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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89章 結交 文 / 阿彩

    第89章結交

    「皇兄,不要怪他們。若是我有什麼不測,亦是天注定的。」我聲若蚊蠅,幾句話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氣抽乾一般。

    「不會的,不會的。皇兄一定讓你好起來。」梁文敬不禁動容,把我的雙手貼近他的臉上,輕輕摩挲著。

    我閉上眼睛昏昏欲睡。

    卻清晰地聽見錦屏外梁文敬清冷的聲音,「朕不在的這些日子,長公主都見誰了?」

    接著是侍女怯生生的聲音,「長公主這些日子一直都呆在宮內給先皇誦經,只是,四天前長公主在御花園散步,經過常太妃的寢宮。公主便進去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已昏迷了三天。

    「哦?長公主進去做什麼?」

    「當時常太妃在院裡閉目養神,曬太陽。公主說,那姿態,像極了,像極了公主的母親。就不由自主進去了——倒沒有說什麼。」

    「那後來呢?」

    「公主就回來給先皇上香開始誦經,後來,後來……奴婢不敢說。」煙翠的聲音小了下去。

    梁文敬最不見不得吞吞吐吐,冷硬道,「說!」

    「回皇上,是,是太后來了……」

    聽到這,我放心地睡了過去。畢竟,要鬥下去,身子養好是頭等大事。

    這場病,來勢洶洶,讓我在榻上足足躺了半個多月才漸漸好起來。

    梁文敬無論朝上事務多忙,每天都會來坐上一會,短則半柱香的功夫,長則個把時辰,但從未在我寢宮留宿。

    煙翠等我勉強能下來行走的時候,告訴我,「公主昏睡了幾日,皇上就陪了幾日,每日都是在榻前和衣而睡。太醫院的人幾乎都被皇上罵過,踹過。那些太醫們,凡是進公主的寢宮的,沒有不被皇上罵的……」

    煙翠幾個人扶著我在院裡的鞦韆上坐下。

    鞦韆的垂吊以籐蔓纏繞,泛著淡淡的花香,我斜靠在鞦韆上,微閉雙眸,感受著秋風拂面。

    這一場大病,差點要了我的命。

    以前在柔然的時候,生病的日子,亦長了不少見識,對藥草亦有些瞭解。之前煙翠只道上火,從太醫那要了幾副敗火的藥。其中的幾味藥材生性相剋,若是服用過量,必會讓服藥之人渾身發熱致身體惡寒。

    我暗裡苦笑一聲。好在上蒼憐我。

    我有氣無力問道,「我病了的這些日子,都有誰來過?」

    屋裡擺著不少的禮物,想必是宮內人得知消息送來的。

    我與宮裡人素無來往,因著梁文敬,想必好多人巴不得我早死才好,也是因著梁文敬對我的寵愛,才不得送來充充門面而已。

    喜兒趕緊回屋拿來一個清單,小聲念著:

    「蘭貴妃,秦昭儀,良貴人,倪貴嬪…」

    都是梁文敬的妃嬪,且是我未聽過的,我正要打斷她,她念道,「共計二十三人,就連禁足的皇后亦送來了一柄玉如意,還有常太妃送來的一個玉匣。」

    我閉目聽著,沒有太后的名字,倒亦在情理之中。此次故意為之,乃是先聽常太妃說過小時候的梁文敬因為我與其母后鬧翻天,我倒要看看,常太妃的話究竟有多少的可信。如此看來,長公主病得如此厲害,太后毫無動靜,對這個長公主的厭惡由此可見一斑。

    「最先送來禮物的是哪一宮的嬪妃?」我懶懶問道。

    「公主,是容德宮的蘭貴妃。」煙翠答道。

    見我沒有反應,料想是我對此人沒有印象,遂提示道,「就是隨皇上賞花那日,那個在公主耳邊……」

    我這才想起來,彼時只側目看到她身段妖嬈,卻沒想到這就是梁文敬在眉妃之後的寵妃,那個人見人愛的蘭貴妃。

    「這個蘭妃什麼來歷?」

    「聽聞其父是先帝寵臣右相大人。」

    「右相大人?」我睜開眼,對著日光微微瞇眼,淡然道,「左相右相之女,一後一妃,真是大梁福氣。」

    煙翠不以為然,「蘭貴妃冰雪聰明,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皇后可是對蘭貴妃忌諱著呢。聽蘭貴妃的貼身丫頭講,皇后動不動斥責蘭貴妃失德失儀,卻想不到,倒是自己先被禁足。」

    心下感歎一聲,皇后不喜的人,想來在太后那也好不到哪兒去。這皇后,在宮中如此不得人心,連個宮女也背後非議,平日跋扈可見一斑。

    左相右相歷來不和,這亦是朝中人盡皆知。

    喚道,「將常太妃的玉匣拿過來。」

    煙翠依言捧來玉匣。玉匣是用上好的白玉做成,匣身刻著雲錦花紋,匣面上則是一俏皮頑童。

    我打開玉匣,裡面放著薄薄的一羊皮卷,打開,是一副《浣溪圖》,寥寥數筆,一群孩童在溪邊嬉戲場景躍然紙上。此畫出自本朝名畫師姜良之手。姜良書畫在高祖時以其畫風簡潔,丰韻傳神而風靡京城。

    姜良出身書香世家,其父在高祖時官至光祿大夫,享四品俸祿。姜良庶出,雖與嫡出的兄長手足情深,無奈姜良父親的正室夫人恐其分享家產,對姜良及其母親處處擠壓。姜良及母親奈何人微言輕,終是被趕出姜家。姜良不甘如此,發奮圖強,一朝功成名就。

    我看著手中的畫,這常太妃心細如髮,果真是「畫裡有話」。

    看來,康靖王梁文宣的離開有不得已的原因了。

    我大病初癒,身子漸漸好了起來。梁文敬臉上亦有了喜色。棠梨宮前冷冷清清,除了梁文敬偶爾出入,並無他人。

    梁文敬早已下旨,若無他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棠梨宮,一來長公主病體未癒,二來長公主為先皇守孝,不宜隨便驚擾。

    這樣一來,我也只有偶爾去御花園走走的時候,才會看到三三兩兩的嬪妃,而那些嬪妃,見了我,實在躲不過,疏淡行禮後便告退。

    這一天的午後,我遵照御醫囑咐,便出去曬曬太陽。走在御花園偏僻的小路上。轉過假山,一個淡綠色的身影正在給魚兒投食。

    心下詫異,居然也有人和我一樣,專愛走偏僻的小道。

    正要繞過去,那淡綠色的身影回轉身,「長公主留步。」

    我更是詫異,此人沒回頭,便知道是我,想來耳力不錯。心下頓時明白過來,恐怕在此等了很久了,且是專門等我來。

    我停下腳步。

    那淡綠色身影將最後一把魚食投入到池中,回轉身,朝我盈盈一拜,聲線柔和有禮,「臣妾見過長公主。」

    恍若此人在哪來見過,聲音也似曾相識,我只道,「快快起來。」卻想不起是誰。

    身後的煙翠等侍女趕緊跪下,「奴婢叩見蘭貴妃。」

    我這才明白過來,這就是那天在御花園賞花在耳邊小聲提醒過我的蘭貴妃。當時並無細看,加上後來烏洛書信到這,亦無暇去顧及,根本沒有認清。

    此刻禁不住細細打量起她,面容清麗,雖說不上天姿國色,卻也如出水芙蓉,站在那裡,我見猶憐,似一幅淡淡的畫。

    只有兩個人給過我這樣的感覺,一個是有過數面之緣、在被烏洛赦免後再也沒有見過的赫哲,一個便是眼前的蘭貴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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