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瞞天過海
黃河冬日天氣陰沉，江面濃霧一片。
曹操二子曹丕天還未亮就起身了，站在船頭望著若隱若現的大小戰船，四周除了波浪滔滔外，什麼聲音都沒有。沉默好了一會兒，曹丕問道：「新調派的水兵訓練得如何了？」
「大致沒有問題，隨時都能出戰。」身後的於禁立即回答。
「那對面的龐統和另一旁的大哥有什麼動向？」曹丕繼續問。
「據密探回報，龐統那邊一切作息與往常無異，並無特別加強巡邏或訓練的情形。至於大公子那裡，也沒有任何動向。」這一次回答的謀士郭圖。
郭圖接著道：「我們的密探已經入河南水軍的大營，看到對方的戰船無論在數量上，還是從質量上，都不能和我們相比。」（註：河南並非現在的河南，在古代黃河以南的地方都稱為河南，就像江北，長江以北一樣。）
曹丕聽了更放心了：「傳令下去，準備進攻。」
於禁和郭圖愣了一下。
「今天霧氣重，雲層低，天氣甚差，我們先以戰船五百，兩萬水兵，試探一下對方實力。」曹丕看似胸有成竹。
一旁未說話的審配面上微微露出了擔憂之色，他當然知道曹丕為什麼要出戰。
曹操軍外部看試穩若磐石，可這其中暗藏的波濤，除了已經身在局中的曹軍眾將官以外，沒有多少外人知曉。能讓曹操內部混亂，而曹操又無法制止的，自然就是關於子嗣繼承的問題了。
曹室一脈，人才倍出，曹操的子嗣也是很多。其中最出色。最有希望即位的就是長子曹昂、次子曹丕和四子曹植。
長子曹昂聰明且性情謙和，自幼就於曹操征戰沙場，建功無數，深得曹操信任。由於身為長子，又深得曹操正妻丁夫人的喜愛，更有了其他人沒有地優勢，曹族諸位老將各個都支持著他，在繼承父業一事上呼聲最高。
次子曹丕博學多識、政治才能突出。為人也謙讓有理，辦事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很會收買人心，深得於禁、樂進、張郃等外姓將領的愛戴，原先袁家的降將幾乎都站在他的身旁，實力也非同小可。（註：曹丕在曹操未死前，很會做人的。就連曹操死後。也稱他篤厚恭謹，可繼我業。）
四子曹植少時博學且文思敏捷，素得曹操喜愛。性格隨和，從不擺架子，為士林大夫所追捧。在士林中聲望極高，且於曹彰相交莫逆，實力也不可小窺。
曹丕此時此刻正是急需要功勳證明自己的時候。
於是，曹丕便以於禁和麴義為先鋒。出戰河南的劉備水軍。高覽則在岸上整裝待命，隨時等候增援。
龐統也派出三百艘戰船迎戰。
曹丕身經戰鬥不多，但也不少，卻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水軍大戰，於是就上了一艘巨艦，親臨前線。一是鼓舞士氣，二是看熱鬧，學經驗。三人增加自己地威望。眾將勸不住他，只好派出數十艘堅船護衛。
雙方戰船相距不到百米時，紛紛用弓箭對射。
劉備軍水軍的戰船少，在數量上不及人家，比弓箭吃了虧，就不顧傷亡，猛衝過來，兩船相撞。曹兵大多為漢鴨子。水上平衡裡差。經這一撞，頓時就站不穩了。劉備軍將士將一塊塊長木板搭在兩船之間。衝殺了過來。
這一場混戰，曹丕在高處看得很是真切。
在廝殺中，劉備水軍英勇善戰，佔了上風，但他們兵力不足，戰船不多，又很破舊。而曹軍的戰船大多都是新造的，兵力雄厚，漸漸挽回了頹勢，佔了上風。
曹丕見勝利在望，不由哈哈大笑，對左右將官說：「就照這麼拼下去，不到片刻就能打敗劉備水軍，根本就不需要用計謀。」
審配擔憂的說：「劉備軍一向以兵精而聞名於天下，怎麼會敗的如此迅速，恐怕有詐！」
曹丕笑道：「劉備兵精確實不錯，不過他的精兵都在穎川、襄陽和宛郡這一線，你看對方士兵的戰鬥力確實是強，不過我軍人多，所以能夠取得了勝機！」說到這裡，曹丕頓了一下，又道：「正南，你看，我軍要勝了。」
果然，劉備水軍不敢在拼下去了，一露敗績，就主動退出戰場。
曹丕高聲下令全力追殺，親自擂鼓助威。
曹丕水軍一路殺到劉備水軍大營地近前。
這時，河南水寨上的守寨士兵紛紛彎弓裝箭，對著曹軍射去，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下，曹兵紛紛倒下。劉備水軍大營的四周，插滿了又長又銳的粗木棍，幾艘冒進地戰船立刻被捅了個大洞，徐徐下沉，船上的兵將無可奈何，只好棄船而逃。
曹丕見此情景，就立刻鳴金收兵，大敲得勝鼓，凱旋回營。
這天晚上，曹丕由於初戰得勝，興致極高，心頭幻想著如何勝過龐統？如何壓過曹昂？如何當上天下之主，心裡頓時有些飄飄然的。便下令大擺宴席，慶賀勝利。
宴席上曹丕和文士對詩，看武將舞劍，喝得醉意朦朧，最後還倒在酒桌上。
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快晌午了。
曹丕剛走去大帳，麴義就上前稟告：「二公子，昨天夜裡，劉備水軍來劫營了。」
曹丕怔了怔，急道：「情況怎麼樣了？沒有出什麼意外吧？」
「被我們打退了，還俘獲了一百多艘戰船。」麴義興奮的高聲道。
曹丕覺得自己有些懵了，如此大地戰役，他居然一點消息有沒有得到，不由問道：「我怎麼不知道？」
麴義嚴肅的說道：「原因有三，一是對方太弱，未經過激烈廝殺。就被我們打退了。第二個原因就是正南先生已經料到了對方會前來夜襲。第三個原因嘛，我不講，二公子也是知道的。」
曹丕臉一紅，知道麴義在說他昨夜得意忘形以至於醉酒一事情。這時，審配正好向這邊走來。
曹丕快步上前，對審配微微行了一禮，道：「丕孟浪，一次小勝就得意忘形。還好有先生補救。不然悔之晚矣！」
審配淡淡的說道：「王者之兵，勝而不驕，敗而不怨。二公子一次小勝就樂昏了頭，放了兵家大忌！令人好生失望！」
曹丕聽了大急，連忙低聲懺悔。
就在此時，一個侍衛急匆匆地跑進來，面帶驚慌之色。
「二公子，劉備水軍又來了。」
審配眉頭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既可道：「二公子。正事要緊！」
曹丕高聲道：「來得好啊！眾將士著，又對審配說了一句：「正南先生，丕以後在軍營中，決不飲一滴酒。若為此言，我必亂箭穿心而死。」
曹丕地語氣真誠，審配也不由為之感動。
這時，接二連三的傳來了一些壞消息！
「二公子。很多戰船。已經打到了我們的大營門口了。」
「不好了，劉備軍地戰船殺進水寨來了。」
曹丕心中大驚，不敢相信，怒聲道：「你敢散佈謠言，動搖軍心。」
於禁又衝了過來，氣喘道：「二公子，真的不好了，確實是劉備軍的戰船殺過來了。我們快攔不住了。」
一聲晴天霹靂。
曹丕彷彿從大夢中驚醒：不好，我中了龐統的瞞天過海之計了。前兩番交戰，他是詐敗，麻痺了我軍，如今才是真正的全力一擊。
他不顧眾將勸阻，拔出長劍，想親自指揮作戰。
另一頭。
此時，陽光燦爛。萬里晴空。
經過前兩次交戰。曹丕軍這些沒有經過戰場歷練地水軍，對劉備軍那低下的戰鬥力。已經不屑一顧，徹底大意了。
他們想：敵人絕不敢再來，即使來了，也會是夜裡偷襲，即使夜裡偷襲，那也不怕，我們已經勝過一次，還怕他第二次不成。於是，他們就放心大膽地休息了起來，丟棄盔甲，穿上舒適的布衣，躺在熱呼呼地船板上，十分愜意。兵器也都放到船艙裡。將領們也趁機聚在一起，飲酒作樂，打發時間。
當數不清地各式各樣的戰船出現時，曹軍都嚇呆了。一艘艘嶄新地戰艦，有的高達四層樓，有地則低矮得像小漁船，揚著一片片白帆，都像駿馬一樣快。
這些新型戰船都是秦愷和馬均等人數年的心血，速度快，轉動靈活，而且極堅固，一直被龐統藏在洛水上游，緊接黃河的小港裡。
龐統乘坐的指揮船，就是秦愷根據羅靈風口述的唐朝大樓船專門設計地，有近八十米長，二十五米寬，船上的房屋並不多，但用的是特殊木料，堅固而又輕盈。最獨特的是船上有一個眺望塔，二十五米高，面積很小，僅能容數人，弓箭根本無法射到。龐統就坐在眺望塔裡，整個戰場看得很清楚，何處需要增兵，何時攻擊何地，一目瞭然。
龐統含著酒壺，遙遙遠望曹丕地中軍大帳，想道：「曹小子和老龐鬥你還嫩了一點。」
想著，手中也不停下來，飛快寫了三道手令放在一個黑布包裡，向裡頭裝了塊石頭，向下丟了下去。
待命以久的傳令兵，立刻撿起將令，拆開高聲念道：「馮習將軍率本部人馬，攻擊曹軍右翼；傅彤將軍率領本部人馬，攻擊曹軍的左翼；甘寧將軍領蒙衝戰艦一百五十，士兵一萬，迂迴包抄，將曹丕的水軍和陸軍斬成兩段，徹底的摧毀對方的所有船隻。」
話一說完，就有三名傳令兵就立刻前去傳令。
劉備水軍的衝鋒船，矮小得像一艘小漁船，但船身卻裹了一層厚牛皮，可擋利箭，船頭鑄有尖銳的鐵器，一當撞曹軍地戰船，往往就是一個大黑洞，水湧進去，船身傾斜，船上的曹軍只能棄船，落入水中，成了劉備軍的箭靶子。
曹軍亂成一團，都想先退逃，但無人指揮，戰船相互擁擠碰撞，不但逃不了，反而加大了己方的傷亡，當甘寧的乘風水軍一加入了戰場，曹軍就撐不住了，立刻被切割成數段，潰不成軍。
曹丕知道再死戰下去，傷亡會更大，對自己不利，只好退出戰場，保存實力。
曹丕在高覽、麴義的保護下，拚死殺出一條血路。曹丕一到了陸地上，就立刻組織反擊和防守，穩住了陣腳。
劉備大軍在拆了曹丕的水寨後，又將對方的船隻一律焚燬，揚長而去。
這一戰，曹軍損失慘重，雖然在兵力上，曹丕並沒有損失很多，不過所有地戰船都被燒燬了，要想重新在建造一隻同等地戰艦，最少也要數個月。
是夜，曹丕接見了審配和逢記。
曹丕無奈歎道：「今日大敗，不知兩位先生有何計策應對！」
審配和逢記紛紛無語。
審配歎道：「船隻全毀，如何再戰！兵法有云：亂生於治，怯生於勇，弱生於強。今天我方兵多將廣，武器精良，作戰經驗豐富，卻仍敗給劉備大軍，追根究底，就是我們太依恃自己的實力，太過於輕敵，以致為龐統所利用，施展『瞞天過海』之計，驕我軍心。孫子所謂地『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他居然都發揮得淋漓盡致，實在不容小覷。『鳳雛』當真名不虛也！」
逢記嫉妒的說道：「正南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記覺得我們應該立刻調集工匠，重造船隻，無論是否能來的急，我們必須要試上一試。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公子，將此次戰功搶去。」
「曹昂」曹丕一想到這個名字，心頭就不由的產生了一股危機。曹丕道：「就這麼辦！立刻傳令下去，徵集冀州境內的所有工匠，建造戰船！」
曹丕擺擺手，示意兩人退下。
審配好似沒有看見曹丕的手勢，一直低著頭。片刻，審配突然抬頭，高叫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