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n次路,問了n+1個人之後,淼夕終於拖著大包小包回到家門口,可見她還是很有路癡天分的。
眼下的問題是,貌似瓏走之前沒有把鑰匙給她
不過淼夕還是很快就進了屋裡,她在想當初發明穿牆術的修真者想必就是患有健忘症,經常忘帶鑰匙,直到穿牆術問世,他終於解決攜帶鑰匙出門的煩惱,並且將之推薦給廣大不愛隨身帶鑰匙的同好,於是穿牆術終於在各位不愛帶鑰匙的懶人相互推薦下發展成一項必修的基本法術。
淼夕把裝著衣服首飾化妝品的包包丟進房間後,趕緊將買好的菜拿進廚房,雲裡霧裡開始做飯炒菜,好幾年沒進過現代廚房,淼夕都忘了煤氣爐怎麼開,電飯鍋怎麼用,微波爐該按什麼
折騰了近半個小時,淼夕被濃煙嗆得眼淚直流,菜被她糟蹋了一半,食物卻一點進展也沒有,廚房就剩下她的咳嗽聲最響亮。
「從老遠就聞到煙味,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家燒了。」瓏譏諷的聲音從淼夕身後傳來。
淼夕把肺裡的空氣都咳光了,無力反駁,只好忍著氣,心裡頓時湧起一陣委屈,忘了怎麼用這些東西又不是她願意的,只是太久沒用了嘛,難得她好不容易才回到地球來,為什麼一來就遇到這麼多麻煩的事,現在還被一隻饕餮當成備用糧食,還要打工賺錢給他逍遙,他不高興就用咬的威脅她,她怎麼就這麼倒霉,她只想自己當一隻與世無爭的米蟲而已,這麼疑點小小的願望也不行嗎?
吸吸鼻子,淼夕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眼眶卻不聽使喚地漸漸濕潤了,伴隨著她的咳嗽,越來越多的眼淚流了出來,彷彿要把她這麼多年的委屈都變成臉頰上的淚滴。
一手拿條濕毛巾摀住淼夕口鼻,瓏打開抽油煙機和抽風機,抱著淼夕快步走出廚房,手帕弄濕了,他用自己的衣袖給淼夕擦眼淚和臉上的油煙。
瓏邊擦邊念:「笨丫頭,昨天覺得你挺聰明的,怎麼連做個飯都不會,要不是我及時回來,你就嗆死在廚房了。」
淼夕聽了哭得更凶:「我是不會做啊,我多久沒有用廚房的東西了你知道嗎?不,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突然被人帶到另一個世界,舉目無親、身無分文地被拋棄在荒無人煙的地方,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什麼都沒有地面對世界,那種孤獨幾乎讓我發瘋,我好不容易回來,可為什麼我要附在這個身體上,為什麼我要承擔這朵花的命運,我是人,我是人呀!我不是花!嗚!我也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她,我是淼夕啊,不是夕,不是他們等待的冰巫,不要再讓我成為任何人的替身!我只是我自己呀」
瓏環過淼夕肩膀的手緊了緊,他低頭舔去淼夕臉上的眼淚,鹹鹹的,帶了點苦,和她的血同一味道,美味的讓他的舌頭都麻痺掉,他從中嘗出了和自己一樣的孤獨和絕望。
「我懂,我懂你的孤獨,因為我也和你有一樣的孤單,直到遇見你之前我還在這樣的孤單中受煎熬,如今你的孤單就在我心中,你不要再去想了,誰也不能再牽制你,我會把他們加諸你身上的束縛都取掉,從今往後你可以做回你自己,你是我的淼夕,待在我身邊吧,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瓏的吻雨點般落到淼夕臉上,吻過她的眉心、臉頰,然後落到她被自己咬得鮮紅的嘴唇上,他用舌尖舔去淼夕唇上的血痕,輕輕劃過她咬得充血的下唇,輾轉反覆,然後慢慢滑如她的口中,與她糾纏,他們相互吮吸著對方的味道,彼此雙唇摩擦,柔軟得撫慰著對方,彷彿就此纏綿到無涯時間的盡頭
當瓏的吻落到她脖子上的時候,淼夕還是搖頭推開了瓏。
瓏神色一黯:「為什麼,因為我是妖?」
「不,我的孤單只有我自己才能體會,自由是我唯一的理想,你給不了,也給不起,但是我仍然感謝你,是你讓我能正視自己的心。」淼夕坐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瓏將她抱到自己的膝蓋上,把頭靠在她的胸前,呼吸她的味道,一隻手攀上她的脖子,在剛才停下的地方撫摸著,這裡剛好是他咬過兩次的地方吧,若他沒有咬她,是否她就能答應自己呢?
淼夕捧著瓏的臉,手指緩緩劃過他臉部的曲線感受他的溫度,完美得無與倫比的臉上染上激動的紅暈,無數晶瑩的流光在墨黑的眼睛中閃耀,使他看起來更加神采奕奕,淼夕從不知道黑與白可以印襯得如此明顯,璀璨奪目。
「有人告訴過你嗎,你的眼睛真美,比那個世界的夜空還美,地球上有太多的霓虹燈,把星星的光芒都掩蓋了,將夜幕染成灰濛濛一片,直到在那個世界抬頭仰望,我才看清夜原來的顏色,美得我差點掉下眼淚,可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我沒有機會再回顧夜空,只能在睡夢中找到它留在心裡的殘影。」
瓏垂下眼瞼,手按在淼夕的雙手上緊握:「你是第一個稱讚我眼睛的人,一直以來無論神人妖獸都懼怕我的眼睛,因為它會吞噬靈魂,你是第一個看過我真實的眼睛後還能活下來的。」
「真實的眼睛?」
「唉,任何生命都以我為惡,因為我會吞噬靈魂,不是生命,是靈魂,它們是生命思維存在的基礎,他們卻不知這是我的使命,創造是神妙的,有生即有滅,如蟲吃樹,鳥吃蟲,人吃鳥一般,我的存在就為了吃掉靈魂,使混沌創造的靈魂不會有多餘,可他們也因此害怕我,將我驅逐如你見過的那樣,我真實的眼睛一旦打開就會吞噬掉所見的靈魂,為了不把世界吞食殆盡,我就將它封印起來,若非如此,昨日我又怎會那般狼狽。」
瓏將頭深埋進淼夕的胸前,模糊的說:「我怕,怕世界消失之後,只剩下我一個,什麼都沒有,心也空蕩蕩的,好孤獨」
淼夕抱住瓏,手輕輕撫摸著瓏的頭髮,她不理解瓏說的那樣會是什麼景色,可她知道那必定是把心淹沒的空無。
一個人聽不到聲音,碰不到任何物品,不出三天就會發瘋,被天界放逐的茫茫歲月,瓏想必試過各種方法排遣孤寂,世間生命太短暫,無法陪伴他的永恆,眼看著一個個給過自己快樂的生命轉眼間在自己面前消逝,那種感覺比什麼都痛苦,嘗遍辛酸孤獨之後,最終他能做的只有履行吞在的職責--吞噬,吞噬目所能及的一切,然後再被更深的孤獨給吞沒。
在長久的寂寞侵蝕下,他也瘋狂了嗎?如果不是瘋狂,又怎麼會放下妖王的尊嚴和人類生活在一起,又怎麼會在一個被當成食物的女人胸前這般無言地沉默,比哭泣更深沉,更讓人感到無助,不設防備
一滴溫熱的淚滴到瓏的臉上,瓏身軀輕顫一下,把淼夕抱得更緊:「你怎麼哭了,難受嗎?看到我這樣無能,像個廢物一樣,連你也要討厭我了嗎?」
淼夕搖頭,把自己的臉靠在瓏頭上:「想哭你不能哭,所以我替你哭」
「笨丫頭我不要你哭,你哭的樣子很難看,你應該笑,連我的份也一起幸福」
他們都是害怕孤單的人,藉著彼此微薄的溫暖尋求一刻的放縱,只有相互擁抱,才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得到一息的安心,不想再一次體會孤單,從此就再也放不開了
「淼夕,如果我不吃你的話,你會陪著我嗎?不嫌棄我,不離開我,陪著我。」
淼夕複雜地看了看瓏,一笑:「老頭子,你早上不是才說過對小鬼沒興趣的嗎?」
瓏眼珠一轉:「你剛剛說你只是淼夕,難道你還想當一隻小鬼嗎?」
「你個臭老頭!我去做飯,不理你了!」
瓏拉住急欲起身的淼夕,把她放到椅子上,百般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我來做吧,免得別人以為我家著火把消防隊叫來。」
淼夕惱怒地抓起墊子砸過去,瓏大笑著躲過,趁機在淼夕臉上親了一口:「小丫頭這麼遲鈍,沒人保護可就危險了,要不要考慮我啊?」
淼夕怒瞪瓏,忽然又歎了聲:「瓏,你別太認真,不然六千年後你會更孤單的,因為你一定會吃掉我。」
瓏停下嬉鬧,用手揉揉淼夕的頭髮。
「以後的事別想太多誰知道呢」
命運總是自認幽默,結局往往出乎意料,沒人能抓得准,也由不得他們去規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