「『玉梁』?」斛律單同不禁有些好奇,「亦是蘭花的一種麼?」

    「呵呵。」我示意斛律單同起身,一起走到擺放地密集又整齊的各色花草之中。

    斛律單同邊看邊驚歎不已。

    我指著幾株已是綠色漸深的盛開的牡丹,對斛律單同微笑道,

    「這便是『玉梁』,此花早上泛白,如盈盈白玉;中午顯淡綠,夜晚則是綠色加深,宛如翡翠。無論從何時何處看,都宛若層層美玉。此花乃大梁皇宮特有,故有『玉梁』一稱。」

    斛律單同讚歎道,「都道大梁地廣人稠,物產豐富,想不到竟有如此奇花!大梁人心思之巧妙,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斛律單同細細端詳著「玉梁」,面上竟有些許癡迷。

    靜待一會,我淺淺一笑,「斛律將軍今日來不會是專程與本宮鑒賞花草的吧?」

    「唔……這個……」斛律單同回過神,又是靦腆一笑,露出一口皎皎白牙,「是末將失態,還望王妃恕罪……末將此番來,確是有事……」

    我邊聽邊與他慢慢踱到中廳桌前。

    兩個人在桌前坐下,芬姚上前斟上清茶後便悄然退下。

    「斛律將軍,現在無旁人……」

    斛律單同點點頭,面色頓時凝重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雙手遞與我。

    我疑惑接過,火漆封口的書信端端正正的小楷「吾妻卿卿」,正是烏洛的手跡。

    我胸口頓時一窒,心頓時不聽使喚地「怦怦」跳起來,接過信封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抬眸問,「這是?」

    「此乃一個時辰前,王爺遣人快馬加鞭送來。」

    「王爺他……還好嗎?」我望著那一筆一劃、工工整整的娟秀字跡,「吾妻卿卿」,幾乎都可以想像出烏洛執筆寫時的認真模樣,心底百轉千回終是艱澀出口問道。

    之前因孩子之事雖是對烏洛怨言滿腹,百般冷淡;但當那日看到烏洛留下的書信,得知他已真正走上前方,踏上血與火的戰場;想到這一戰雖是志在必得,但烽火連天、刀槍無眼,心裡仍是百味雜陳。

    這才真正想到,自己並不是那麼狠心絕情之人。之前所設想的與烏洛的種種結局亦隨著他的披掛出征煙消雲散。

    原來,在自己內心深處,他仍是自己此生最牽掛的人。

    令侍衛快馬加鞭趕往前方給他的回信裡只有兩個字,「盼歸」。

    心思百轉千回之際,怔怔間只聽斛律單同道,「王爺一切安好,唯一牽掛不已的便是王妃,這才遣人快馬加鞭送信回來。末將接到一刻不敢耽擱。」

    原來,烏洛接到信後,並沒有讓送信的侍衛立即快門趕回,而是與前方戰事的折子一起送到國相斛律齊那。

    我回過神,問,「前方戰事如何?」

    「首戰告捷!」斛律單同答道,言語間亦是難掩喜悅之情,「王爺用兵如神,加上與大梁的結盟,消滅高昌是遲早的事。」

    「高昌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國力不可小覷……」我不無擔憂道。

    斛律單同微笑著搖搖頭,「王妃過慮了……高昌國表面國力強盛,但俱是得益於之前高昌老王的西征和南擴。征服西域小國不少,一路燒殺搶掠,疆域擴大是事實。只是,征服這些小國之後不分民族出身,皆使喚之為奴隸。」

    斛律單同起身,負手站立,淡然道,「這些年來,被征服的西部小國不堪重壓,莫不是想造反,只是力量弱小,而高昌對其毫不心軟,治之以誅連九族重罪……高昌老王死後,王室內部爭奪王位,無心料理國事……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如此看來,滅掉高昌,乃是民心所向,亦是天意使然……」

    「斛律將軍說的是。」我亦淡淡道,「只是天下蒼生莫不是嚮往國泰民安、能夠安居樂業。戰爭所過之處,莫不是生靈塗炭、流離失所……」

    斛律單同沒再說什麼,只是朝我躬身一拜,「末將打擾王妃多時,信已送到,末將這就告退。」

    看著斛律單同的身影漸行漸遠,我回到內室。

    還未拆開烏洛的來信,心裡已是咯登一下。

    方才斛律單同亦提到烏洛的來信為何不遣去送信的侍衛帶回,而是夾在前方戰事的折子裡一起送回,那必是在提防著誰,難道是自己身邊的人?

    可是自己身邊除了自己從大梁帶過來的人,俱是烏洛細心挑選安排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的。

    我挑亮燭火,顫抖著手拆開烏洛的來信。

    果不其然,正如斛律單同所言,王宮內並不太平。

    先是烏洛的叔父亦是柔然大汗大檀的叔父郁久閭拓桑病逝;接著大檀莫名病倒;國師雍加斯的大薩滿教上下折騰亦未起多大作用,反而使大檀病情加重。

    烏洛帶領柔然大軍出征與大梁討伐高昌,王宮內國相斛律齊與國師雍加斯對立勢頭卻是越來越明顯。

    因納彩珠被囚禁之事雍加斯對烏洛耿耿於懷……

    大檀病情加重,無力料理國事,……

    「前方戰事只勝不敗,萬不能後方空虛因小失大……」

    我放下信,冷汗涔涔,烏洛之前的所謂王宮內並不太平,原來如此……

    換句話說,國師雍加斯以其特殊的身份,幾乎變相控制了大檀。

    而雍加斯一早就極力反對柔然汗國與大梁的結盟,那自然,對於和親過來作為鞏固結盟的我,雍加斯自是該「另眼看待」。這亦是烏洛要我提防雍加斯的理由。

    雍加斯在柔然多年,作為大薩滿教的執掌者,不僅會各類巫術,每逢重大祭祀活動,甚至出兵日期皆由其求神後來定。雍加斯來到柔然,是因為已故可庭大汗的賞識。

    據傳是因為可庭大汗病中思念已故的母親,卻無人能解其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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