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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迫嫁 第27章 洞房花燭 文 / 一碟曉菜

    第27章洞房花燭()

    紅日高斜,藍天白雲下,世間呈一派安詳和諧之態。

    美麗的後湖,花草縈繞,有稜角分明的假山,也有洋洋灑灑精緻的小噴泉,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溫暖。

    三三兩兩的浣衣丫環正簇擁的在水池邊洗衣,間或發出嬉戲笑聲。

    「嘿,你聽說了嗎?幻香要嫁給少爺了!」突然,一位橙衣丫環像發現天大秘密般,大聲的對一旁的姐妹說,語氣裡滿是羨慕。

    個子偏矮的綠衣丫環用木槌猛捶了一下衣服,鄙夷道,「真沒想到平日裡見她溫順老實,背地裡居然耍心機,勾搭少爺,哼!」

    「就是,就是,狐狸精!仗著小姐喜歡她就什麼活都不幹,還老是裝可憐,真不知羞!我還聽說她出賣色相引誘少爺,呸,真不要臉!」黃衣丫環立即附和著,言語尖酸刻薄。

    「噓,你們小聲點!」橙衣丫環警惕的提醒道,既而酸溜溜說,「若讓人家聽了去,告咱們狀,那豈不是虧大了!別管她怎麼勾引少爺的,反正啦,以後她就是少夫人,咱們的主子了!」

    黃衣丫環撇嘴,很是不屑,「切,就她?也配做少夫人?她不過就是個妾,做人小老婆有什麼好的,臭顯擺!不就是圖人家錢嘛,真不要臉」

    「你說誰不要臉呢!」突然一聲嬌喝,打斷了她們的竊竊私語。

    眾人回頭,才發現不過是廚房裡的丫頭小池,不禁鬆了口氣,一臉無所謂的看著她。

    小池急急的走過了,臉因生氣漲得通紅,憤怒道,「平時幻香對你們也不薄啊,沒想到你們居然這麼卑鄙,背地說她壞話!我看你們這麼抹黑她,就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窮嫉妒罷了!」

    「喲,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小丫頭放肆啦!也對,你不是幻香最忠實的跟屁蟲嘛,還不快去好好巴結她,指不定將來讓你伺候她,做個通房丫頭什麼的。到那時啊,你就有福咯」綠意丫環妖裡妖氣的冷嘲熱諷,其餘人也跟著起哄的的譏笑起來。

    小池面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惱羞成怒的衝上去猛推她一把。綠衣丫環不防,加之個小,輕而易舉的就被她推倒在地。

    只見小池像發狂似的,撲到她身上又抓又扯,「我叫你胡說八道,叫你胡說」

    綠衣女子掙扎著,吃痛大喊,「快來幫幫我啊」

    「哦,哦!」旁邊傻眼的兩人才如夢初醒,趕緊衝了過去。

    小池眼明手快的抓了一下身下女子的細脖,在她的「鬼」叫聲中機警跳起身,撒腿便跑。

    「給我抓住她,哎喲,疼死我了小賤人,居然敢抓我,啊」

    綠衣女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夥人立即朝小池逃跑的方向追去。剛才還吵鬧不停的後湖園子,頓時安靜了下來。

    清風拂面。

    假山的後面,一位華衣女子雍容的躺在軟鍛面靠椅上假寐。

    喧鬧的丫環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可那些刻薄尖酸的話卻仍在她耳際盤旋。她睜開明亮雙眸,心中五味雜陳,無不憂忡歉意道,「幻香,我是不是做錯了?嫁給大哥真是太委屈你了!」

    的確,爹是同意哥哥娶幻香,卻只能做妾!

    妾,何其卑微渺小,不能記入家譜,也沒有女子最渴望的鳳冠霞帔。

    一旁侍立的幻香輕笑的搖搖頭,坦然道,「無論是做妻,做妾,還是做丫環,幻香都不在意,只要在他身邊就好!」

    愛一個人真的可以什麼都不計較嗎?

    栩苵失神的望著幻香,她就如同一隻淡雅無塵的青蓮,即使身為丫環,卻也掩蓋不了她那溫婉出眾的大家之氣。

    看著秀美微蹙的栩苵,她繼續道,「小姐也不要自責,幻香一介卑微丫頭能嫁入宰相府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只是幻香曾允諾要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的話,恐怕是要食言了!」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每個人都有自己未完的路要走。沒有誰天生該為誰而活,也沒有誰值得別人傾其一生來侍奉。人這一生因為短暫才更顯珍貴,如果處處都想著別人,為他人做嫁衣,那人活這一遭也就太冤枉不值了啊!

    幻香,以後就好好為自己打算吧!開開心心的和哥哥生活在一起,我想他不會薄待你的。我,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幻香鼻子一酸,趴伏在她的身側,哽咽道,「小姐,我不嫁給少爺了!我陪你進王府,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那,我」

    栩苵越聽越難過,怕兩人再這樣說下去都會哭鼻子,既而打趣的「嗤嗤」笑了起來,俏皮的撅嘴道,「你把我當什麼呢,任人捏拉的軟柿子嗎?呵呵,你小姐我哪有那麼弱啊,再說你什麼時候見我吃過虧?嘿嘿你要真是有閒心,還不如好好想想,什麼時候給我添了漂亮侄子啊?」

    「啊,小姐,你又取笑我!」幻香騰得起身,嬌嗔憨笑,臉上臊紅,像極了個紅彤彤的大蘋果,惹得栩苵哈哈大笑。

    雖然聽了栩苵這樣不正經的話,總是難為情的羞赧不已,但卻有著暖暖歡愉,在心間肆意流淌

    日子無聲無息,飛快流逝。

    離婚期越來越近了,加之栩苵的點頭應允,婚禮的準備工作,正全面大肆的開展起來。

    喜慶火紅的團圓燈籠高高掛起,下人們熱鬧的剪窗花,貼喜聯,打掃庭院,修理花草

    雖然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但也因為是自家小姐要嫁入皇室,所以他們也跟高興,個個臉上帶著喜悅的笑容。

    栩苵靜靜的看著窗外喧鬧的一切,彷彿人們口中稱羨的皇家兒媳不是她。

    而那喜慶,那歡笑,也都與她無關。

    她突然沒來由的想起《荷塘月色》裡的一句話,「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是啊,她什麼都沒有!

    她自始至終不過是個身在局中心在外的旁觀者而已,沒有什麼值得在乎,也沒有必要去在乎!

    「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小廝的稟告聲將出神的栩苵拉回現實中,她才想起今天要去國寺,轉身點頭到,「知道了,我們這就出發!」

    流國女子有出家進香的習俗,聽母親交代了還要拜送子觀音。栩苵無語失笑,這流國人的意識還真超前,婚都沒結,就惦記要孩子了!呵!

    栩夫人因為要忙著準備婚事就沒有陪栩苵去,但還是撥了大批侍衛給她,保護她來去路途的安全。

    栩苵端坐在絲綢芙蓉頂篷的寬敞馬車內,眼前垂掛著叮叮作響的水晶珠簾,一切奢華且浪漫。

    華麗的馬車,龐大的護送隊伍,浩浩蕩蕩的穿街過巷,引來路人一陣陣側面。紛紛思忖著,出門能有如此大的陣勢,又該是何家千金?!

    平緩前行的馬車在「吁」的一聲中停了下來,外面傳來馬伕的恭敬之聲,「小姐,到了!」

    幻香掀開珠簾,叮呤清脆。栩苵緩緩的走了下來,抬頭望向那三個熟悉的墨黑字跡時,經不住微微失神。

    「小姐,該進去了!」幻香上前,輕挽她的手臂提醒到。

    栩苵點點頭,可沒走幾步,卻發現侍衛一直緊隨身後。不禁沉聲吩咐道,「你們就在外面候著,我一會兒就出來!」

    「這」侍衛面面相覷,想起老爺交代要寸步不離的保護,不敢有違。可是此刻,栩苵面色微慍。那生氣的模樣,他們也吃罪不起,左右為難許久,還是硬著頭皮聽命道,「是!」

    今天初十,既非許願也非還願的日子,寺內較那時要清靜許多。

    對佛法無知的栩苵,這次也沒有像以往那樣莽莽撞撞,面露不屑的心存嬉戲。

    從進香大殿到佛堂,再到觀音閣,在幻香的陪伴下,栩苵都認認真真的一一拜過,神情敬畏虔誠。俯首時,金黃華盛在額前搖晃,熠熠生輝,尊貴富氣。

    走出觀音閣,所有該拜的已然拜完。

    「栩苵」那病怏身體累得夠嗆,可她卻沒有立即回馬車休息的打算,抬眼觀賞著隨緣寺,隨口道,「幻香,你先回馬車等我,我還想四處轉轉。」

    幻香對一切心知肚明,卻也沒有捅破,聽從道,「好吧!」

    走在熟悉萬分的竹林小路,四周綠意環繞,寂靜如昔。

    可是,栩苵的心卻莫名的慌亂起來,既心急想見卻又不安怕見

    一身絳紫堇服的栩苵站在鬱鬱蔥蔥的竹林間,俏麗宛若林間精靈。

    正當她內心糾結,注視不遠處院落猶豫不前時,突然傳來一陣低沉且規律的敲擊木魚聲,「咚咚咚咚咚咚」

    聽著冗長之聲,她雜亂的心緒倒也平靜些許。亦邁開步子朝前方走去,離後院越來越近了,那「咚咚」聲也越來越大。

    她輕輕推開虛掩的院門,印入眼簾的是位側身而坐的和尚,他身著灰色長袍,一手擊著木魚,一手撥弄長串佛珠。雙眼微闔,紅唇親啟,嘴裡唸唸有詞。

    他曾說他天生就是個和尚,那一刻,栩苵徹底相信了!

    縱使失去飄逸亮澤的長髮,他的俊秀非凡一點也沒受影響,依舊美好如初。可他那股脫塵若仙之氣更盛,仿若一個悟禪得道的高僧。

    聽見細碎的腳步聲,木魚聲戛然而止。

    笙歌回頭,驚見空曠院落中孑然而立的少女。

    她一身華麗衣裙,層層疊疊,長可及地,看上去是那麼的高貴典雅。璀璨的明珠吊墜在烏黑的髮髻旁蕩來蕩去,貴氣中又不失可愛俏皮。

    陽光燦燦的照在她白淨的臉上,原本精緻俏麗的她,在光暈下更是艷光四射,另人無法直視。

    看著突然出現的她,笙歌的心跳不覺中漏掉幾拍,有些愣怔。

    「笙歌!」

    栩苵脫口喊出他的名字,待走進屋內,她才意識到自己一身的盛裝打扮和清雅簡潔的禪房是多麼的格格不入,心下不禁有些尷尬。

    「小」笙歌開口,突然想起師父的教誨:出家後便要學會謙卑,不可隨意直呼他人姓名。

    他亦從容的放下佛珠和木魚,起身笑道,「栩施主,貧僧法號不悔!」

    不悔?栩施主?!!

    栩苵心頭一凜,沒想到他當和尚沒幾天,倒什麼都做得「有模有樣」!

    不悔,你當真不悔嗎?

    不曾想他居然要了這樣一個法號,栩苵執拗的說道,「笙歌,我不叫栩施主,我叫小苵,我們是朋友呀!」

    笙歌微微一笑,看上去依舊是那樣的親近溫暖,「我們是朋友啊,但不悔同時也是個出家人!我覺得這樣稱呼更符合彼此的身份」

    「身份?彼此什麼身份?」

    栩苵有些氣急的打斷,為什麼人人同她講身份。爹娘嫌幻香身份低配不上哥哥,笙歌卻也以同樣的理由疏遠彼此。難道身份門第真的就那麼重要,連人間所有的摯情摯愛都敵不過它嗎?

    面對栩苵突如其來的質問,笙歌一時語塞,卻也始終保持純純暖笑,自然的邀栩苵坐下飲茶。

    他還是那樣風輕雲淡,永遠掛著無邪笑意。那笑容不深,可以說有些飄忽,卻永遠存在。

    或許是她心存試探,又或許是不甘報復,總之在笙歌笑著對他說」請坐」的時候,她清脆脫口道,「我要成親了!」

    笙歌的身子陡然一震,呆呆的看著她,那抹淡淡的笑容終於僵硬在臉上。

    栩苵澀澀一笑,有些淒然的繼續道,「不恭喜我嗎?」

    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厲害。直直的看著他,企圖在他的臉上找到名為「失落」或是「嫉妒」的東西。

    可是,徹徹底底失落的卻是她,她什麼也沒找到,什麼也沒有!

    笙歌輕輕歎息,微不可聞。

    他只是默默的轉過身,從屋角的抽屜裡取出一串藏紅色的佛珠,輕聲道,「這是成年那日師父送與我的,如今我將它轉贈給你,佑你平安,同時恭賀大喜!」

    栩苵面色瞬間慘白,呆滯的看著血紅血紅的珠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笙歌仿若什麼也沒看見,沒心沒肺的自顧將佛珠套入她纖細的手腕。

    「你是認真的?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當真高興恭喜我?」

    「是,你是我的朋友嘛!你成親這大的喜事,我當然高興啊!」笙歌輕笑道,卻在音落之時,倉惶低頭不敢看栩苵一臉受傷的神情,轉身朝牆邊的蒲團走去。

    「可是我不想嫁!」栩苵突然從後面抱住了他,她感覺到笙歌身子明顯一震,可他卻始終沒有回頭。

    此刻栩苵已顧不上丟不丟人了,如果再不將心中的話告訴他,她怕自己會悔恨一輩子。

    她緊緊的抱著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聲音乾澀道,「可是,我不想嫁啊!笙歌,後天就要舉行婚禮了,你可不可以帶我走?今生我不求榮華富貴,只想在你身邊就好!無論你是笙歌也好,不悔也好,我都不在乎真的,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也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笙歌突然沉聲打斷她的話,語氣前所未有的決絕,「可是我在乎,昔日笙歌無法承諾你什麼,今天的不悔更是無法給與!」

    彷彿滿心歡喜的送出一顆真心,卻又在頃刻間被無情的踐踏,栩苵失魂落魄的呢喃,「笙歌,你」

    「栩施主,請回吧!貧僧該打坐了!」笙歌扒開她緊扣的手指,大步走過去,盤坐在蒲團上,閉目凝神。

    栩苵不死心的緊盯他的後背,恨不能將他的心看穿,看看裡面到底裝著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她就這樣默默的注視這他。許久許久,他始終都不曾回頭看一眼,她的心一點點下沉,一點點冷卻

    終於,她倦了,累了,服了,歎了,敗了!!!

    他沒有錯,也沒有變,一直只當她是朋友。錯的是她,是她貪心了!

    屋外陽光四射好似春天,可她卻感到徹骨心寒,猶如身處冬季。

    她微微歎息,輕聲道,「笙歌,不打擾你了,我走了!」

    那靜坐之人已然入禪,紋絲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栩苵終於在自找的寂落與心酸中轉身離去。

    在她離去後,蒲團之人悄然起身。看著伊人已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如驚濤巨浪般難以平復。

    一股莫名情緒撕扯啃噬著他的心,痛入骨髓。

    她,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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