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糾結的心
雖然親耳聽到達加斯開出的賞格，但大多數示威者們還是木呆呆的沒有任何表態。對他們來說，新政府再不好，也比馬蘇阿里時代要強。至少他們敢到總理府前示威，也敢抬著屍體滿處亂轉。要是在馬蘇阿里時代，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正在對他們說話的人是達加斯——前政府中殺人如麻的惡棍。自從他現身的那一刻起，很多糊里糊塗捲進這次示威遊行的人已經醒悟了過來，自己上了達加斯的當，被人家當槍使了還不自知。如今，既然達加斯這個殺神已經現身，那麼就意味著今天這件事注定要以流血死人而告終。在這種情況下，誰又願意往前湊合呢？
達加斯冷眼掃視著在場的遊行示威者們，陰冷的目光每劃過一個人的身體，那個人就會不由自主的打個寒戰。如果是在以前，達加斯早就拽出幾個人來當眾殺死洩憤了。可現在不行，他達加斯已經由一個手握重兵大權的人，淪為了一個反政府組織的頭目。現在，他手裡能調用的資源實在有限，以至於他不得不降低姿態，擺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鼓動這些在他看來愚蠢至極的人跟著他幹下去。
「除了剛才許諾的好處，我這裡還有些好東西。」說著話，達加斯向身邊的隨從招了招手，接過了一個早就準備好了的布袋子。然後一伸手，從袋子裡面取出幾沓花花綠綠的m金來。如「果有人願意站在前面，和我們的人一起衝進總理府，我現在就可以給他一百m元。而且事成之後，我還會給他一百m元，並且給他安排一個體面的工作。哪怕這個人被守衛總理府的衛兵打死，我也會把好處給予他的家人的，絕不食言！」
一百m元，這筆錢在蒙塔亞可不是小數。蒙塔亞全國一年的gdp才幾百萬m元，基本上合到每個人身上也就一m元左右。那麼，這一百m元在蒙塔亞是什麼概念呢？如果一個人手裡有一m元，那就可以輕輕鬆鬆的過上一周比較奢侈的生活，也可以在港口的紅燈區找上一個挺漂亮的姑娘肆意的瘋上一晚。
如果一個家庭有了一百m元，那幾乎就可以過上一年衣食無憂的生活了。當然，這也和蒙塔亞國內物質供應比較缺乏，沒有什麼商品有關。不過由此也可以想見，m元在這個國家經濟中的地位是多麼的高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聽到達加斯說出的這個條件，人群中有些年輕些的人立刻就動心了。事情到了這個局面，想躲起來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了，誰都知道達加斯身邊的那些槍手可不是吃素的。既然躲不開，那還不如再往前走一步，從達加斯那裡弄些好處也可以。富貴險中求的道理，大多數人還是想得明白的。至於達加斯和新政府兩方，到底誰是正義的，誰對人民和這個國家有好處……對不起，這些問題與他們這些升斗小民無關。對平民們來講，實際的利益最重要，眼前誰給的最多他們就支持誰。
麻木不仁，這就是一個國家和一個民族的悲哀了。同樣的事情，在幾十年前的中國同樣發生過。那個時候，為了保住自己的命，或者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利，有很多不配被稱為中國人，甚至都不能被稱為人的傢伙，都充當了民族的叛徒。最多的時候，由這些民族敗類組成的偽軍，甚至遠遠超過了侵略軍。
看到有些人興奮的交頭接耳，達加斯也興奮了起來。他陰沉沉的臉上終於掛上了一絲笑容：「你們放心，守總理府的人只有半個連，而且手裡沒有什麼重武器。你們只要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往前衝，諒他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朝平民開槍的。只要那些部落的土蟲一猶豫，我的戰士們就可以攻下總理府。到那個時候，先進總理府的人將有的是好處。就算那些人敢向平民開幾槍也沒有什麼，只要我們靠近了總理府，我手下英勇的戰士就會強攻進去，勝利依然還是我們的。」
說到這裡，連達加斯自己都噁心了一下。為了鼓動這些愚蠢的平民們，他不得不自降身價，與平民們共稱「我們」了。
「給我一百m元！我干了！」最先說話的那個，自稱自己是前北方軍軍官的人向達加斯伸出了手。
達加斯見狀大喜，一下子數出了好幾張百元大鈔，看也不看的讓手下遞了過去。不僅如此，達加斯嘴裡還意猶未盡的道：「你以前是什麼軍銜來著？上尉？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以後，你到我身邊來，我至少讓你當個中校！」
「謝謝先生！」前軍官接過賞金，興高采烈的向達加斯道謝道。
有人帶頭，事情一下子好辦了。不斷有不安份的人向達加斯伸出了手。在這些人裡，有年輕人，也有老人、女人、有的甚至是孩子。
周吉平站在露台上，臉色越來越陰沉。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根本無法看到退下去的遊行隊伍是被什麼擋住的，更沒法看到正站在車頂上派發m元的達加斯。否則的話，只要用狙擊步槍點個名，這次內亂就結束了。
總理府受到衝擊消息發送了出去，蒙巴頓經過與議會溝通後，議會終於同意軍隊進入城市平亂了。可根據時間推算，自己這裡至少還有撐上一個多小時才能等到救兵的到來。可這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裡會發生什麼，這誰也說不準。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潰退下去的遊行示威人群遠遠的聚集著並不散去，這說明自己的對手正在醞釀著新一輪的攻勢。野戰連的戰鬥力的確不凡，但那是在戰場上在交戰時間、戰鬥方式、武器和戰法等條件都很完備的情況下才能體現出來的。但如果是在陣地防守的情況下，野戰連的戰鬥力比普通的部隊強不了多少。所以周吉平不敢想，這新一輪的攻勢一旦開始，自己僅僅半個連的守備力量能堅持多長時間。
現在周吉平手裡的唯一的殺手鑭，就是蒙巴頓送來的這四具火箭筒了。可用這種能打穿坦克裝甲的武器往人群裡射擊，卻需要一種另類的勇氣。
「給我一支煙！」周吉平靠著露出圍欄內測的沙袋坐了下來，向身旁的幾個人說道。
聽到周吉平的這個要求，旁邊的人們都很驚訝的互相望了望，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周吉平從來都不吸煙，不但他自己不吸，而且他還一直提倡禁煙。在他看來，一個連吃飯都困難的國度，怎麼能培養這種奢侈的愛好呢？所以周吉平身邊的人沒人敢吸煙，更不可能有人有煙。
巴法達等人用目光互相交流了一下，彼此用眼神詢問著：「誰有煙？」
「我，我這兒有。」一個總理府的工作人員見狀終於開口了，遞過一盒煙來。
周吉平接過來一看，禁不住輕輕的搖了搖頭。煙和打火機都是中國產的，那上面的中國字讓周吉平覺得既遙遠又親切。
煙被點燃了。那糾結的煙霧和周吉平的心情一樣，亂蓬蓬的結成了一團，久久不能散去。
什麼是殘忍？什麼是邪惡？什麼又是正義？誰能想到，這個時候這些完全不同的含義的字眼居然會交疊在一起，無法判斷。別看周吉平對萊絲講出「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豪言，可當這一時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周吉平還是無法無視自己內心裡人的善良與慈悲。
在歷史上，最殘忍的平亂事例，應該算是拿破侖在巷戰中使用大炮擊潰波旁王朝復辟軍隊的事情了。可是，那也是在以軍隊對軍隊的過程中。更何況，兩百多年前的大炮與如今的火炮完全是兩個概念的事情。如今，對方脅迫數萬和平居民，以這些和平居民充當擋箭牌，在這種情況下一炮轟下去，那可就是玉石俱焚了。
按剛才的示威者衝擊總理府的的時候，人群的密集情況來看，一枚火箭彈落到人群中，很可能會造成近百人的傷亡。在現在的蒙塔亞，缺醫少藥的情況根本沒得到什麼改變。基本上還是重傷等於死，輕傷等於半條命。真的用這幾枚火箭彈往人群裡打上幾下，他周吉平絕對逃不了當代法西斯的頭銜。
不管那些平民是被騙的，還是被脅迫的，那些人都罪不致死。他們只是在這樣一個戰亂不斷的國度裡生活的久了，變得有些利已主義和麻木不仁而已，被人利用也是情有可原。
「放棄吧！」萊絲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露台上，她關切的看著內心痛苦糾結的周吉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這幾天的功夫，她覺得周吉平離她既近卻又很遠，她無論如何也看不穿眼前這個人。雖然周吉平已經承認自己並不是蒙塔亞的華裔身份，但說周吉平是政治騙子或者間諜，她的內心深處說什麼也無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