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大逆之言
流宇帛見狀,開口道:「這碗灑了,你下去再端一碗過來,要熱……」
「啊,不要!」栩苵急迫的擺手制止,抱怨的吐了吐舌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太苦了,我不要喝!」
「回王妃,這醒酒湯是用綠鹽草熬成的,雖然苦點,卻是醒酒最好的方子!王妃喝了後,就不會覺得難受了,所有的醉酒不適都會很快消失!」
「我本來就很好,喝了才不適呢!」栩苵隨口而說,對剛剛那苦味還是心有餘悸。幸虧她醒得及時,要是被流宇帛都灌完,不苦死她才怪。
一聽栩苵說喝了湯才不適,宮女嚇得俯身哆嗦,「王妃饒了奴婢吧,奴婢錯了,是奴婢把湯熬得這麼苦……」
宮女過激的反應倒是把栩苵嚇到了,「我湯苦不苦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啊,你何錯之有?」
「那王妃不怪奴婢呢?」
栩苵覺得好笑,宮裡的人都是驚弓之鳥嗎?她好像也沒說什麼啊,為什麼她嚇成這樣!
「我為什麼要怪你,你好心幫我煮湯,我還要謝你了!」
「奴婢不敢!」
「沒你事了,你下去吧!」栩苵實在受不了她那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同樣是丫環,小池就比她好多了。至少她不會像這宮女,見主子好像見惡魔似得瑟瑟發抖。
「是!」宮女急忙退下,惶恐栩苵一時反悔,要懲罰她的伺候不周。
「你沒事吧!」
「呃……」栩苵回頭才發現自己坐在了流宇帛腿上,整個身子還霸佔著他溫暖的懷抱。
栩苵心知肯定是自己酒後「胡來」,暗罵小鬼一千遍以後,還是忍不住尷尬,手忙腳亂的連翻帶爬溜到自己座位,「呃,我沒事了!那醒酒湯果然不錯,我喝了一點就覺得精神好多了,呵呵……」
懷中突然空鬧鬧的,流宇帛佯裝無謂的整理衣袖,端坐如初。栩苵心虛的訕笑,其實她的頭還是暈暈乎乎的,可是卻怕流宇帛逼著她繼續喝湯,所以謊稱沒事!
她那圓溜溜的眼珠子到處亂瞄,不經意瞥見流宇帛衣襟的烏紅色,低頭歉意道,「對不起,剛剛弄髒了你的衣服!」
經栩苵這麼一說,他這才知道自己的衣服濺到了栩苵從嘴裡噴出來的湯汁,卻也只是習慣性的皺了皺眉頭,「無妨,剛剛我也嗆到你了!」
這算什麼?難道是說扯平了的意思?
栩苵不解,卻也沒想問他。只是在沉默許久後,問了件更費解的事,「那宮女為什麼怕我?」
流宇帛搖頭,面色如深冬的寒月,「她並不是怕你,而是怕所有的主子。」
「哦?」
「在這後宮女人中,除了宮女就都是主子。而這些主子自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宮女出身低下,命如草芥,做錯事情,被打罵是件很正常不過的事。即使她們什麼事也沒做錯,只要主子的心情不好,同樣可以教訓她們!」
栩苵知道在這個時代講什麼人人平等簡直就是雞同鴨講,多費唇舌!
她搜索自己腦中看過的電視虐刑,驚駭的問,「該不會是針扎和滴油蠟吧?!
「沒想到你不住在皇宮居然也知道一些,那是最基本的!在皇宮教訓人的手段很多,久而久之,她們就如驚弓之鳥,只要主子稍一皺眉就本能的跪地求饒!」流宇帛說到此事時,面上的寒色更重,好似自己親身經歷一般。
那這皇宮不就是冰火兩重天嗎?主子們當這兒是天堂,而奴才們則視這兒為煉獄!
栩苵期待道,「那你當了皇帝後,會明令宮規不許亂用私刑嗎?」
流宇帛無心的點點頭,待完全明白後,不由得臉色大變。皇上健在,她這樣說話就是不要命了!
好在宴會喧鬧,沒有人聽見她這大逆不道的話,流宇帛皺眉沉聲道,「這樣的話,以後再也不要說了!」
為什麼不能說,皇上人選本來就是有德者居之。再者,他如果成了不皇上,那豈不是要拖自己一輩子!?
栩苵本想反駁,可是卻見流宇帛一臉認真和擔憂,便也乖乖的閉嘴什麼也不敢問。
不說話的時候,很容易困意來襲,酒精作用,栩苵的頭依舊重重的,眼前的事物也是模糊不清,一片朦朧。
流宇帛見她耷拉著腦袋,晃來晃去的,開口道,「靠一下吧!」
「靠哪?」栩苵本能的反應,轉頭才明白是說流宇帛的肩膀。想起剛剛酒醉在他懷裡的姿態,臉上頓時火辣辣的。
她窘迫的拒絕,「呃……沒事,我不是很睏,一點也不……」
說罷,手撐在桌上,努力強裝有精神的樣子端坐著。
看著這樣的她,流宇帛終於恍然:她的親暱撒嬌只不過是鏡花水月,夢醒了,她依舊惶恐如初,拒他千里之外!
渾渾噩噩中,接近二個時辰的宴會終於結束。
御林軍送妃嬪公主回宮,而梁王夫婦和齊王夫婦則跟在皇上皇后的身後離開金殿。
栩苵感覺踩在棉花上似得輕飄飄的,好在有流宇帛牽著,她也就亦步亦趨的跟著隊伍走。突然,流宇帛手驀地一扯,栩苵不明所以的停了下來。
皇上的龍顏開始在栩苵眼前晃動,他說,「三兒媳,記著朕的話!有好消息了第一時間傳到宮裡來,朕可一直等著小皇孫呢!」
有股驚天之雷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砸中栩苵。她迷糊的醉意霎時去了一大半,不敢直視皇上,只得含含糊糊的點頭稱「是」。
這一次皇上終於滿意的笑了,在一行人的簇擁下愉悅而歸。
晚風乍乍,蕭瑟清冷,吹散了地上無根落葉。
栩苵仍木然的佇立在殿外,為什麼當她違心允諾的時候,心中湧起無限罪惡感!這份愧疚到底是因為欺騙聖君,還是覺得有負笙歌,抑或是對不起丈夫?
「回家吧!」流宇帛面無表情的牽著她,在這清冷的夜裡,他的目光也隨之冰冷徹骨。
回家?齊王府嗎?!
栩苵突然覺得好笑,那裡有他的女人和孩子,當然是他的家。可是,卻始終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