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生死之論
「你們知道嗎？守衛北方軍指揮部的，不僅是一個營的近衛團士兵，還有一個營的殺手團士兵。這些傢伙都是馬蘇阿里從他的近衛團裡挑的，都是死忠於他的角色。能夠和他們纏鬥上半個小時，還殺傷了他們那麼多人，毀了北方軍那麼多的設備，我只能用出色來形容你們了。」杜庫亞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辭道。
來自敵人的誇讚，是最好的治傷良藥。聽過杜庫亞的這番話，戰士們臉上的表情都好看了些，多少有了絲活氣。
「那你呢？你也是死忠於馬蘇阿里的嘍？」周吉平敏銳的發現了這個情況，故意拿杜庫亞開起了心。
「我？呵呵……」杜庫亞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笑他自己，還是在笑馬蘇阿里。「說是忠於馬蘇阿里，其實大家都知道，不過是為了在蒙塔亞能夠活下去罷了。你們不知道，在北方，尤其是在馬蘇阿里的特比西區，最有保障的工作是什麼？就是軍人！」
最有保障的工作是軍人！聽到杜庫亞這樣說，所有的戰士們都暫時忘記思念自己的戰友，開始認真的聽杜庫亞的講述來。
「當軍人，至少不會餓肚子。如果你訓練得好，在戰場上殺的敵人多，還能得到很不錯的收入。而且，軍人還有很多好處。比如你的家人安全了，沒人敢搶你家的東西。如果你生病了，或者你的家人生病了，你都能弄到些能治病的藥。假如你當了軍官，哦，那就更好得不得了啦。你的部落都會把你吹成神，因為那樣，附近的土匪和小偷都不敢來你家所在的部落行劫了。好處不少吧？」杜庫亞看著眾人道：「這還只是一小部分。」
「作為軍官，你還可以弄到一些緊俏的物資，比如糧食、布料、鹽、鴉片、海洛因……哦，對了。你要是膽子大，還可以從軍營裡面弄點子彈出來。在黑市上，那可是硬通貨啊。」聽著杜庫亞繪聲繪色的講述，眾人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心情也漸漸的好了起來。
「聽起來像是一夥兒土匪……」布科在周吉平身後開口了。
「呵呵呵……」戰士們難得的笑了起來，雖然他們大多只笑了幾聲就停了下來。
「嘿，算你說對了。我們就是土匪，穿著軍裝，掌握國家政權的土匪。」杜庫亞不以為意，回頭看了布科一眼說道。
「土匪都該死！像鬣狗部落一樣！」左曼冷冰冰的加了一句。
這句話把杜庫亞噎著了，他好半天沒開口。過了一會兒，杜庫亞才慢慢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恨我，恨北方軍。可是你們不知道，在這個國家，要想活下去，就得讓別人沒辦法活。我就是這樣的人……」
歎了一口氣，杜庫亞又慢慢的說道：「我小的時候，家裡也窮得很。看到那些白人的孩子，還有有錢人家的孩子能上教會的學校，甭提多羨慕了。我當時就想，上學一定是件非常好的事情。要不那些白人為什麼能過得那麼好，那一定是在學校學到了能養活自己的東西。後來我十五歲時，蒙塔亞革命了。我看到很多白人都被殺了，很多白人的孩子也死了，教會學校裡的老師也被殺死了。我當時就想，能殺人才是最好的事情。因為只有那樣，自己才能活下去。」
杜庫亞說到這裡的時候，小分隊的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不再說話了。他們大多知道蒙塔亞的那段歷史，也聽說過納特尼河北面終年戰亂的事情。在很多人小的時候，草原是很多北方人的避難所。一些過不下去的人，經常會舉家遷徙到草原來。雖然伊瑪拉生活條件很艱苦，但好在這裡沒有戰亂，諾大的草原上有的是讓人活下去的出產。只是自十年前的戰爭過後，草原就成了北方人的禁地，只有那些膽大包天，又熟知草原部落規矩的人才敢跨過納特尼河。
「後來，我就加入了北方軍。整天介殺呀、殺呀，今天受傷，明天又從死人堆裡爬，好不容易才當上了軍官，也總算讓家人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這個時候，我已經不是我了。為了保住我的地位，我不得不費盡心機的往上爬，總覺得再高一點，官再大一點才安全些。直到後來，我被馬蘇阿里看中，從近衛團直接調到殺手團當副團長。」說到這兒，杜庫亞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彷彿又看見了自己當初的樣子。
「那會兒，我對馬蘇阿里感恩戴德。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完全不去思考為什麼這麼做，該不該這麼做。等到後來，我才慢慢的明白了，馬蘇阿里不過是需要一個對他感恩戴德的人來幫他挾制達加斯。可這個時候，我和達加斯已經是勢同水火，成了徹底的仇家。不把達加斯整倒，我自己就得死……呵呵呵……」杜庫亞一陣苦笑，顯然是在笑自己的愚蠢。
「可笑哇，直到這幾天，我還以為我勝了。誰知道，我不過是他馬蘇阿里的一個棋子，隨時都有可能丟棄的棋子。」杜庫亞苦笑著搖頭道：「我知道我該死，按我做過的那些事情，死多少次也應該。我也早就做好了準備，這一天已經是憑白揀來的了。回去以後，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在乎的。」杜庫亞的表態結束了。
周吉平暗暗感歎，他沒法看出對方是真的在懺悔，還是在演戲。杜庫亞是個作惡多端的人，死多少次都應該。自己暫時不殺他，確實是因為有用得著杜庫亞的地方。不管他說不說這些，他的命運都是確定了的。
「大酋長，您會怎麼處理他？」古迪裡大大咧咧的發問了，全然不把杜庫亞的心理承受力放在心上。
「你們說呢？」周吉平沒回答，反問布科和目恩道。
「當然是殺掉了！」布科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以前鬣狗部落的瓦納等人，還有他手下的幾個頭目不也是全殺了嗎？現在杜庫亞和那會兒一樣。」