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露餡,共處一室
又是一夜寧靜無痕。
春夜,淡淡的月亮好像籠著薄紗,娉娉婷婷,如煙似夢。有風拂過河面,帶起層層漣漪。月光柔和,夜色朦朧而寧靜。
在東院的日子平靜自在,沒有任何人打擾,也沒有朝廷皇上。栩苵和流宇帛愜意的過著每一天,白天賞景漫步,或攜手花間,或暢遊清湖,或撫琴聽音,或輕蕩鞦韆可是,每到夜晚,或者更確切的說每到流宇帛洗澡的時候是栩苵最難熬的時刻。
因為作為妻子的栩苵應該待著屋內,伺候丈夫沐浴更衣。可是,只要一想到流宇帛光著身子在自己眼前,栩苵就心跳加快、面紅耳赤,尷尬不已的趕緊退出門外。
栩苵在院子裡徘徊,黑暗將她籠罩。她只希望不要倒霉撞見什麼小廝丫環才好,要不然她不在屋內就難以解釋了,搞不好「假夫妻」要穿幫。
栩苵心慌意亂的祈禱流宇帛快點洗完,可是很不湊巧,她抬眸看見小池正端著什麼東西在敲他們的房門。
「小姐,小姐」小池輕喚著。
栩苵頭皮發麻的看著小池,緊抿著嘴就是不應答,希望她喊一會沒人理,就識趣的離開。
「小姐,小姐,出來一下,小姐」小池鍥而不捨的低聲喊著,可是裡面始終沒有任何響應。她本想作罷,轉念想想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才忘了在洗澡水裡放太醫交代的藥,還是要負責到底。
「小姐,開門啊」
雖然小池極力壓低聲音,可是在這寂靜的黑夜,聽到栩苵的耳朵裡還是尤為響亮。看小池在門外轉來轉去,沒有想走的意思。栩苵無奈的站起身,「我在這兒!」
聲音從身後傳來,小池詫異的轉身,只見花壇旁站著個黑影。她急忙跑過去,無不驚訝道,「小池,你怎麼在這?」
「賞花啊,你不覺得在月光下看花更好情調?」栩苵指著一旁連顏色都看不清的花,就張口開始胡扯。
「賞花?你這個時候不應該待在屋內的嗎?」小池顯然不信,狐疑的打量著栩苵。
「呃,屋裡太悶,我就出來轉轉咯!再說王爺有手有腳,自己會洗,哪裡需要我伺候啊!」
栩苵的話剛說完,小池就一陣無語,王爺洗澡,王妃在一旁試試水溫,遞遞浴巾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且還可以溫馨的鞏固下二人感情。這些是妾室想都想不來的,她倒好,居然還嫌裡面悶跑出來了。
小池不滿的嘟囔著,「小姐,你這哪裡像個已為人妻的樣子!」
小池探究不解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栩苵不安的躲避著,她東瞄西看,一下子瞅到了小池抱著的籃子,急忙岔開話題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這一片片的是花?」
「哦,對了,差點把正事忘了!」小池連忙將籃子塞給栩苵,「這是芋若草,有活血通氣的功效,太醫交代了每天用這給王爺泡澡,可是今天急急忙忙的居然忘了放。小姐,你快進去加在水裡,不然王爺洗完澡又得重新泡一次了!」
「啊,你的意思我去放?」栩苵悔不當初,不該多嘴亂問。她看看小池,又瞄瞄籃中的草藥,一臉不願意的樣子。
「當然你去啦,你是王妃啊!」小池理所當然道。
「這,我」栩苵有些為難,她還真害怕進去看見什麼不該看的,那她真就完了。
見栩苵支支吾吾,小池皺眉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她,突然大膽猜測道,「小姐,你不敢進去,難道你們,你們還沒」
栩苵一把堵住小池的嘴,「你不要亂猜,剛剛我只是懷疑這草藥的功效,現在沒事了,我進去了!」
說罷,栩苵瀟灑的轉身,豪邁的朝房間走去。面色雖一臉無懼,心裡卻鬱悶不已,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早知道小池要來,她就不出去了。現在倒好,懶沒偷成,還讓她懷疑了。
王爺王妃成親一年有餘,還沒洞房,不知道小池知道了會不會驚訝到下巴都掉了。
栩苵不敢想像這要是被父親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還有那個一心想抱皇孫的皇上,天啦,栩苵想想都頭疼。現在,她唯一慶幸的是,他們不住在宮裡,否則洞房落不落紅,以後同不同寢都有嬤嬤記錄。
為了不惹懷疑,栩苵只有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撲面而來的是一陣暖氣,屋內熱氣騰騰,煙霧飄渺好似仙境。
在一片煙霧繚繞中,栩苵看見了躺在浴桶裡的流宇帛。他仰頭靠在桶沿上,雙眼微合好似睡著了。
門窗緊閉,屋內又這麼高的溫度,的確讓人昏昏欲睡。
流宇帛睡著了,栩苵沒有之前的尷尬。她慢慢的走近流宇帛,在室內高溫下,他俊朗無雙的臉頰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修長有力的臂膀擱在桶沿上,冒著騰騰熱氣的水沒於他寬廣結實的胸膛處。
也許是太累了,他難得好好休息下,竟不知不覺睡著了,栩苵聽見他輕微的呼吸聲。流宇帛緊皺的眉心微舒,稜角分明的輪廓在薄薄熱氣下柔和溫暖。
屋內,紅燭光閃爍不定,那一記淡淡紅光照在流宇帛左耳的紫色耳釘上,泛著異樣迷離的光芒。妖嬈的紅紫光芒點綴在流宇帛的臉側,襯得浴桶中的他格外迷人誘惑。
這樣肆無忌憚的打量他,栩苵突然覺得一陣面紅耳赤,她匆忙低下頭,幸虧流宇帛睡著了。要是讓他看見她這副滿臉暴紅的樣子,又該笑話她比雪還色迷迷了。
屋內的熱氣讓栩苵有股熱血沸騰的感覺,她屏息凝視抓了一把芋若草灑在水裡。小池說這是草藥,可是在栩苵看來這芋若草分明就是花,和桃花瓣有些相似,只是比之稍大些,而且顏色不是紅色是藍色。
當那一片片藍色花瓣飄在水裡的時候,屋內頓時掀起一陣迷人香味,淡淡的,卻長久清晰的縈繞鼻尖。
那些花朵既漂亮,又清香。栩苵饒有興致的撒著花,不一會兒,浴桶的水面上就鋪滿了一層。
大功告成!
籃子裡還剩不少,可是桶內已經泡了很多了,栩苵起身欲離開。猶豫著要不要叫醒流宇帛,怕待會水冷了,他又該著涼了。栩苵思忖著,回眸卻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將籃子傾斜,裡面的花瓣灑了出來。
它們一點點的下落,停在流宇帛的臉上,吻過他的喉結,又滑落至他濕潤的胸膛。那胡亂飄灑的花瓣落得到處都是,栩苵不想浪費,又手忙腳亂的將它們撿回到籃子裡。
栩苵從流宇帛頭上小心翼翼的取下藍花瓣,還有一片很是淘氣的沾在了流宇帛的唇上。栩苵莞爾一笑,樂淘淘的從他的嘴角拿開花瓣。她是如此大意,殊不知自己的指甲一不小心劃到了流宇帛,他的嘴角立即出現一道淡淡紅痕。
栩苵俯身又慢慢取回貼在流宇帛胸口的花瓣,無可避免,她再一次看見了那些紅痕。本是不明顯的痕跡,卻在熱水的浸泡下漸漸湧現出來。
那一條條紅痕覆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若隱若現,仿若天生長在裡面一般。栩苵默默的看著這些,手不由得觸了上去,當指腹輕輕劃過痕跡的時候,心也猝不及防狠狠的揪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一點點破成碎片,慢慢的由天空傾灑而下,又重重的落在心上。
熱氣氤氳,朦朦朧朧中,栩苵看見了花園牽手而行的兩個孩子,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女孩仰起天真的臉道,「帛哥哥,我會保護你,讓你母妃再也不能欺負你」
男孩只是笑笑,寵溺的揉揉她的發,「小栩栩」
「帛哥哥,我今天故意打翻你母妃的茶,嘻嘻,我看見她臉都氣綠了」
「帛哥哥,等我長大了,我就嫁給你,你再也不會孤單了!」
「宇帛,你擔心牽掛我嗎?」
「栩栩,我們回家!」
那些畫面聲音不斷在腦中重複,栩苵看著指尖下的傷痕,心竟難過的踹不過氣。那些過去,再也不單單屬於「栩苵」,它也深深存在於她的記憶裡。
栩苵一次次的想,她和「栩苵」究竟是什麼關係,會是前世今生嗎?
這一世,栩苵父疼母愛,恩寵萬千,尊貴無比,卻正因為生在豪門大院,始終無法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她身不由己,期盼來世無牽無掛,來去隨意。
下一世,她平凡到丟在人群裡,如水滴入海,再也尋不到。她終於沒有榮華加身,可以暢遊天地了。她孑然一身,沒有父親,沒有母親,如一葉浮萍紅塵顛簸。她是自由了,再也沒有人可以管她,再也沒有人要她委曲求全。
可是,她不快樂!
回望前路,原來,自由的代價是失去,自由的下場是孤獨!
腦中一片混亂,原來在冥冥中,她與「栩苵」早已融為一體。她就是栩苵,她再也不要在比較中,否定別人的感情,卑微自己的存在。
栩苵素手拂過流宇帛的胸膛,突然指腹一陣灼熱感,栩苵心頭一驚,豁然抬頭,驚見流宇帛正雙眸灼灼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