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忤逆不孝
另一處，凌泓然披著一身露水剛一踏進府門，父親凌嘯就急急忙忙的迎了上來,「然兒，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孩兒不明白爹的意思！」凌泓然有些疲憊，佯裝無知的朝屋內走去。
凌嘯追著道：「怎麼會不明白？！你進宮的時候爹不是跟你說了嗎，這次皇上是有心給公主挑選駙馬，你有沒有積極表現啊？」
凌泓然沉默不語，凌嘯見他臉頰有傷，面上立即不悅,「怎麼？你輸了？」
凌泓然捂著臉搖了搖頭，想起木槿的那一鞭、那些話，心中再一次無奈悸動。
「這才是我凌嘯的兒子！哈哈……」凌嘯拍著凌泓然的肩膀朗聲大笑，即使斑白了兩鬢，他依舊精神爍利，鬥志昂揚。在他凌嘯的生命裡沒有輸這個字眼，他的兒子更不許輸！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道，「即使這次你輸了也沒關係，蓮妃和梁王都已經許諾，這個駙馬之位非你莫屬！你就等著……」
「我不願意！」這一次沒等父親說完，凌泓然就衝動的打斷，嚴詞厲色道，「爹擁護梁王是爹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和梁王為伍的，更不會娶他的妹妹！」
凌嘯強壓怒火，豎眉沉聲說，「你的意思是你要投靠齊王，跟我作對！」
「爹怎麼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凌泓然急了，「我誰都不投靠，也不要娶什麼公主！」
「你是不是又為了栩苵那個丫頭？！」凌嘯目光犀利的盯著他，那丫頭打小他就不喜歡，刁鑽古怪又老是惹是生非。每次來都帶壞他的兒子，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兩人偏偏學什麼飛賊，翻牆爬院。
這一次凌泓然沒有再軟弱，他無懼的迎上凌嘯如鷹般尖銳的眼睛，力爭道，「不關她的事，我有我自己的人生，為什麼父親老要替我安排？上次入朝為官是，這次娶公主也是！爹，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
「你的想法就是和我作對！還讓我不要管你，不管你你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你哪來這些忤逆不孝的破理論，跟栩家那個不守規矩的野丫頭呆久了，我看你也要造反了是不是？」
「請父親注意自己的言行，她現在已經是齊王妃了！」凌泓然不想和他過多爭辯，握著佩劍轉身欲回自己臥室。
可是凌霄依舊不肯罷手，嚴厲的怒聲警告聲，「你知道最好，以後就給我死了那條心，別老是念著她不放！你給我聽著，公主你是娶定了，過幾天你就和我一道進宮請旨賜婚！」
「爹要去就自個去吧，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你這個逆子，老子的話還沒說完呢，給我回來……」
凌嘯氣急敗壞的大吼著，可是這一次，凌泓然鐵了心跟他作對，毫不妥協的拂袖而去。
一直躲站在門後的凌夫人走了出來，看著再次鬧僵的父子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性格迥異，形同水火。
凌泓然倔強的背影消失在琉璃燈處，凌夫人走近凌嘯，看著怒髮衝冠的他，輕聲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不用太操心了！然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又何苦為難他娶自己不喜歡的姑娘！」
「那難道就順著他的意，縱容他去和齊王搶老婆？！」
凌夫人嚇得面色微變，「老爺你氣糊塗了啊，這種話怎麼能亂說？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那還了得！」
「在自己府裡怕什麼！」凌嘯繼續道，「你以外這小子不肯娶公主是因為什麼啊？還不是對栩家那丫頭不死心！可是人家現在是齊王妃了，他再這樣糾纏不放，指不定哪天捅出什麼亂子來！到那時我們再管，就什麼都晚了啊，夫人！」
凌嘯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單憑栩苵現在皇家兒媳的身份，哪個外族男子膽敢有越軌行為就是自尋死路！當然，栩苵若行為不檢給皇族抹黑，也是死路一條
凌夫人心中惶恐，卻還是忍不住埋怨道，「這都要怪你啊！他們青梅竹馬本來就是最好的一對，讓你去栩家提親，你就是死要面子不肯向宰相低頭！現在一拍兩散，你就稱心了？」
「這都過去的事還有什麼好提的！」凌嘯不耐煩的皺皺眉，其實當年並不是他放不下面子，而是栩為清一心借女攀龍附鳳，執意不肯答應！
為這事，他拉下老臉，不知登門拜訪了多少次，可是沒次都無功而返。所以，他也就沒有在夫人和兒子面前提及此事。
從那以後，凌嘯就更瞧不起栩為清了，他無法接受曾經兩袖清風的好友就這樣被世俗污染，摒棄純良，貪慕榮華，弄權牟利。而他們也從簡單的政見不和，上升到諸事不和。
見丈夫眉頭深鎖，凌夫人也不再提及過去的不愉快，可眼下事情總該解決啊？
她扯了扯凌嘯的衣袖，不安道，「那現在怎麼辦，真要然兒娶那個刁蠻公主？」
凌嘯點點頭，「其實公主並不刁蠻，只是有太多人寵她，有那麼一點點任性而已！況且，她是流國唯一的公主，許多王孫貴族想都不敢想，如今，然兒能娶到她那是皇恩浩蕩無上榮耀啊！」
「可是……可是，然兒他並不喜歡她啊！」
「公主看上他就是莫大榮幸，哪容得他不願意！」軍人出身的凌嘯將皇權視作唯一信念，在他的心中只有軍令，沒有商量，更沒有拒絕！
「可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了！」凌嘯掐斷了最後一絲迴旋，「老實跟你說吧，夫人！早在幾天前蓮妃齊王就宣我進宮商談婚事了，凌泓然今日進宮也只是走個過場。如果蓮妃那邊進展順利，不出三日皇上的聖旨便會擬好，就只等著然兒主動請旨了！
此婚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然兒不能拒絕，我更不能違抗！如今凌府已是騎虎難下了，我雖擁立梁王，可是梁王並沒有完全信任我。他提議公主下嫁凌府，意圖也是在試探凌家是否完全忠於他。
如果然兒答應，那麼兩家聯姻，再無間隙私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是，如果然兒不答應，那……」
凌夫人的心遽然一縮，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她彷徨許久，終於允諾道，「你放心，我會好好勸然兒的！」
凌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其實他心裡也很沒底，凌泓然就是一匹脫韁野馬，如今想將他永遠栓在朝廷談何容易！
露氣一點點灑在身上，凌嘯滄桑的面頰微微仰起，一輪殘月孤獨的斜掛天際，泛著清冷的白光。
他微微歎息：如果將來真淪落那個下場，他也無任何怨言，至少他問心無愧。自古皇位傳長不傳幼，大皇子已故，那麼二皇子就是真正的天命所歸！這也是他身為大將軍執意追隨二皇子梁王的原因。
縱使三皇子齊王心懷天下，在凌嘯看來，也不過是狼子野心，想弒兄奪位。他甚至偏激的認為那些擁護齊王的官員，都是亂臣賊子，一心造反亂上。
是不是所有的武將都有勇無謀，只剩一顆愚忠？！
那時候，凌嘯忠於皇上，忠於朝廷，忠於皇權制度，不惜用凌家幾世興衰榮辱賭一個天命所歸。
可是，利用後，失去後……當最終一切真相在他面前抽絲剝繭的時候，他才知道，錯錯錯，一切都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