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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風之章 (一) 文 / 紫汐

    東風的旋律飛揚在草長鶯飛的季節,正是南國的春天,好鳥相鳴,嚶嚶成韻,滿山遍野的春花放肆將芬芳散發到空氣中。

    一襲素淨的白衣闖入了繽紛多彩的繁花世界,卻並不顯得突兀,是如此適合溫暖的春天,即便雨過之後有點刺眼的陽光落到他的身上,也顯得溫和婉約了。

    天凌緩緩漫步在百花齊放的山野裡,微笑的神情裡帶了一絲憂鬱。

    數日前,他剛剛成為散仙,這對飛鷺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也沒什麼值得慶賀,可是沒想到剛成仙不久,竟然就遇到了瓶頸,修行始終無法上進,聽一些修真前輩們說,是因為他歷練不夠,建議他最好到塵世走上一遭。

    遁入紅塵,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如今不比太古時期,人類佔據了俗世的大部分區域,不過妖魔靈獸依然與人類共存,是以只要隨便走幾步,就能看到人類和妖魔靈獸混居的村莊。

    可惜他來的不是時候,今年的春天雨水特別多,不少低矮和沿海地區的村莊都被洪水淹沒,天災之後又是瘟疫,儘管人類攜家帶口搬遷到外地,情況也不見好轉,一路上他看到諸多死於天災或瘟疫的屍體,他們沒有人埋葬,想來也是,現在人人都自身難保,哪來的閒心去關心別人。

    糧食在冬天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春天卻並沒給他們帶來希望,長期的陰雨並不適合播種,許多野菜都腐爛了,貧困的人家甚至吃掉了要在春天播放的種子,再這麼下去,恐怕就要開始吃人了。

    而這一切的悲劇,只是因為龍王想給新出世的龍子慶生,龍族的喜慶,人間卻是一片顛沛離亂的悲劇,連靈獸都受到牽連,動盪的氣流更是讓諸多誕生於天地靈氣的小小生靈受到致命的衝擊,同為四靈族之一,作為飛鷺的天凌實在不能理解龍族炫耀般的舉動。

    想來也有不少妖族和靈族去向龍族抗議他們的囂張,但作用不大,漫天的大雨沒日沒夜下了快兩個月,這片小山林在天凌的守護之下才得以享受春光,然而人與獸死前痛苦的悲鳴依然穿透結界,聲聲折磨著天凌的感知。

    思及此,天凌不住歎息一聲,看來他真的是太年輕了,以前他一直呆在與世隔絕的天地中修煉,一入世就被人間的殘酷震到了,他還有待修煉啊。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天凌不知不覺走出了山林的結界,低壓壓的天空肆意刮著寒冷的風,大滴大滴的雨水珠簾般無情落下,人們的啼哭透過大雨傳到天凌的耳朵裡。

    又來了,這到底是第幾次了,仙人的入世都是這麼難受的嗎?

    看著山下雨水中搬遷的人類,他們帶著對故土的不捨,踏上離別之路,雨水落到他們臉上與淚水混淆,卻混淆不了那通紅的眼眶和悲慼的神情,他們的不捨,他們的留戀,他們心中的吶喊,一絲不差傳到天凌的耳朵裡。

    雨水雖然不能打到天凌的身上,但他的心並不比陰沉的天空好上多少。

    他無能為力,生老病死是他必須看透的,這是命。

    天凌一次又一次這麼安慰自己,但效果顯然不好,他終究是成長在安適的世界裡,眼前的悲慘是他不能理解的,也無法作出任何回應。

    逃避始終不是辦法,他的修行必須繼續,走出了山林的結界也許是一個契機,他也該真正入世看一看這個世界了。

    天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遷徙的隊伍,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他要去看看人類的村莊,看看……它到底頹廢成什麼模樣……

    村莊在不遠的一個山谷裡,木頭搭建的房子顯然也被雨水侵蝕得有點動搖了,河水淹沒了河床,流向村莊,高度可以淹沒一個成年人的膝蓋。

    村子裡有行動能力的人都走了,留下了一些老弱婦孺,病人沒有人照顧,殘喘地躺在床上,他們無神的眼睛呆滯地看著房梁,絕望的空洞將他們的心也淹沒了。

    被丈夫無情拋下的婦女悲痛欲絕,老人的眼眶也濕潤了,孩子們的眼睛帶著茫然,顯然他們的年齡還不能理解自己的長輩為什麼這麼悲傷,依然吵著肚子餓了,想吃東西。

    日子終究是要過下去的,沒人想死,他們都想活!

    於是,人們把目光看向無知的孩童,長輩們對自己面前天真的孩子舉起收割的鐮刀,這些孩子是他們一手帶大的,如何能不愛,於是他們一邊流著淚,一邊揮下手中的凶器,他們盡量下手得乾淨,不讓孩子受到太多的痛苦。

    然後母親們拿起自己平日慣用的菜刀發揮最好的廚藝,將小小的屍體剁碎放進鍋中,腦海中縈繞的是孩子最後不解的眼神,空洞的眼眶裡瀰漫著淚,一點一點落到湯裡,代替了調味的鹽……

    這一切天凌都看在眼睛裡,他也看著陰司霜白寒冷的鎖鏈套在一個又一個孩童的身上,將那些至死都不明白緣由的孩子帶向沒有生命的國度,他的心也縈繞著難言的苦悶。

    忽然,他看到一間沒有生命氣息的小屋裡看到一抹清白的身影,是一個躲在角落的小女孩,年紀大約在五六歲之間,也許是角度的原因,從陰暗的窗外看去,她的眼睛彷彿籠罩著幽紫色的寒冰,眼神裡是和年紀不搭配的冷漠。

    天凌忍不住好奇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隨著他的靠近,女孩竟然沒有一點瑟縮,只是原本就冷漠的眼某更加冰冷,神色中似乎帶著難以親近的傲慢,她應該是有看到外面烹煮孩童的場面吧。

    在女孩兩步遠的地方,天凌停下了腳步,他盡量用最輕柔的聲音問:「孩子,我叫天凌,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淡淡地說:「夕。」

    「那你姓什麼呢?」

    「我沒有姓。」女孩冷漠地看著天凌,「我沒有父母,只是在這個村子裡長大罷了,外面那些人都以為我早在風雨中死了,你要帶我走嗎?」

    「你不怕我害你嗎,像外面那些人那樣。」

    「你不會。」夕斬釘截鐵地說,「你和他們不一樣,我知道,你不是人類。」

    天凌有點驚訝於她的話,要知道他已經不是妖,儘管是散仙,也是仙級了,他對於隱藏姿態很有信心,眼前這個女孩明顯是個人類,為何能看穿他的真面貌?

    「確實,我不是人類,我的原形是四靈族之一的飛鷺,是個散仙。」天凌重新介紹自己,「可是,你是怎麼看穿的呢?」

    「帶我走,我就告訴你我發現的原因。」夕如此說。

    「呃……」顯然天凌不能跟上夕的思考速度,「你不怕我騙你嗎,如果我是吃人的妖怪呢?」

    夕輕哼一聲:「那也無所謂,呆在這裡只有等死,不是餓死就是被外面那些餓瘋了的人殺死,即便你是妖怪也沒什麼差別。」

    她的話讓天凌深深震撼了,她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

    再看一眼那雙閃耀著紫色光澤的黑珍珠,天凌經覺得有種被吸進去的感覺,那份不合年紀的成熟,她眼底毫不掩飾的冷漠,還有他所聽到的--這個孩子心靈深處的強烈憎恨,她在恨著某個人,掙扎著,無論如何也想活下去,為了報復,為了報復……

    儘管如此,她的眼睛依然清澈,並沒有被仇恨侵染,只是冷漠地看待著事物,還有超越年齡的智慧,這正好是他修行上的缺陷,仙人所需要的正是能夠用平常心看待世間百態,也許這孩子可以幫得上他。

    「那麼,夕,你願意跟我走嗎?」天凌對夕伸出了手,「成為我的徒弟吧,我會把我知道的仙術都教給你。」

    沒有猶豫地,夕把自己的小手放到天凌的手裡。

    夕的手異常小巧,冰冷的觸感牽動了天凌連日來累積的背憫情緒,他彎下腰將夕抱起,夕僵硬的身體略微掙扎一下,隨後感覺到天凌並無惡意才放鬆下來,她將雙手圈住天凌的脖子。

    這個人好溫暖,他身上沒有外面那些人噁心的血肉腥臭,淡淡的草木芳香令人想多呼吸幾口。

    曾幾何時她也感受到同樣的溫暖過才對,記得應該有一個人也曾握住她的手,給過她猶如春日陽光的溫暖……

    想不起來,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在這個村子裡,受盡冷眼,突如其來的溫暖給她更多的是不可思議,她警惕著,卻忍不住想依靠。

    妖怪也好,騙她的也好,她只想再擁有一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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