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陰差陽錯,流宇帛下藥
一切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改變,東院依舊安寧平靜。
除了第一日流宇帛沒有去上早朝外,以後的每日他都按時早朝,可是他會在早朝後早早回來。陪著嗜睡的栩苵一起吃早餐,會看著她將精心準備的補品全部喝完才放心。
然後,會在和風旭日下,摟著栩苵在湖邊賞景;也會在閒情逸致的時候,彈彈七絃琴陶冶情操;偶爾流宇帛還會別處心裁的從街上買點小玩意回來給栩苵玩。
栩苵本來就幼稚,現在流宇帛把她當孩子寵,更是讓她越發的孩子氣了。而於流宇帛而言,每天最幸福的時刻就是擁著栩苵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可以安靜的聽著她和孩子講話,看著她莞爾而笑,看著她甜甜蜜蜜的在他身邊熟睡
每次流宇帛都很好奇栩苵在自言自語什麼,她總是笑著說胎教,依舊摸著肚子,依偎在他懷裡繼續嘟著嘴說個不停。
燭光搖曳,摟著妻兒的這種感覺是很溫暖、很滿足的。雖然白日一整天都會提心吊膽,可是晚上,流宇帛還是可以拋開一切的煩心事,只是單純的摟著栩苵。他會溫柔的撫摸栩苵肚裡的孩子,聽著她一點點憧憬將來的事情。
在那份憧憬裡,有他,也有孩子。
每當這時,流宇帛似乎忘了自己的決定,也不知不覺陷入夢境,和栩苵一起編織那個也許永遠不存在的未來。
他本想讓栩苵多點時間享受有子的喜悅,可是,卻不曾想這份喜悅是沒有止境的。此刻越幸福,此後就越是無法捨棄,栩苵如此,流宇帛亦然。
在不斷的拖延中,流宇帛的心也在不停的掙扎和徘徊。他不知道栩苵失去孩子會作何反應,而他也不知道拿什麼面對栩苵。
他不想告訴她,如果讓她知道是在拿孩子的性命來救她,估計就算是成功了,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安心,對孩子內疚一生。所以他寧願她恨他,也不要她知道真相永世心難安。
時光飛逝,在流宇帛的糾結猶豫中,栩苵已安全無恙的又過了一月。
已是懷孕三個月了,栩苵的肚子微微隆起,那個小生命在那裡一點點的長大。每日有流宇帛的陪伴,栩苵心情很是愉悅,加之天天都有喝宮中滋補盛品,栩苵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一點點紅潤起來,就連身體也日漸豐腴。
栩苵總算明白那些個女明星為什麼不肯生孩子了,身材真的是完全走樣。栩苵擔心,自己再這樣補下去,總有一天她還真會胖得走不動了。
而栩苵身體的一切好轉就和流宇帛的日益消瘦形成鮮明對比了,夕陽下,紅霞漫天,栩苵會撫上流宇帛冷峻削瘦的臉滿目愧疚。她知道自己身體不大好,懷上孩子要特別小心,讓父母操碎了心,也讓流宇帛緊張不已。
看著流宇帛辛勞一天,那帶著濃濃倦意卻努力衝自己微笑的樣子,栩苵就覺得心疼。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丈夫不是普通人,他是流國皇子,他有自己的大事。而她卻一直牽絆著他,成為他的包袱,那個無形的枷鎖。
栩苵暗暗決定,等孩子出生後,她一定要做個賢妻良母,好好照顧他和孩子。再也不會貪玩耍性子了,相夫教子,呵,這個詞說出口都覺得溫馨。
這一日,原本晴朗的天空到中午卻有些暗沉了,似乎要下雨般陰沉沉的。
有大片雲彩遮住了太陽,沒有陽光,天地間有股讓人喘不過氣的窒息感,壓抑得人心裡一陣陣發怵。
正值盛夏,廚房裡更是燥熱難耐。小池扇著爐子,正在燉朵芷參給栩苵補身體保胎。
聽聞這朵芷參長在懸崖絕壁的細縫間,世間罕有,也極難得到。所以一直為皇宮珍品,若不是皇上賞賜給栩苵,小池這一輩子恐怕都別想見這等稀罕靈物。
皇上對栩苵懷孕很重視,隔三差五的就會賞賜一些名貴補品,在葉妮嫉妒紅眼的時候,小池樂個不停。
小池已是王妃的貼身侍婢,按理說這等煲湯燒火的粗活不該她做,可是為了栩苵和腹中胎兒的安全著想,小池不辭辛苦的全部一手包辦。
「咕嚕咕嚕」
罐子裡的湯汁早已煮開了,發著呼嚕呼嚕的沸騰聲,小池將火微降,打算再用溫火煨一會。
「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了。
小池回頭,薄薄煙霧中,她看見了面無表情的流宇帛。
「王王爺」小池驚訝不已,急忙起身行禮。
流宇帛沒有說話,只是徑直走了進來,撿起小池驚慌遺落在地的小扇,自顧煽起爐子來。
「王爺,您這是」
小池驚慌失措,這煽火的事情哪裡是王爺這般金貴的人做的。他每次不是在房內陪小姐,等她端湯來嗎?為什麼今天不等反而親自來了?
「王爺,我來吧。」小池想要接過扇子,卻被流宇帛不動聲色的避開,「小池,去庫房取些燕窩來,頓一些給王妃下午喝。」
小池為難道,「可是,可是這朵芷參要熬好了,我要給小姐送去!」
流宇帛繼續蹲在地上煽爐子,淡淡道,「你去庫房吧,這裡我來弄。」
「那好吧!」王爺如此關心小姐,主動來廚房端湯,小池本該覺得高興的,為什麼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池望了眼為防燒糊細心攪弄湯汁的流宇帛,心還是一點點的安了下來,王爺是小姐的夫君,她怎麼會懷疑他呢?小池暗罵自己多疑,遵吩咐的朝東院外的庫房方向走去。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流宇帛慢慢回頭,那裡早已沒了小池的蹤跡。
屋內燻煙繚繞,在嗆人的煙味中,流宇帛聞道了一股莫名好似花的清香。他知道這是朵芷參的香味,流宇帛慢慢站起身,罐中的小母雞和朵芷參已然燉透燉爛,不停的翻騰著,冒出誘人香味。
朵芷參這麼名貴的靈物,父皇為什麼會給他呢?他記得父皇從未賞賜過梁王這等靈物啊?是他想太多,還是父皇在暗示什麼,流宇帛現在無從得知,腦中一片混亂也不容他多想。
乳白色的湯汁在罐中「咕咕」作響,流宇帛從懷中掏出一個綠色小瓷瓶,卻怎麼也無法將裡面的藥粉倒入湯中
「宇帛,你會好好保護我們的孩子,對不對?」
「宇帛,你說我們的孩子長大了,要不要學武啊?我覺得學武好鬥不太好哦,還是做個溫文爾雅的書生好,哈哈」
「宇帛,人家說酸兒辣女,可是我酸的辣的都喜歡吃,你說會不會是龍鳳胎啊」
昨夜栩苵的呢喃語尚在耳側,流宇帛心頭一澀,喉嚨處哽咽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緊握瓷瓶的手不自覺擱在了罐子上,熾熱的熱氣灼傷了他的手,他卻渾然不知。
不是已經決定了嗎,為什麼還是下不了手?
突然在那麼一刻,流宇帛覺得他動搖得越來越厲害了,這短短的一月裡,他在栩苵臉上看見的笑容比一年還要多,他深刻的知道,她愛這個孩子。
難道寧願她死,都捨不得她痛苦嗎?
栩苵盼了多年的孩子,就要這樣葬送在他這個最信任的人手裡嗎?
就連流宇帛自己都無法接受這般殘忍,沒有孩子,他親手毀了四年苦心經營的婚姻。縱使栩苵知道真相感動,那又如何呢?他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她依舊承受不起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無法原諒他,更無法原諒自己。
孩子,孩子流宇帛沒有選擇,如果終究是要恨的,那麼他寧願永遠都不告訴她真相,要恨就徹底的只恨他一人。
「這個孩子也許是王妃最後的一個孩子」
腦中閃過這句話時,流宇帛的手猛然一顫。這一失神,為他下了最後的決心。純潔無暇的白色一點點飄蕩在湯麵上,慢慢的滲入
旭逸閣內,栩苵嘴裡雖然吃著葡糖,然而人的整顆心都在眼前的繡品上。
懷孕的時光縱然甜蜜,卻也很是無聊。流宇帛雖然每天都有陪她,但畢竟也是有限的短暫時間。更多的時候,栩苵都和小池靜待在東院,時間久了,每每見小池刺繡,栩苵就來了興致。
也奇怪了,以前幻香費盡心思想教她,栩苵都嗤之以鼻的不願意,現在卻主動跟小池學了起來。栩苵也不知道自己是越來越像古代人了呢,還是越來越像一位娘親了。
聽見有人進來,栩苵抬起頭來,如花般甜美笑容在雙頰綻放,她幾分驚奇道,「怎麼是你端來啊,小池呢?」
「她忙別的去了。」流宇帛淡淡的回復,將湯放在桌上,見栩苵手中的繡品,好奇道,「你這是在繡什麼?是兔子嗎?」
流宇帛有些好奇的看著這肥嘟嘟的東西,怎麼看都覺得不像兔子,卻真真實實的長了兩隻大耳朵。
「嗯,是兔子啊。這個叫流氓兔,可愛吧!」栩苵得意的揚起手,讓流宇帛看她的成果。
其實刺繡真的很難,特別是古代的那些花紋細節,讓人眼花繚亂。可是栩苵很會投機取巧,她繡這些卡通人物只需要描了輪廓就可以,根本不用複雜的勾線填圖。
「宇帛,你說這個做孩子的小肚兜好不好?」
「嗯,很好看。」流宇帛接過繡品,隨即將灌湯舀了一碗給栩苵,輕聲道,「趁熱喝了吧,涼了就沒有滋補效果了。」
流宇帛始終都面色淡然,平靜到和平時無異,可是沒人知道這面不改色的背後究竟藏著怎樣的驚濤駭浪、心如刀絞。
「嗯。」栩苵溫順的點點頭,高興的摸了摸肚子,寵溺道,「寶寶,要吃飯咯!」
栩苵舀了一勺湯汁正欲喝,流宇帛看著她,神經一繃,驚慌道,「等等!」
「怎麼了?」栩苵詫異抬頭。
流宇帛擺擺手,沉聲道,「沒事,你喝吧!」
栩苵覺得流宇帛有些奇怪,卻也沒太放在心上,看著他疲憊的面容,建議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喝,反正是補身體的,都可以喝啦!」
說著,栩苵取過一旁的小碗也想幫流宇帛盛一碗,雖然這朵芷參有保胎的作用,但它最重要的還是補中益氣、調節疲勞的補品。以前熬得太多的時候,流宇帛也喝過的,而且這裡面還有很多雞肉,栩苵根本吃不完。有流宇帛陪著吃,她也會覺得開心一點。
「不用不用」流宇帛「霍」的一下站起身,「栩栩,你自己吃吧,我還有事,先出去會兒」
話一說完,大步流星般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這是怎麼了?」栩苵嘀咕著,看著流宇帛急匆匆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突然覺得莫名煩躁起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以前每一次喝補品的時候,流宇帛都會在一旁盯著,要她喝完把身體養好,可是今天為什麼他這麼急切就離開,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栩苵心裡有些不安,無精打采的攪著碗裡香噴噴的湯汁,一點胃口都沒有。
「王妃,妮夫人來了!」門外的丫環進屋小聲稟告著。
栩苵抬頭,正見青兒扶著滿面春風的葉妮,一身橙色華服,映襯得整個人明媚陽光。她已經懷孕四個月了,肚子比栩苵大多了。
一進屋,葉妮就聞見了滿屋的香味,濃濃雞湯味中帶著點獨特的花香。葉妮心知那便是皇上御賜的朵芷參,當下嫉妒不已。
再看栩苵滿面桃花的樣子,和初進王府那病病怏怏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心下更是明白還是當王妃享福,任你再瘦再虛,也可以給你補得體態豐腴。
「葉妮見過王妃!」葉妮嘴裡說著拜見,卻摸著肚子高傲的站著。那高鼓的肚子明顯就是一種挑釁,她的孩子比栩苵大,如論如何,她都勝栩苵一籌。
「坐吧!」栩苵淡淡道。
葉妮施施然坐下,掃了一眼屋內成群的丫環,「還是當王妃好啊,懷個孕就是和別人不同,搞得跟國寶似的!」
國寶,流國的國寶是熊。
栩苵無語,這葉妮真該去皇宮生活,她這麼喜歡挑事,不去玩了宮斗太可惜了。栩苵自知愚笨,玩不了心眼,更鬥不過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去惹事,可是身在其中,想要獨善其身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對於葉妮的暗諷,栩苵微微一笑,「可不是嘛,要是不好,怎麼會惹得一些阿貓阿狗都想當王妃呢!」
「你瞄我是個什麼意思,我可沒想當王妃!」葉妮不屑扭過頭。
「我又沒說你,我說阿貓阿狗的!」
「你」葉妮有些火大,卻也不敢在東院撒潑,她盯著栩苵只是微隆的肚子,冷笑道,「王位世襲,傳長不傳幼,王妃,我真替你惋惜,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吧,居然還是個次子。」
栩苵很納悶,為什麼他們一個個就那麼斷定自己會生兒子?
栩苵其實更喜歡女兒啊,不過對於葉妮的囂張一定得打壓,否則她都可以上房揭瓦了。栩苵以不變應萬變,對葉妮輕笑,淡然道,「我也替妮夫人惋惜呢,好不容易有機會生個長子吧,可惜是庶出。」
果然,栩苵說罷,葉妮的臉色陡然一暗。
流國王位的確是傳長不傳幼,可是用在時下這句話一點都說不通了。因為就連最重要的皇位也拋棄了長幼秩序,若不然,從大皇子夭折,這太子之位早就該梁王得了。可是沒有,時至今日,皇帝都沒有明確指出到底誰會是太子。
其實造成兩王之爭的罪魁禍首是皇上,他的舉棋不定給了他們爭鬥的空間。
而從今日皇上對自己的態度,栩苵就明白,皇上心裡還是在乎她這個正妃的,也許更深刻的說,皇上真正重視在乎的其實是齊王。
栩苵依附在齊王之上,如果沒有齊王,她又可以得到什麼呢?
「庶出怎麼了,庶出的也是小王爺!栩苵,你不就仗著自己是王妃嘛,至於這麼囂張嗎?」葉妮勃然大怒,她最痛恨人家說妾,說庶出。因為她是侍郎嫡出的獨生女,從小到大都是寶貝兒,這些詞是她最不屑的,如今卻生生都用在了她的身上,要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怨。
「詛咒你生女兒!」葉妮氣憤的在心裡叫器著。
本來就是心中不快,想仗著自己懷著長子過來炫耀下,卻沒想長子沒氣到栩苵,到被栩苵的嫡子氣到了自己。葉妮憤憤然轉身欲走,栩苵有些得意的懶洋洋道,「這就走啊,不喝點湯?」
栩苵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葉妮還真的轉回來了,「誰說不喝?你栩苵喝得起朵芷參,我葉妮就喝得起!我們都懷孕了,我還是懷的長子呢,我哪裡比不上你?!」
葉妮將栩苵隨口玩笑話當成了看不起她的一種極大挑釁,本來她也沒見過朵芷參,對此物充滿好奇。可是皇上卻偏心的只賞給王妃,她這側妃連影子都看不見,她早已是滿腹怨言。
栩苵取笑道,「你不是總說我要害你嗎,怎麼這回就不怕呢?」
「怕你?哼,我什麼時候怕過?」葉妮挑眉,一臉不以為然。
其實葉妮並不是不怕,而是她剛來正巧看見流宇帛離開。她知道流宇帛是最緊張栩苵的,他親自送來的東西絕對是最好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