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意外相逢,故人欲歸
時光飛逝,轉眼栩苵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她胃口心情都很好,肚子高高隆起的同時,人也富態了不少,就是走起路來有些不方便了,笨拙的樣子栩苵覺得好醜,流宇帛卻說可愛。
懷孕以來,栩苵都不曾出門,每日的消遣也都是在府內。這日流宇帛閒下來了,就決定帶栩苵出外感受下熱鬧的氣氛,散散心。
街上車馬如龍,趙修啟剛帶著侍衛跟在不遠處,隨時護衛著前方相擁而行的王爺王妃。
出來一趟,人的心情真是開闊不少。流宇帛一直小心翼翼的護著栩苵,摟著她的同時,另一隻手則不動聲色的為她擋去過往行人的衝擊。
一切都由流宇帛為她打點好了,栩苵從來都沒有擔心安全問題,有流宇帛在身邊她就會覺得安心。此刻,栩苵如一般嬌妻,幾分羞澀的靠在流宇帛懷裡,手裡卻很幼稚的玩著糖人。
晴空萬里,天空如水洗過一般澄清透明。
人來人往的京都城依舊繁華似錦,即使邊界鹽城常年戰亂,也沒給它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人人都篤定,有平西大將軍守衛邊界鹽城,京都便可無憂,他們依舊過著豐衣足食、安穩享樂的生活。
鹽城一戰,讓平西將軍威名遠播,一時間,他成了一種平安的信仰。而這份堅信中,有栩苵的擔憂,也有她的期盼。
她的摯友,何時能歸?
京都城一年四季都充滿著明媚陽光,栩苵抬頭,太平歲月下,百姓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容,似乎成了一種感染,那是對生活的一種感恩,對時光飛逝的從容。觸景感懷,栩苵的心中一暖,豁然開朗。
行至街尾,稀稀落落的擺著幾個小攤,人也漸漸稀少。栩苵也不必緊張的躲在流宇帛懷裡,而是手挽著手甜蜜的靠在他肩上。
挽著流宇帛強有力的臂彎,栩苵側臉望著。風霜留下了歲月的足跡,尖銳了流宇帛的臉輪,而他也日漸成熟。那抿嘴皺眉的瞬間,雖然會讓栩苵心疼,卻也因為習慣了,總有股說不出的男人味,是沉穩,也是堅毅。
栩苵一臉幸福的看著這個執手比肩的男人,他是她的丈夫,也是她身心的歸宿。她素手撫上肚子,那嘴角輕揚間,是濃濃溫暖人心的滿足感。
知足常樂,的確如此。
幸福的底線其實很低,只要心裡想著對方,不要要求太多,就夠了。所以,栩苵一直都覺得幸福。而這幸福,並不是要流宇帛為她捨棄江山,也不是為她休棄妾室。因為栩苵知道,流宇帛做不到,所以又何必勉強。
這是古代,這是流國。而人生並不是只有愛情,如若死鑽牛角尖,栩苵自知,只有死路一條。栩苵從來不期盼流宇帛為她改變什麼,因為她愛上他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如果改變了,也許就不愛了。
芸芸眾生中的我們,想要抓住幸福,就要先學會付出。不要叫器著要對方對你怎樣怎樣,而是多想想你又做了什麼?
男人永遠不會惟情至上,所以不要奢望男人對你說,可以為你拋棄一切。呵,這種話聽起來美,說穿了,也不過是個荒唐得可笑的謊言。
如果,他真為你做到了拋棄一切。那麼,他這所謂的一切估計也就是個零。拋不拋棄沒什麼區別,他依舊一無所有。
真正的男人不是靠拋棄「一切」來換取愛情,而是用這「一切」來征服。讓那個女人看到自己的強大,成為為她遮風擋雨的堅實歸宿。
栩苵靈動的雙眸望著流宇帛俊朗的側臉,一時竟有些出神。直至流宇帛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目光,倏然扭頭的時候,栩苵才嚇得趕緊正身,佯裝看風景般無所謂的轉移視線。
可是,這一扭頭,她卻看見了另一個他!
那是在栩苵羞澀避開流宇帛視線的時候,她一抬眸,便看見自一個轉角處走出來的一群僧人。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披金絲袈裟的出塵男子,他一手拿著缽盂,另一隻手則握著一串長長的佛珠,神態謙和而莊重。
彷彿感應般,心猛然增速。那袈裟僧人霍然抬頭,卻意外看見前方的女子,多年的修行始終無法靜心。那一刻,他心中大亂,不知是進是退。
笙歌看著栩苵,那習慣性的淡淡笑容早已不復存在。前方,菱羅錦緞的栩苵一臉甜蜜的挽著流宇帛,眉梢眼底都是滿足,儼然一副小女人的幸福姿態。她的玉手輕輕搭在肚子上,笙歌震驚的發現她懷孕了。
懷孕,每一個已婚女人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是,笙歌的心還是像被刺刀狠狠的劃過一般,細細長長的,流著永遠止不住的血。
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無謂和虔誠,他還是無法釋懷。不見面,也許還可以靜心,可是這見了,心就再難平靜。
而這份躁動,於一個和尚而言,都難以啟齒。更何況他還是個住持,真是個莫大的諷刺和愚弄。
時間彷彿靜止一般,栩苵駐足不前,和笙歌遙遙相望的那刻,心再也不會如許多年前那般狂熱的亂跳,而是多了份恍如隔世的悸動和感慨。
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了太多不可磨滅的痕跡,他們再也不是當初的遊俠少年和明媚少女了。時光流轉,卻怎麼也回不到最初。所以,他們繼續在紅塵沉浮,不論對錯,只能昂著頭往前走,只因他們曾都是不服輸的莽撞少年。
劫,也許在初見執手的那一刻就種下了,之後也只不過是越陷越深罷了。可是,縱使至此心緒難平,夜夜噬心,他依舊不悔!
不悔,不悔,原來源於此處。
「栩栩,怎麼不走了?」流宇帛差異的低頭看著栩苵,不明白剛還輕鬆自在的她,怎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臉色微白,眉心遽皺。
栩苵茫然的轉頭看著流宇帛,木訥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前方是她的初戀,而身側是她的丈夫。這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個教會了她如何去愛,一個讓她明白如何守住愛。他們,都是她珍惜在乎的人。
可是,笙歌那一身的尊貴金絲袈裟還是灼傷了栩苵的眼,她想起了那日他的爽約,讓自己在寒風中苦等了一天。她不相信笙歌會如此對她,可真相就是如此,她苦等他一起遠走高飛,而他卻金絲榮袍加身。
昔日以為沒有笙歌,生命就毫無意義。可事實也並非如此,她和流宇帛也可以過得幸福,如今也快有小寶寶了,生活正在一步一步走向美好。
原來,人生,並不是誰少了誰就活不成的。
「宇帛,我,我」栩苵支支吾吾,不知怎麼回答流宇帛。難道說那就是笙歌,救了她幾次性命的笙歌?栩苵雖然糊塗,但不會糊塗至此。
正在茫然無措之際,一旁傳來攤主的叫賣聲,「夫人,買一個給孩子玩吧!」
栩苵聞聲回頭,是一個賣兒童玩具的小攤位。也不知是為了逃避流宇帛的疑惑,還是逃避與笙歌這毫無心裡準備的重逢,栩苵彷彿看到救星般,撲到小攤位挑選起了小玩具。
「咚咚咚」流宇帛饒有興致的搖著撥浪鼓,建議道,「買這個以後給孩子玩。」
「嗯。」栩苵無心的點點頭,繼續低頭玩弄著攤位上的不倒翁。
已經三年沒見笙歌了,栩苵本來以為自己早已將他忘卻,即使再見也不會有什麼驚喜或開心。
可是,錯了。
笙歌的出現,還是在栩苵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開心,還是驚訝,亦或什麼都不是,只剩歎息。
街上人流不息,流宇帛也不知道栩苵為什麼而失神,毫無察覺異樣的俯身為他那還為出世的孩子,精心挑選著玩具。
栩苵低頭整理著情緒,難得才見一面,縱使是普通朋友也不該逃避啊。栩苵暗歎,便不覺轉身回頭。
可是另她驚訝的是,街角處再也無笙歌的身影。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怎麼不見了?
沒來由的,栩苵心裡一急,邁開步子就追尋而去。髮釵斜插發跡,在陽光下搖曳生輝,卻依舊無法掩蓋女子一臉的驚慌失措和黯然落魄。
栩苵一路尋到街角,正欲進入轉角小巷的時候,手被人從後面拽住。栩苵心猛顫,回頭卻見是一臉緊張不解的流宇帛,「你在找什麼?」
栩苵眉梢眼底滿是失落,卻也只是一瞬,她輕笑的搖搖頭,「沒事了,只是剛剛看見個熟人,追過來看,結果不是。認錯了,呵」
「你懷了身孕,記住以後切不可以這樣亂跑,我會擔心的。」流宇帛溫柔的攏了攏栩苵額前的亂髮,攬著她往回走,道,「餓了嗎?我們今日不回去吃飯了,我在醉雲樓包了雅間,點了你最愛吃的菜。」
栩苵一笑,依偎在流宇帛身側,應答道,「好。」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流宇帛周到的把自己擁在懷裡保護起來,栩苵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可惜,街角那裡,依舊沒有關於笙歌的任何蹤跡。
栩苵困惑了,難道是自己產生了錯覺?
也的確,笙歌給栩苵的感覺似乎也從未真實過,他太純,太淨,像極了一個誤闖凡間的仙人。也許,終有一天,他會回去,如天空的一朵浮雲般,飄著飄著,最後徹底消失在天際。
流宇帛的懷抱很是溫暖,將栩苵不安彷徨的心漸漸溫暖充實起來。栩苵收回視線,靠在流宇帛的胸口,在那強有力的心跳裡,她似乎還可以聽出幾分對未來的希望。
就這樣,在流宇帛的懷抱中,栩苵離街角越來越遠。她也終於明白,笙歌就如同今日的曇花一現,縱然美,卻好虛幻,你越想靠近,就會發現他離得越遠。而此刻於栩苵而言,唯一真實的只有身邊的丈夫和肚子裡的孩子!
他們真真實實的存在她的生命裡,缺一不可。
寧靜的轉角小巷內,笙歌一言不發的緊握著佛珠,整個人如僵硬了一般,微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剛剛栩苵差點就走了過來,那一刻,笙歌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一般,既害怕,又有幾分期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躲,猝不及防的相遇讓他措手不及,惶恐、意外、驚訝、欣喜、卑微、失落、落寞齊齊湧上心間,它們不斷衝突著,糾纏著。
見笙歌失魂落魄,小僧道,「住持,你怎麼了?是不是心悸疼又犯了?」
心悸疼
恍然間,笙歌想起了篝火旁,栩苵映紅了臉,淘氣的將他的繃帶紮成蝴蝶結;也想起了月夜裡,她將頭靜靜的擱在他肩上,那般恬靜安詳的模樣;還想起了他們十指相扣,佛珠見證的高飛決心
如果,那日不去請求還俗,而是再決絕一點不辭而別。那麼,今天攜嬌妻的人會不會就不是齊王,而是他?!
這樣想來,笙歌沒有半分開心,反而越來越多的愁雲積壓心間。只可惜,人世間沒有「如果」,也沒有回頭路。「如果」越美好,現實就越殘酷。
從他執意出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們之間再也不可能有這些「如果」了,他與她早就錯過,此生都再無可能!
再無可能!
心倏然一顫,「崢」的一聲,佛珠在笙歌手中斷開。笙歌本能的想抓,卻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它們在眼前散落。
「叮叮叮叮」一顆接著一顆,佛珠掙脫束縛,盡數傾撒而出。撞見在地上,發出悅耳卻淒然的遺落聲。
小僧們一個個慌忙的四處撿著散落的佛珠,不明白從不出錯的住持,今天怎麼這麼失魂落魄。
縱使笙歌再怎麼淺笑溫和,此刻也無法鎮定自若了,他明亮的雙眸瞬間失色,看著到處滾落的佛珠愣怔失神。
珠斷,劫也!
到底是誰的劫?是他,還是她??
這裡是驕陽無溫,狂風不減的鹽城。
一年四季的狂風大作,風沙漫天,讓這裡都快變成沙漠了。然而,即便如此,即便生活條件艱苦,在木槿眼裡卻是難得的世外桃源。
這裡真可謂是天高皇帝遠,雖然皇上每年都派很多人找尋木槿,卻從未有人找尋至邊遠的鹽城。而不知不覺,木槿已經在鹽城生活兩年了。
兩年了,雖然背井離鄉,遠離父皇母妃,可是木槿依然不後悔當初執意來此。在這裡,日子雖然苦了點,但至少過得充實。不再像在皇宮每日虛度光陰,活得奢靡浪費。
兩年的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木槿再也不是流國唯一的寶貝公主了,她成功轉型為一名普通的鹽城百姓。她學會了洗衣做飯、料理家務。不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同時,卻成了伺候凌泓然吃飯穿衣的丫頭。
其實無論的丫頭,還是將軍夫人,亦或是公主,木槿都不在乎,這些身份都是外在的。她真正希望的,不過是能永遠待在凌泓然身邊罷了。
因為不想暴露木槿的身份,而士兵又都將她當成將軍夫人,凌泓然無可奈何,也就只能將錯就錯和木槿做起了假夫妻。
兩年的朝夕相處,木槿最幸福的事就是每日早上為凌泓然穿衣系扣,只有這時她才覺得自己是真正的將軍夫人。然後親暱的送凌泓然出門後,就快速跑屋後的眺望台,看凌泓然訓練士兵的樣子。
來鹽城的凌泓然和在京都的時候變了很多,也許是經歷了太多戰事,太多生死,他不再像曾經那般調侃嘻嘻哈哈了。不過木槿更迷他現在這個樣子,比以前成熟,更有男人味了。
無論是他皺眉凝思的沉穩,還是低頭看書的安靜,亦或是風中舞劍的瀟灑,木槿都覺得好看極了。
每每當她毫無公主形象,坐在沙地上看他舞劍的時候,凌泓然都會以風沙迷眼勸她離開。可是,沒有一次她是聽話的,他凌厲的劍氣總會捲起漫天黃沙。
完畢後,他總會用裡袖擦去她眼角臉上的沙,那目光中有疼惜也有無可奈何。每當這時,木槿都會偷樂,因為她記得聽過一句話說,「當一個男人拿你沒辦法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愛上你了。」
木槿沒有信心說凌泓然愛上她了,但兩年的朝夕相處,他再也不會動不動就趕她回京都了,而是會在每天清晨習慣性的喊她的名字。木槿相信無論如何,她也算是他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女人吧!
木槿不知道自己這樣為了一個男人從京都一路追到鹽城,到底算什麼事,會不會被罵不知羞恥?呵,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至少她夠勇敢,敢追求所愛。
本來以為凌泓然出征一年半載就可以回來,卻不曾想這一戰就是三年。木槿更慶幸這趟鹽城之行,否則真那樣在京都等下去,她自己不瘋,她母妃就會瘋著將她嫁出去了。
皇宮那麼多條條框框,活著都把人累得夠嗆,錦衣玉食也比不上鹽城自由暢快。木槿越來越喜歡鹽城,她笑稱自己被風沙吹上癮了。居然希望將來戰爭結束,可以定居鹽城,當然是希望和凌泓然一起定居的啦。
可是,事與願違,他們想躲是躲不了的。就算木槿可以躲著一輩子不回去,凌泓然還是要回去的,他是朝廷命官,至少要回京復旨。而且他的家人還有她都在京都,他怎麼可能不回去?
木槿暗恨,這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的小算盤罷了。
窗外風呼呼作響,碎沙打在窗紙上「沙沙」的響個不聽,還真讓人擔心風沙再大點,恐怕就要直接破窗而入了。
與外面的寒風凜冽相比,屋內就要暖和多了。暖爐輕燃,暖烘烘的屋內寂靜無聲,偶有凌泓然翻書發出的輕微「嘩啦」聲。
木槿有些無聊的趴在桌上,這屋裡的書都是兵書,她一點都不感興趣。
凌泓然已經看了好久的書了,居然還一動不動,真是佩服!跟京都那咋咋呼呼不分尊卑的小子成熟多了,木槿暗道。可是,她卻百無聊賴,突然覺得這樣的他好悶。
一想到有朝一日他們要回京都,木槿就有些煩躁。
私心一點,就是她不希望凌泓然回去見栩苵,那自己就真一點戲都沒有。還在鹽城白吹了兩年的風,硬把她這珠圓玉潤的俏公主,搞成了個皮膚粗糙、粗衣麻布的村婦。
若說公心,那就得往大了政治上說。凌泓然代齊王出征,這如果要是回去了,定是歸在齊王麾下。那梁王豈不是要失去凌府這個支柱?
齊王和梁王在木槿眼裡一樣,都是她的哥哥,害了誰毀了誰,她都不願意。與其左右為難,她還真是不想回京都。
耳邊傳來嘀嘀咕咕的聲音,凌泓然詫異抬頭,看著木槿雙眸正直直的盯著自己。想來屋裡也悶,便故作驚恐狀道,「你幹嘛啊?」
「至於嗎,嚇成這樣?」木槿沒好氣道,「我們什麼時候回京都?」
凌泓然一驚,這還是第一次聽木槿說要回京都,他放下書,詢問道,「怎麼好端端的想要回去了?」
「什麼好端端的啊,你寧願看書都不理我!還有啊,這鬼天氣天天刮沙,讓人怎麼出門啊?」
凌泓然頓時明瞭了,木槿是在怪他冷落她了,卻還指桑罵槐的拿天氣說事。凌泓然佯裝無知,抓起桌上的書無所謂的翻了起來,「你都來了兩年,這天天刮沙不早就見怪不怪了嗎,怎麼今天突然就不適應了?」
木槿故意氣凌泓然,狡辯道,「你都說是『突然』了,我又怎麼會知道原因?反正就是覺得這裡很糟糕!」
「這個嘛」凌泓然拖長語調,望著木槿道,「既然你覺得這裡糟糕,又不適應,我現在就派人送你回京都,來人」
「喂,等等,等等!」木槿惱羞成怒的打斷道,「凌泓然,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順眼,你這隔三差五的趕我回去是什麼意思啊?」
「我可沒敢趕你,是你自己說適應不了。」
「就不許人家說說氣話啊,你怎麼老是逮著我不放」木槿不滿的小聲嘀咕著,繼而抬頭道,「不適應就都得回去啊,那我看全軍都得回去了。你自己看看有幾個人受得了這裡的鬼天氣,又乾又冷,還讓不讓人咳咳咳咳咳」
木槿的話還沒說完就猛烈的咳嗽起來,凌泓然收起玩鬧之心,急忙上前給她遞了杯溫茶,「怎麼了,還真病了?」
「你才有病呢!」木槿沒好氣的拂開凌泓然欲給她拍背的手,猛地的喝了幾口水,喉嚨這才順滑了點。她抬起頭,臉因剛剛的咳嗽通紅通紅的,指著地上的爐子道,「屋裡都干死了,點這個東西豈不是更干,喉嚨不冒火才怪?咳咳咳」
見木槿咳得難受,流宇帛立即動手欲封掉爐子。木槿見了,急忙道,「你息了爐火,難道想凍死我啊?」
「你還真是麻煩!」凌泓然暗聲道,突然覺得是不是這兩年對木槿太好了,這小公主越來越刁鑽。以前是他咋咋呼呼的說送她回去,嚇唬死她。現在呢,成了她說要回去,來嚇唬他。
不是一直都希望她走嗎,為什麼兩年過去了,他沒被她煩死,居然還有點怕她走了。
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她做的飯菜還不錯?那可是她自我感覺良好。他可是每頓都含著淚嚥下的,真是太「好」吃了。不是給他放點蟲子加點餐,就是大大的發揚節約美德,一丁點兒鹽都不放。難道就不怕他得大脖子病?
再說說她洗衣服吧,那哪裡是洗啊,分明就是打。他陪她去河邊洗,就見她拿著一個木槌,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對著衣服就是一頓痛擊,真是看的他心驚肉跳。
從此之後,想起她那厲害模樣,凌泓然就再也不敢說讓她回京都的話了。就怕她發起狠來,也對他一頓盲打。
要說這華勝公主,人又刁蠻霸道,不會做事還脾氣火大。凌泓然的確是喜歡活潑點的女孩子,可是這類火爆型的就免了,他可吃不消。
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這不得不在一起的兩年時間裡,潛移默化中,凌泓然竟慢慢的有些習慣有她在身邊。雖然這兩年永遠別想和一二十年的青梅竹馬比,但不可否認,木槿在他心中的確還是有位置。
兩年的點點滴滴縈繞心頭,雖然木槿做的飯不好吃,但她也很努力的在學。他仍記得她第一次做飯燙傷了手,卻還笑嘻嘻將飯菜端到他面前的樣子。她沒告訴他手燙了,而他也沒有告訴她,其實菜裡佐料都成倍的放多了。
那頓,他風殘雲吞的吃光所有的菜,大誇好吃,卻在半夜借口出去練武吐了半宿。
兩年說長確實不長,但對於鹽城來說,這兩年絕對不短。一般嬌生慣養的公子哥都無法在這裡生活,更別說金枝玉葉的公主了。這裡常年風沙會吹得你睜不開眼,傷害你的皮膚,老化你的容顏。
可是,木槿從來沒有抱怨過。即使剛來時不適應,高燒重病,他說送她回京都救治,她死活不願意走。這樣一份堅定不移的心,他不得不動容啊。
木槿的熱情活潑,的確給凌泓然枯燥的軍旅生活帶來了許多快樂,也常常會讓他想起栩苵。雖然栩苵比木槿是要文靜很多,但同樣也是個不讓他省心的主。
栩苵,凌泓然心頭一暖,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他好想回京都,好想見她!
「凌泓然,凌泓然」
突然的一陣叫喊,把凌泓然拉回現實中,他望了望木槿,又看了看手旁的爐子,恭敬道,「公主,您究竟要末將怎麼做呢?請明示,是關爐子,還是繼續開著?」
「噗嗤」
剛剛還為凌泓然失神不理她生氣的木槿,這回見他故作姿態的滑稽模樣,被逗樂了,忍俊不禁的笑了許久後。壓制笑意,高傲道,「凌將軍,本公主已經兩年沒看見一丁點綠色了,你去給本公主摘一片綠葉來。」
鹽城哪裡有什麼綠色啊,就連枯黃的葉子都沒幾片。木槿這是故意為難凌泓然,誰叫他剛剛又說要送她回去。
看著凌泓然撓著頭,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木槿就樂,卻也猝不及防的咳嗽起來。這最近天氣太乾燥,真是喉嚨冒煙了。
木槿喝完茶,正欲取笑凌泓然一番,卻不料他大步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道,「我帶你去找綠色!」
「什麼?」木槿還沒弄明白,就被凌泓然拉到了床邊。看著他掀被子,整理床單,木槿心裡猛然一驚,這要說也是春色,怎麼成綠色了?
凌泓然拉木槿上床,木槿嚇得一陣亂叫,「喂,喂,你想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木槿胡亂的揮著手,凌泓然也懶得跟她解釋,直接把她抱上床,在木槿的驚慌失色中用被子裹住二人。隨即,凌泓然的手快速按了下頭頂前方那個好似浮雕花的花蕊。
只聽,「吱呀」的一聲,床板突然下沉傾斜,木槿慌亂大叫,「啊,這是什麼」
話還沒說完,眼前就一黑,木槿驚嚇得立即抱緊凌泓然。只是一瞬,床就傾斜滑入前方的黑洞裡。
伴隨著木槿的驚叫,木板一陣急速下滑,但是很快,速滑段過去就是一段極平緩的路。木槿慢慢從凌泓然懷中探出頭來,只見一片黑乎乎中,她看見了前方有個白光點在不斷擴大。
「唧唧唧唧」
木板和下面的接觸面不斷摩擦發出聲響,木槿還是有些怕,就那樣死死的拽著凌泓然的衣服,恨不能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伴隨著「唧唧」聲,光點越來越大,在木板滑出黑洞的那一瞬間,木槿本能的緊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