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火葬黃皮
見周吉平等人頭也不回的離開,皮埃爾和劫後餘生的獲亞也收拾起自己的東西,看了看那幾個來路不明的槍手,隨即也轉身離去。
等周吉平帶人返回山下時,蒙巴頓、鍾緯、希多古,以及南部聯盟的很多軍官都已經圍在了黃皮虎的屍身旁。鍾緯跟了黃皮虎多年,兒時又是受了黃皮虎的資助才成長起來的,感情自然深厚。蒙巴頓和希多古雖然認識黃皮虎的時間不長,卻一樣敬服黃皮虎的人品和本領。至於那些被黃皮虎手把手的指導,又在黃皮虎的指揮下戰鬥過不短一段時間的南部聯盟的軍官們,更對黃皮虎有種接近兄弟般的友情。
如今黃皮虎去了,歷來最看重感情的部族戰士們都很是傷心。人們靜靜的圍在黃皮虎周圍,看著這位以軍火商的姿態出現,又成為他們參謀長,並且幫助他們打敗了北方軍馬蘇阿里的漢子,靜靜的悼念著他。
幫我把黃叔火化了吧!鍾緯低低的聲音,平靜的對周吉平說道,臉上一滴眼淚也沒有。但周吉平看得出來,鍾緯是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感情,他的嘴唇上在微微的顫抖著,以至於不得不經常抿緊才能掩飾。
一聲令下,南部聯盟的戰士和軍官們都動了起來,紛紛從周圍尋找易燃的灌木和干樹枝。包括蒙巴頓和希多古,以及一些蒙巴頓系的軍官,都加入了拾柴禾的行列。人多力量大,不大一會兒功夫,撿到的柴禾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早有工兵架起了一個鐵架,黃皮虎的屍體就被放在鋪了鐵架上的鋼板上。這樣,黃皮虎的骨灰就不會和那些燒化的柴禾混在一起了,將來就可以一點不剩的被帶回去。
騰的一聲,淋了汽油的柴禾騰起了一團火球,立時把黃皮虎的屍身包裹在內。圍著火葬現場的土著戰士,已經有人低聲的哼唱起了祈禱靈魂安息的歌謠……
在火光騰起的一瞬,鍾緯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一旁的方芳第一次看到鍾緯這樣,弄得她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鍾緯旁邊的周吉平自始之終卻沒有一滴淚落下來,因為他的淚全都流淌到了心裡。
黃皮虎解脫了,徹底的解脫了。不管他是見不得人的軍火商,還是有國不能回的逃犯,他都解脫了。至於他的身後事,自然有鍾緯和項輝這兩個晚輩來操持,好歹算是有了個結果。而周吉平自己呢?將來有朝一時,誰會來安葬他?他的骨灰能不能葬回自己的家鄉?以前,周吉平從未考慮過這些問題,或者說他從未正視過這些問題,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正視。
看著這一團團糾結上升的桔黃色火苗,看著黃皮虎的屍身在烈焰中一同燃起,升騰。周吉平忽然想起了紅樓夢中的《好了歌》——好就是了,了就是好,不了則不好……
戰爭是結束了,可接下來的事真就能「了」嗎?那些謀害黃皮虎的人死了四個,他們會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蒙塔亞民主政府重建會不會有變數?自己能不能回國?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糾纏著周吉平,讓他呆呆的望著火焰出神。直到方芳連接拽了他三次,他才回過神來。
方芳已經轉到了鍾緯和周吉平身後,看到周吉平回過身來,連忙指著一直在低泣的鍾緯示意。原來,她是想讓周吉平勸勸一直在哭泣的鍾緯。
周吉平拍了拍鍾緯的肩膀,低聲勸道:「別哭了,你這樣,他會不高興的。」
黃皮虎是鍾緯和項輝的長輩,對他們兩人的要求一貫嚴厲,這一點周吉平是知道的。部落的軍官做錯了事情,黃皮虎往往會微笑著指出來,然後要求對方改正。但如果是鍾緯和項輝做錯了,他往往會嚴厲的呵斥上幾句。而且,黃皮虎一貫看不起軟弱的人。用他的話說就是:男人,尤其是軍營裡的男人,可以流血流汗,但絕對不能流眼淚。否則,就不佩承擔起保護他人的責任。
誰料想,周吉平不勸鍾緯還好,這一勸倒讓鍾緯哭得更厲害了。鍾緯一邊哭一邊對周吉平道:「他從小就不讓我們哭,誰哭就會罵誰,罵得可凶了。從小長到大,又離鄉背井這麼多年,不管日子過得多難多苦,受多少罪我們都沒哭過。可是今天……我哭了,他卻看不到了,他再也不會罵我們了……」
說著話,鍾緯的深深的把頭埋了下去,哭得肩膀抖得像雨季的雨水淋過的金合歡樹葉子。周吉平無奈,只能用力的拍打著鍾緯的後背,希望他能好一些。
兩個多小時後,火葬儀式終於結束。鍾緯親自收了黃皮虎的骨灰,然後用一件軍服包了,盛在一個裝彈夾的木盒子裡。接著,他就一直這麼抱著這個盒子,再也沒有放下。
人民軍的車隊再次上路,一路迤邐著向南開去。到了下午時分,隊伍又分成了兩部隊。一部分由蒙巴頓帶隊,希多古、鍾緯和方芳等,都直接返回首都桑加城。他們要先回去整頓桑加及附近大片區域的局勢,鞏固這一路的成果。而周吉平則和弗朗索瓦一路,他們卻是要返回萊加洛港。雖然邦哥巴杜的地盤已經安排了人民軍一部接收,但從那邊撤下來的原邦哥巴杜手下卻要盡快安排接收事宜。這件事,自然由距離邦哥巴杜那邊最近的萊加洛一路解決了。
兩邊事先已經商定,等兩路分別負責的區域都穩定下來以後。兩路人馬再在桑加城會面,屆時也就是蒙塔亞新民主政府籌建的開始了。
一想到這些早早安排好的事情都是出自黃皮虎之手,而如今周密籌劃這些事的人已經不在,周吉平的心中就隱隱作痛。偏偏周吉平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哭不出來,這讓他更覺壓抑和苦悶。
其實周吉平這種狀況也不奇怪,與鍾緯相比,他的肩上承擔著更多的責任。在這種重壓之下,他當然沒辦法哭得出來,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