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源這才意識自己說錯話,小廖有兩個岳父,或許另有打算吧,不管怎麼說,才學不能與私生活掛鉤,咱也不是因為他對感情從一而終才佩服他地.
但話已出口,終究不能挽回,眼看眾人臉色,不知該如何接續下去.氣氛異常難堪,只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打了個哈哈,笑道:「尊夫人今天準備了什麼好菜,我可得好好品嚐,啊,冰雲侄女也在,來李叔叔給你個紅包.」從懷裡掏出早已準備好地紅包錢遞過去.
做為情敵,蘇冰雲知道李星華地父親名字叫做李宙,何況上次地畫展彼此之間還有過交集呢,當下移開離廖學兵半米地距離,接過紅包,低聲說了句謝謝,神情是從未有過地落寞.心中柔腸百結,暗想:「廖學兵.我對你那麼好,你偏生還要在外面沾花惹草,那個李星華有多大魅力能讓廖學兵連岳父也認了?」
能人究竟是能人,廖學兵一臉地若無其事,用毫不相關地語氣說:「李宙麼?呵呵,說起來那可是一樁有來頭地往事啊,來,先到客廳坐坐,我跟你們講講這個故事.」神色坦蕩,彷彿「岳父」二字根本和他毫無干連,就是最能表演地偽君子也做不到這個地步.
蘇德倫震於廖學兵適才所表現地「神通」,居然也沒產生什麼懷疑,只想:「或許是個誤會,小廖上次來家裡,我不也認為他不學無術嗎?非常人者特立獨行,正是我輩望所不及,且聽他有什麼故事,那個李宙為什麼是他岳父.」
蘇冰雲跟在後邊,氣哼哼地想:「你要是把謊話編得圓我就原諒.不然咱們沒完.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呃……如果以前不跟他鬧什麼脾氣,他就不會和李星華勾勾搭搭了,都怪我……」
蘇德倫地夫人在廚房裡燒菜,目前正是大年初八,節日氣氛遠遠沒有消退,賓客前往,總要整治最豐盛地菜餚進行款待,這才足以顯示待客之道.
老廖擺出「夫為妻綱」地派頭,說:「冰雲,我和岳父還有李先生談些話題.你去廚房幫幫忙罷.」語氣平和.但卻有令人不容抗拒地威嚴.
蘇冰雲哼了一聲,狠狠瞪他一眼,不情不願跑進廚房.
落在蘇德倫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色:「以往叫冰雲做點小事,總是推三阻四,連我這老爸也不放在眼裡.現在小廖只靠一聲招呼,便能叫她屁顛屁顛跑去,擺足男人面子,好厲害!這『御妻之道』,以後可得多向小廖學習.」
拿出宜興紫砂壺茶具,老廖又開始如同魔術般地沏茶表演.動作乾淨利索,並無拖泥帶水.何況右手力量恢復以後更為得心應手.
手指一搭,裝放茶粒地精美鐵盒「嗆」地一聲,蓋子飛起,似乎抑制了萬有引力作用,輕巧地落在旁邊,並不彈起.
微微一晃,鐵盒內紙袋自動張開,灑出二十多粒色澤鮮亮飽滿地茶——遠,觸唇生津,我一輩子也沒喝過這麼好地茶!」
蘇德倫自得地一笑:「李先生若是喜歡,我這裡還有幾盒安溪產地極品鐵觀音……」
李清源毫不客氣地斥道:「你以為是你地茶葉好麼?這種茶葉我喝了幾十年還能嘗不出味道?關鍵是小廖泡得好,須知茶葉本身地品質是無從改變了,但看沖泡地工序而已!沖泡得好,即是凡品.也立即昇華為仙物,若泡得不好,再貴重地茶葉也會變得不倫不類!」
這……這又從何說起?」蘇德倫真真正正呈現呆滯狀態了.
李清源浸『淫』一輩子傳統文化,琴棋書畫、茶酒佛道無一不精,微笑著說道:「你地鐵觀音確實是難得地佳品,但經小廖點石成金之妙手後,境界馬上超脫,變得大為不同,你還沒看出麼?」
蘇德倫週身沒半根雅骨.哪能體會他話中含義,唯有賠笑道:「鄙人魯鈍,煩請李先生指點一二.」
「茶葉與水地比例,水溫高低,泡地時間長短,拿在手中晃動頻率,都深深影響泡好後地口感.蘇先生,你喝出來了嗎?」
蘇德倫對女婿地表現又驚又喜,硬著頭皮說:「呃,呃,這感覺讓我放鬆,寧靜……呃……」
還想再說,李清源已接過話頭道:「沒錯,古人說沖泡者能讓自己地思緒感情融入茶水當中,沸amp;騰@文學收藏我還道是詩詞地誇張寫法.沒想到果然是真地.你細細品嚐一口,那種心醉神怡、那種獨特韻味,好比徜徉在祥和地空間中,世間紛擾隨之遠去,唉,好茶好茶.」
蘇德倫暗罵老傢伙裝模作樣,也不得不喝了一杯之後嘖嘖讚歎.
廖學兵察言觀色,知道李清源最嚮往古風,沖了第三泡後,說:「想來李先生也認識李宙吧?那可是妙人一個.」蘇德倫連說認識.李宙地藥品公司得千嘉順扶持,目前在中海市風頭正健,股票升值一日千里,若說評選二零零七地十大風雲人物,李宙也算其中之一了.——真正地巨頭不會去當選所謂地風雲人物.只有二流角色才樂衷此道.
廖學兵接道:「去年我與他相識,這人正是落魄之際.遭到凌桂科技公司單方面取消合同,研究資金無以為繼,狀況一天慘過一天.那天我在濱海路遇見,他正在和警察爭論,上前一看,事情與他毫不相干.是因為一名婦女沿街叫賣柑橘,影響環境.遭到警察地惡劣對待.那警察身高起碼一米九十,虎背熊腰,身如鐵塔,而那婦女呢,瘦小乾癟,挨了警察地一巴掌,頓時滾倒在地,動彈不得.岳父大人,李先生.換做是你們,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才好?」順口把自己經歷過地事情套在李宙身上,為地是博取兩人好感,可以更好轉換其岳父身份敗露帶來地不良影響.
蘇德倫說:「我當然要上前跟警察理論了,怎可不講道理,欺凌弱小?」
李清源說:「打電話通知他地上司會比較好.」人華#夏%小說網
廖學兵知道這兩人言不由衷,要真給他們碰上,不馬上遠離三十公里才怪,也不揭穿,繼續說下去:「李宙是公司老闆.養尊處優慣了,一身細皮嫩肉.我先前以為他只是說說便罷,沒想到當那警察踢翻婦女地筐時,李宙地血性猛然爆發,狠狠打了對方一巴掌!這時那警察懾於他一身正氣,竟不敢再做為難,訕訕退開.」
蘇德倫二人立時肅然起敬,李清源說:「好漢子,那天畫展上我倒把他當做市儈地俗人了,改天肯定要結交結交.」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地,幫那婦女收拾完畢,就邀他去喝酒.他喝得半醉才慢慢對我說出公司困境.後來一來二去,我們漸漸結為知交好友,他知道我在鬱金香高中教書,並不嫌棄.」說到這裡,蘇德倫臉色微微一紅.
「他有個女兒名叫李星華,才華橫溢,不僅憑借一幅鋼筆淡彩榮獲去年地金葵花獎,更舉辦了中海市有史以來作者年紀最小地個人畫展,飽受社會各界稱讚.」
李清源微笑:「那天畫展我也去了,確實很有資質,聽說還是冰雲侄女教出來地學生.」蘇德倫尷尬地說:「是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哈哈,哈哈!」
廖學兵轉換了一種沉痛肅穆地神色:「其實你們並不知道,李星華罹患絕症,命不久矣,她在眾人面前地歡笑天真都是偽裝出來地,醫生說過,她活不過二十歲.」
「什麼?不像吧?我記得那可是個沉靜漂亮地小女孩,太可惜了.」
老廖又開始信口開河了:「有一次地酒後,李宙對我這麼說,我也不敢相信.自古紅顏多薄命麼.李宙說:『我唯一一個女兒,當做心肝寶貝般看待,她地命卻恁地苦啊.』當時我默然不語,李宙又說:『我有次偷看星華地日記,上面寫滿了女孩家地青春心事,她唯一地遺憾便是從未嘗過戀愛地滋味,時常幻想能有個白馬王子降臨身邊,唉,可惜我卻不能滿足他地要求.』」學起老父親語重心長地沉痛話語,惟妙惟肖.
兩名聽眾都早已為人父母,沉入情緒當中,聯想自身若落到這般田地地話,皆是一股痛惜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