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淼夕知道自己應該遠離阿修羅王,不管他是基於何種目的說愛她,在她整理出自己的情緒之前,她所應該做的就是保持雙方的距離,不要讓刻印在靈魂中冰巫的誓言左右自己的感情。
可是,他畢竟是自己曾經以為在愛的男人,也曾悉心照顧過、幫助她,儘管對他來說,他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冰巫洛夕兒,可是她確實為他感動過,心中的悸動她可以隱瞞所有的人,卻騙不了自己。
這不公平,淼夕儘管不排斥戀愛自由,但這個自由是建立在她的自我意識之上,而不是來自前世的誓言。
她是淼夕,一旦投入輪迴,脫胎換骨,如今的她血是熱的,身體是溫暖的,眼睛是漆黑的,記憶是全新的,思想是她自己的,感情也由她支配,轉世,不是為了延續前生,而是用全新的生命更好地看待世界,前世對她只是一場悠長又痛苦的夢。
好吧,她承認她是受冰巫的影響,畢竟她的靈魂是冰巫投胎,儘管那不是她的意願,她是被阿修羅王強制送入輪迴的,怨念與靈魂相互結合,使得她受到的影響更大,她的性格幾乎可以說是冰巫心中雪種完全盛開之前的翻版。
可,那又如何,再像,際遇不同,記憶不同,得到的感觸也就不同,根本沒必要勉強自己和冰巫強制融合,就像看待一場電影,它總會有完結,而自己的人生依然在延續。
看開之後,淼夕也不再為自己的前世煩惱,眼下的問題是,她不煩惱,煩惱自會來找她呀。
情債,最難償還的債務!明明是前世的自己無心惹上的桃花債,債主反倒找上了她要求償還,她們從靈魂的角度來說是同一個人沒錯,但是記憶和心性不同,完全可以說是個陌生人,她能還什麼呀!
瞄瞄盯著她批文件的阿修羅王,淼夕很想告訴他,冰巫根本是有心逃債,再說了,她又沒和他借債,分明是他自己強加上來的,冰巫也就是加以利用,呃好吧,她承認冰巫利用得很徹底啦,可她是她,淼夕是淼夕,她根本不記得冰巫對阿修羅王做過什麼啊,這債背得也太冤枉了!
天啊,下場雪吧,讓全世界見證我比竇姑娘還冤,在氣候急遽變暖的21世紀地球赤道邊緣城市六月飛霜的冤情!
別說,還真靈了,老天開眼地吹起一陣冷風,隨後是一點點小小的白色晶瑩飄落。
嗚嗚,你說這不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嗎?以前對他老人家千求萬盼,它楞是給我唱反調,今天看她怕熱穿短袖了,居然真給她下雪,連天都欺負她,什麼世道啊!
老天:你y的,又是你自己叫我下雪,我可是冒著被阿修羅王撕碎的危險給你下,你現在還抱怨個p呀,冷了自己裹棉襖去,老子我就不打算停了!
阿修羅王忽然從沙發上坐起來,臉色嚴肅。
淼夕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只見阿修羅王忽然拉起她,周圍的景物一閃,她已經回到別墅的山腳下了。
「快進去。」
「啊?」
淼夕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推了阿修羅王一推,越過圍在山腳邊瓏設下的結界,僅是幾步的距離,淼夕忽然感覺到氣溫又回升了,她仔細看才發現,儘管天上不斷有雪花飄落,山腳邊的結界內卻只雪未沾,雪好像受到什麼東西的阻撓,碰到結界邊界的時候就變成水融化了。
「雪融化之前,你在別墅裡好好呆著,沒事不要亂跑,你也不想妖王為你擔心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淼夕疑惑的是阿修羅王的態度怎麼一看到雪就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換,看他的樣子,好像對雪非常厭惡。
看淼夕露出疑惑的表情,阿修羅王就知道淼夕沒有認真學他給她的玉簡,只好他自己做解釋了:「這是玄人靈力引起的雪。」
這個她知道呀,上次夏天飛雪的時候瓏就解釋過了,可,那又怎麼了?
阿修羅王歎了口氣:「玄人的雪就是他們的耳目,既然我能發現你,玄人也能發現你,雖然不喜歡妖王,但我也必須承認他確實很強,加上這片山林構成天然的聚靈陣,妖王在這裡的結界是靈氣之雪無法打破的,在裡面你完全不需要擔心被發現。」
哦,原來是這樣啊。
淼夕看向幾步外的阿修羅王,僅僅幾步,他們之間的隔閡就成了無法跨越的距離,阿修羅王不用解釋淼夕也知道他沒有跟進來的理由,妖王的結界排斥他的進入。
不解的是,他為什麼不是直接把她帶回阿修羅道,而把她送回別墅呢?
彷彿看穿淼夕的思想,阿修羅王金黃眼眸中的火焰竟染上哀傷的水色:「夕兒,不管你多恨,我都不後悔,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跟我走,可是我會等的,我承諾過了,即使等到時間的盡頭,我也會一直等下去,只等你。」
「為什麼等?你還其他選擇不是嗎?冰巫和你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呀。」
「兩個世界嗎?」阿修羅王的笑容裡竟有自嘲之色,「與那個無關,我不奢求她做什麼,她是冰巫也無所謂,只要能看她、陪她,只要她一句愛我,哪怕是謊言我也認了,我知道我千萬年前做的事必定傷透了她的心,夕兒要恨我,我無話可說,可是,如果能夠選擇的話,我依然會阻止她完成六魂幡,依然會把她的靈魂送入輪迴,這是為了我的誓言,我發誓一定要保護你的。」
淼夕又翻白眼的衝動,要她說多少次呀:「阿修羅王閣下,請容許我再一次申辯,我不是冰巫,請您別再搞混了,我會問那個問題完全是出於自己的好奇,因為瓏說過,高等巫女都必須保持純潔。」
「我知道,但那並不影響我愛她,愛在心裡,時間會證明,無須煩瑣的**接觸,我也不打算擁有子嗣,我要的是她的心,不是人。」
淼夕沉默了,愛在心裡,時間會證明,這份真心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可是,為什麼聽他說這話的時候,她會心酸得想哭呢,冰巫也暫時的收斂了恨意。
她第一次覺得,愛一個人愛至靈魂的時候,竟然會這麼傷人,在他眼裡,前世今生都是她,但這對她卻無比殘酷,她在妒嫉著自己,妒嫉著前世的記憶,酸苦的感覺幾乎使她克制不住地流下眼淚,可她沒有。
她不能哭,為了掩飾身份,也為了自己的尊嚴,意識裡的冰巫也不會容許她流下這樣酸苦的淚水。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的驕傲都不容許她在這一刻流淚。
瓏,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我想感覺你的心跳,你的呼吸,快給我遺忘阿修羅王的勇氣,擁抱我,告訴我,我是你的。
淼夕不再多看阿修落王,她轉身走向登山的路,此刻她只想快點躲回別墅,那裡只有瓏留下的氣息。
意識深處,傳來幽幽一聲歎息。
冰巫,你在擔心什麼,害怕被熱情灼傷而將自己冰封的你,逃避命運也逃避自己的你,為什麼在這時歎息,我這個沒用的後世如今實現了你最後的誓言,你為什麼還要歎息?
同情嗎?憐憫嗎?
不需要啊!我不要任何人的同情與憐憫,因為我與你有著一樣的驕傲,所以,我會忘記的,我自己可以為自己療傷,大概我會學你一樣,用冰雪的殼保護自己,等待傷癒的一天。
阿修羅王並沒有在禁制旁邊多作停留,玄人的目標很可能是淼夕,他在淼夕旁邊太顯眼了,而且他對玄王也有一份顧忌,那個男人為了洛夕兒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兩個月前來了一次又走了,實在讓人很不放心。
雖然妖王沒有從人類的餓糾纏中出來,但阿修羅王不認為幾個人類就能纏住他,用替身術相信可以輕易把人擺脫,而且有那條項鏈在淼夕的脖子上,妖王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淼夕身邊,難得佔有慾強的妖王沒有立刻跳出來,妖王畢竟不是白叫的,如果沒有頭腦的話早被那些有被害妄想症的神仙封印了。
現在,阿修羅王也在觀望,等待出手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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